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方帝国,文官是非常抱团儿的,就象武将世家一样的抱团儿,文官之间虽然也有互相打压的事情发生,但总体上来讲,提携后辈却是常态。
尤其是象国子监这样的地方,尽管出来的都是基层的官员,但对于身处高位的文官来讲,那也是后辈,需要他们的爱护和关心,是文官关系网中一个不可缺少的部份,甚至有些文官还认为,如果他们不爱护和关心那些后辈,谁去关心呢,难不成让武将们去关心?武将们怎么会去关心国子监,他们不去国子监的大门外面撒尿就不错了!
所以,郑瑞琦才会说感谢杨泽,甚至还认为是某位宰相帮了杨泽。
杨泽连忙谦虚了几句,道:“最后拿主意的还是临淄王,下官只是随口一提罢了,如果要感谢,郑大人还是应该感谢临淄王才对。”
郑瑞琦心情舒畅,一挑大拇指,夸道:“不居功,不自傲,很好,现在象你这样的年轻人不多了呀!”
他认定就是某位宰相帮了杨泽,要不然宫里能下这个手令,还直接下到了自己这里嘛,这必定是有原因的,而这个原因就是为了感谢杨泽出了主意。
感觉这一趟没有白来,郑瑞琦对杨泽大大地夸了一通,在临出门离开时,还当着众多的书吏,对杨泽道:“杨贤侄,好好在国子监读书,你前途无量啊!嗯,不如这样,明天你去老夫的衙门里,由老夫亲自送你去国子监,就这么说定了,明天天亮之际。你便来找老夫吧!”
说罢,郑瑞琦上了轿子,离开了万年县。回自己家去了。
尚书令大人一走,万年县的衙门口立时轰地一声。书吏和捕快们都激动得快要热泪盈眶了,瘟神啊,总算是要滚蛋了,滚去国子监读书吧,最好读坏了脑袋,不要再回来了!
他们一起围了过来,对着杨泽连连道喜,都说杨泽要去读书了。一定会成绩巨好,读完书之后,第一年当刺史,第二年当京兆尹,第三年就进中书省,甚至会进凤阁,第四年就封国公,直接就青史留名,成为古今中外升官最快的第一人了!
杨泽面无表情地听完了马屁话,等了一会儿。见没啥新花样的马屁说出来了,他才道:“并非是去国子监坐监读书,只是偶尔旁听一下而已。本官还是要当这个县令的。唉,天生的忙碌命啊,想好好读读书都没有时间,可怜啊,本官就是个可怜人!”
说罢,他一甩袖子,回后宅了,留下了一地书吏和捕快!
听了杨泽的话,书吏和捕快们的脸色刷地就变了。尴尬无比,全都默不作声了。在国子监坐监读书,指的是住在国子监里。每天就是上课,而旁听就是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只要考试能过关就成,杨泽只是旁听,以他们对县尊大人的性格了解,那是别指望县尊会每天都去的,还是得在衙门里面继续折磨大伙儿!
捕快们还好点,除了叹气之外,也就是在心里暗骂了,可书吏们却欲哭无泪,想他们寒窗十年,读了一肚子的圣贤文章,却也只能当个小吏,而杨泽呢,什么书都不看,却能进国子监,还是旁听,纯粹就是去混文凭的,人和人都是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可区别咋就这么大呐!
不公平,这个世道太不公平了!
杨泽回了后宅,拿出那道手令来又看了一遍,见上面没有写具体去国子监的日期,心想:“既然没说什么时候去,那干嘛要这么着急,为何那个尚书令看起来,比我还要着急的样子,他堂堂正二品的高官,竟然还要亲自送我去读书,难不成拿了谁的好处?可这件事既然是独孤女皇的圣意,由菜菜亲自写的手令,那就应该和别人没有关系,顶多也就是梁大忠能关照两句罢了!”
忽然间,他恍然大悟,心中无限的欢喜,难不成郑瑞琦是来站队的,他想站到镇西大王爷李晏这队来?哎呀,实在是想不到啊!
杨泽一直在以没有人来投靠他而闹心,就算是墙头草来投靠他也行啊,他不嫌弃的,可没成想要么没人来投靠,一有人来投靠竟然是位正二品的尚书令,这可是天大的喜事了!
忍不住洋洋得意,从古自今,谁见过尚书令来投靠县令的,虽然大家的官名里都有个令字,可却差得天差地远了,没想到自己能混到这一步,可算是古往今天第一人了!
嗯,这个消息,有人来投靠自己的消息,自己应该低调的宣扬出去,让别人对自己高看一眼,这样一来,那来投靠自己的人,岂不是会更多了,到时候自己也会成为朝中的一股势力啊!
他才不管事实真相到底是什么呢,反正对自己有利,那就得好好利用,甭管郑瑞琦是不是来投靠自己的,反正得让别人知道,老郑大人现在和自己是一伙的了!
这一天,倒也没有其它的事情发生。第二天天还没有亮,杨泽便早早地起床,洗漱之后,先吃了早点,这才穿戴好官服,整好了头发,把自己弄得很有官员的派头,叫人牵了马来,他上马赶往尚书台。
郑瑞琦每天都要点卯,一般来讲,只要不是大朝会,他点卯之后就没什么事儿了,反正衙门里的具体事情由六部尚书负责,他只要同意或不同意就成了,这几天倒也没什么紧争公务。
点卯完毕,官员们散去,右仆射却留了下来,对郑瑞琦道:“大人,昨天去了长公主府,长公主殿下的病情如何?可是鼻子上的伤还没有好吗?”
郑瑞琦摇头道:“不知道,昨天本官去了长公主府上,只在花厅里坐了一会儿,没有见到殿下,殿下派人来说她的病情有所好转,不用本官给看了。便打发了本官出来。”
右仆射啊地一声,皱眉道:“长公主殿下为人向来谨慎,对待臣工态度也好。怎么昨天却反常了,叫了你去。又不见,这种情况以前可从没出现过啊!”
“谁知道是怎么回事,搞不明白!”郑瑞琦自是不肯说昨天他态度鲜明的拒绝,只是推说不知,这右仆射没准是来探他话儿的,这个当不能上,什么话儿也不能让他套了去。
就在这时候,一个主事进来了。道:“大人,外面有万年县的县令杨泽求见,说是昨天和你约好了的,不知是什么事,他不肯说,可要卑职带他进来?”
郑瑞琦立即站起身来,道:“不用他进来,本官出去。嗯,本官要出去一个时辰,不在衙门中时。如果有急事,去国子监找本官便是!”说完,他便出门。去见杨泽了。
右仆射心中惊疑不定,怎么回事,郑瑞琦怎么这么看重杨泽,这个杨泽我知道啊,以前是大理寺的少卿,现在则是镇西大王爷的铁杆心腹,联合临淄王和长公主对着干,京城里没人不知道的,郑瑞琦对他这么客气为的是什么?
哎呀。他不是会站队了吧,想把筹码压到镇西大王爷的身上?
右仆射在座位上呆坐片刻。心中转着念头,他要是再升一步。便是尚书令了,可如果郑瑞琦不出错,那他就别想升上去,可要是出了错,比如说站错了队……嘿嘿,镇西大王爷就算是要回京了,那又能怎么样,还指望着能重登皇位么,把宝押在他身上,那可是白押了,还不如往别人身上押呢,得想个办法,让郑瑞琦摔个跟头才好。
郑瑞琦出了尚书台的大门,见杨泽穿戴整齐地等在大门口,他含笑冲杨泽打了个招呼,便即上轿子,带着杨泽往国子监赶去。
过不多时,就到了国子监。杨泽抬头看去,就见这座国子监很是破旧,大门上的红漆都剥落了,不知多少年没有修缮过了,要是从年头上看,应该是独孤女皇当政之后,就再没有修过。
到了门口,郑瑞琦下了轿子,带着杨泽便往里走,说道:“老夫先去见祭酒宋大人,你且在院子里等候片刻,等老夫叫你进去,你再进去,可千万不要走远了,免得到时找你不好找。”
杨泽忙道:“下官省得,下官就在院子里等着。对了,下官这次来没有带拜师的礼物,会不会太失礼了,要不然下官叫人去准备一份?”
郑瑞琦笑道:“幸亏你没有带,咱们那位祭酒大人脾气古怪得很,从来不收礼物,你两手空空而来,他不但不会怪罪,说不定还会高看你一眼,可你要是带了礼物来,说不定他就看你不顺眼了!”
国子监祭酒相当于后世国立最高学府的校长,是从三品的高官,祭酒宋考望为人清廉,而且清廉得有些执着了,可以说不通情理,杨泽昨晚已经找人打听过了,所以这才没有带礼物,要不然小小拜师礼而已,他杨大人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
郑瑞琦去见宋考望了,杨泽则站在院子当中,规规矩矩地等着,他身穿五品官服,相当地扎眼,要知道国子监里除了祭酒是从三品外,国子临丞便是从六品下了,而主簿更是从七品下,都比他官小的,换句话说他要是来读书,除了祭酒宋考望外,别人谁都不敢当他的老师,全比他官小啊!
正等着呢,忽然,从一个侧门那边,奔出一个穿着月白色袍子的人,看样子是个学生,这人不过二十岁出头的年纪,奔到杨泽的跟前,叫道:“大人,学生有冤情,还请大人给作主啊!”
说罢,跪倒在地,乒乒乓乓地磕起头来,手里还举着一张纸,纸上写满了字,看样子是状子吧!
杨泽呃了一声,有没有搞错,我是来当学生的,不是来审案子的,再说国子监里的案子,那肯定不是好事儿,说不定是告的哪位师长,我上学第一天报到,就把师长给审了……我咋那么不懂做人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