废弃仓库许是长久无人光顾,墙壁地面布满苔藓,只有一个篮球场大小,其中却不见琴酒身影。
伏特加抱着降谷零走进仓库,打开深处通往地下室的铁门。
向下的楼梯并不长,只走了一分钟左右便已经到底,被一扇密码门拦住去路,样式类似银行保险库的门。
伏特加本想把降谷零放下,但还没等他动作就见降谷零轻巧地跳下地,靠墙颔首示意他动作快点。
默了几秒,伏特加按下密码,门刚被打开降谷零便一瘸一拐地走到门后,随后转身理直气壮伸手要他继续充当移步工具。
如果后面大哥真的杀了这人,他绝对要申请补枪鞭尸。
想法很扭曲但面上伏特加还是顺从地抱起降谷零朝里走去。
地下室的空间不算太大,走廊笔直连接着圆形大厅,大厅四周规律分布七扇金属门。
琴酒站在左侧第二扇门前,表情阴郁,却也比之前缓和不少,像是恶犬回到熟悉的地盘放下浑身尖刺。
看来他对组织有一定的归属感,降谷零轻易得出这一结论,结合那强烈的忠诚心,或许是从小在组织长大,他悄然猜测着。
琴酒身后房间和大厅风格统一,均是满目金属质感的惨白,房内只有一个黑色沙发椅对着墙上显示屏。
迫不及待将降谷零送到沙发椅上,伏特加像是抛开烫手山芋迫不及待地离开房间。而琴酒依旧靠在门边没有要走的迹象。
地位比他想象中的更高一点,可能是地区负责人之类的,降谷零一边更新着关于琴酒的情报,一边靠后缩进沙发椅。
“兹一一”
屏幕突然闪过大片雪花打断降谷零思绪,黑色人影出现在屏幕上,模糊过的人影看不出性别。
“晚上好,小约翰。”
声音平缓似乎经过修饰,听不出有用的情报。
本来也没想着能直接见到首领真人,降谷零开门见山,“你就是首领?”
“呵呵,你可以这么认为。小约翰你应该知道我们为什么会来找你。”
“收集情报的能力?”屏幕那头没有开口,降谷零撩开黏在脸上的湿发,“总不能是那份记载着莫里斯公爵家丑闻的文件吧。”
“真是个聪明又敏锐的小家伙。”屏幕那头用能让他听清的音量低喃道,“怪不得GIN这孩子会格外关注你。”
原来那家伙叫GIN啊,难道说因为是银发所以代号才会是透明的琴酒,哈,真不适合。
“那还真是我的荣幸,”降谷零朝琴酒笑得阴阳怪气,“所以如此隆重地把我’请’过来就是为了安抚亲爱的合作伙伴?”
“不,那不重要,只要你加入组织,就不用在意莫里斯他们。”
所以他要是不进组织就等着被公爵和组织追杀?
看来莫里斯公爵真的与组织有联系,所以那些生意果然有一部分组织的手笔。
听出暗示,降谷零低头像是沉思,“我并不介意加入任何一方的势力。”
“只是,”
他蜷缩起没有受伤的那条腿,头靠在膝盖上,手掌摊开对准屏幕,“利益,庇护,给我足够被你们诱惑的理由,心甘情愿的情报员才更值得相信不是吗?”
“当然,我相信我们会是你最好的选择,”屏幕那头的声音始终带着笑意,“只是想要获得什么的前提是你能证明你有更高的价值。”
果然不会那么简单,降谷零脸颊轻蹭膝盖,看上去有些苦恼,“怎么办呢。”
屏幕那头温和地表示他还有时间可以慢慢等他给出回答。
说得可真好听,降谷零轻笑一声,似是在自嘲。
内心冷静地侧写着首领的基本形象,年龄偏大,权势地位较高,掌控欲强。
于是降谷零当着琴酒面从袖口掏出本属于伏特加的手机。
他举起手机示意,“这应该有信号打电话,发邮件吧。”
“当然。”
翻开手机盖,降谷零侧头看向琴酒,“喂,你知道你小弟的手机密码吗?”
“不。”
琴酒眼底杀意翻腾,但或许是因为首领在场表情看着还算平静。
“真没用。”降谷零小声碎碎念,“忠厚老实却不古板,对大哥异常敬仰。”
偷偷瞄了一眼琴酒,降谷零刻意补充道:“喜欢胡思乱想,脑回路清奇。”
“或许你可以使用自己的手机。”屏幕那头似乎并不觉得他能靠仅有的信息就猜出手机密码。
“确实,但可惜我的手机不小心丢了,早知道不偷他的了。”
计划开始就把自己手机摧毁的降谷零一边遗憾叹息,一边随手按下几个数字。
“啊,开了。”降谷零小声惊呼。
“哦?”屏幕那头起了兴致,“怎么猜到的。”
“等价交易,”目光似有似无上下打量着琴酒,降谷零转头对屏幕扯起嘴角,“想听的话,就麻烦帮我个小忙吧。”
“呵呵,当然,我一向无法拒绝小家伙们的请求。”
又给首领打上城府极深的标签,降谷零心想这人或许比估计得更年老些。
收回思绪,降谷零解释道,“听英语的发音和样子来看,伏特加大概率是日本人。”
“大晚上还带墨镜,以他表现出来的性格来讲可能是为了装冷酷让自己看起来更吓人一点,也可能是因为那是琴酒送的。”
想起墨镜是某次任务随意扔给伏特加的道具,琴酒看向降谷零若有所思。
没留意到琴酒细微的情绪变化,降谷零舔舐着干涩的嘴唇,“不管怎么说这副墨镜都对他颇为重要。”
“从我能获得的微量信息中,密码与墨镜有关的可能性最大,但是商品码、金额,或者是被赠送的日期,这些我都无从得知,但我觉得他应该也不会选择这类死板的数字。”
“那么就只需从墨镜本身出发。”
降谷零跳过一系列对日本人热爱谐音梗的吐槽,直指密码的构成要素。
“日文发音中墨镜的前三个片假名可谐音为3和9,后两个没有合适的谐音,但以他跳跃的思维极可能为了凑数字,添加片假名拼接成适合的单词。”
“答案显而易见,last,指代最后的数字10。”
“3910,剩下的就是祈祷自己足够好运,”降谷零举手左右挥舞手机,“好在我运气不错。”
“呵呵,不必自谦,幸运也是种能力。”
看来这位首领有被稍稍取悦到,降谷零暗自松了口气,前面被伏特加的言论吓到,他都忘记了套话,要是真翻车,这乐子可就大了。
都怪琴酒,降谷零恨恨得又给他记上一笔。
“你的日语很不错。”屏幕那头听上去只是随口称赞。
降谷零点头,神情相当自信得意,“当然,不仅日语,法语、俄语、意大利语我都擅长。”
“哦,是家里请的家教吗?”
被修饰过的声音宽厚和蔼,像是长辈和晚辈闲聊家常,不带一丝威慑力。
降谷零面不改色,低着头继续摆弄手机,“孤儿院可不会好心给我们请家教。”
“何况学语言并不难,西街各方势力扎堆,人员混杂几乎揽括全世界的国籍,被抛弃的小孩都能组成一个联合国。”
“不算上擅长的语言,我还会说好几个国家的日常语。”
降谷零身体左右轻晃语气洋洋得意,和迫不及待想要炫耀自己漂亮毛发的小狐狸别无二般。
屏幕那头不置可否。
发送完几封邮件,降谷零像是才注意到气氛有些沉静,他抬头提议道:“你要看我表演多国语言来打发时间吗?”
“哦?你的事情已经结束了?”
“不,还需稍等片刻。”
“那正好让我们闲聊一会吧。”
屏幕那头传来细微的纸张翻动声。
降谷零神色不改,依然趴在膝盖上百无聊赖,神经却瞬间紧绷。
审查比想象中更加简单,不过是单纯的一问一答没有其他任何手段,仿佛不过是在做家庭访问。
“约翰”的生平很简单,出身于一家孤儿院,两年前孤儿院被莫名的大火烧毁一一犯人至今未知,他被迫流浪,后为了赚钱他成为地下情报贩子在里世界出道。
“小约翰的话,过去一定有很多朋友吧。”
“朋友?怎么可能有那种东西,”降谷零双腿伸直整个人瘫在沙发椅上,“如果你说的是孤儿院里的那群人,估计不是被烧死就是死在枪战或者械斗中了。”
“约翰”这一身份看似满是破绽,但追寻源头最大的问题却是那家孤儿院。
那是独属于伦娜迦家族的“人才培养基地”。
伦娜迦家族首领是位伯爵,他们暗地里成立的黑手党在里世界中称得上英格兰地区势力最大的地头蛇。
那所孤儿院所有孩子到了一定年纪后明面上都会以各种缘由离开一一或是被收养,或是被亲生父母寻回。
但实际上却是被囚禁在孤儿院的地下训练场培养,为了获得更多衷心的精英人才。
两年前那场大火销毁了孤儿院所有的资料和所有相关人员,只逃出几位身份不明踪迹难寻的孤儿。
降谷零并不担心组织会找到当初的幸存者核实身份,在成为“约翰”不久,他就意外碰到一位幸存者。
也因此发现监狱式的管理方式让他们并不熟悉彼此,当年匆匆逃离孤儿院,那位幸存者也不清楚都有谁还活着。
通过引导,那名幸存者成为证实“约翰”身份的证据之一。
“真是可怜啊,小约翰不恨吗?”纸张翻动的声音消失,屏幕那头似乎只是在好奇。
降谷零神情恹恹,一下又一下翻开关上手机盖,“谁知道呢,也许恨,也许不恨,毕竟要不是那间训练场,我可没法完好无损地见到这位琴酒先生。”
“所以,”降谷零瞟了眼手机屏幕,“我决定送他们一份大礼。”
话音刚落,手机铃声响起,降谷零不紧不慢按下接听,“嗨,晚上好呀,小莫里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