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笙一听钟业的话,就恨不得插上翅膀,越逃越远。
“让她进来”,苏应衡微微拔高的音量和麻将声一起传出来。
艾笙避无可避,只能硬着头皮进门。
再怎么样,也不能在他发小面前把气氛弄糟。
房间里大部分是熟人,还有几个不认识。
大多数男人身边都陪着莺莺燕燕。
不过苏应衡还是一副无欲无求的模样,坐在麻将桌前,疏离的表情在看见艾笙的一瞬间土崩瓦解。
目光一动不动地定在她身上。
温序眼睛在两人之间打转,最后对艾笙道:“我说今天燕槐的手气怎么这么好,原来是吉祥物来了”。
艾笙有点窘,哭笑不得。
苏应衡凑到她耳朵边:“别理他,赌场失意,他总要在嘴上把场子找回来”。
温序委屈道:“算了,艾笙一来你连我们这帮人落不进你眼眶子里了”。
苏应衡不搭理他,让艾笙坐到自己刚才的位置,“你来打”。
他想把人留住,温序积极助攻:“艾笙你可不能拒绝,怎么着也得交点儿学费再走”。
钟业也帮腔道:“就是,我好不容易出来一次”。
叶庭疏喷笑:“说得就像你刚从牢里出来放风”。
钟业一枚骰子扔过去,叶庭疏精确地接住。
艾笙脱不开身,硬着头皮说:“我是来参加别人的生日宴的,这会儿还得过去。他不见我,会等着急”。
偌大的房间安静心里。
苏应衡脸色淡如水:“男的女的?”
艾笙一时没明白:“嗯?”
他不耐地皱眉:“那个过生日的人?”
苏应衡目光一锐起来,周围人的气势就会莫名的弱下去。
过去一年里,她几乎对苏应衡的言听计从,惯性地服从他的意愿。
刚要回答,又觉得没必要让自己处在下风,硬着脖子说:“男的”。
男的怎么了,难道她周围全部都是雌性才行?
苏应衡腮边的棱角微凸,很快隐没。
他压抑着闷火,冲艾笙抬了抬下巴:“不是要交学费,开始吧”。
本来已经准备好迎接他怒火的艾笙扑了个空,握紧的手掌松开,里面渗出细汗。
余光打量一遍,其他几人面面相觑。
再闹下去,不好收场。
艾笙坐下,赶鸭子上架。
苏应衡顺势坐在她旁边。看着她摸牌,或沉吟。
这角度看上去,她的侧脸格外认真,打一场麻将也像在战斗。
艾笙好久没碰过麻将,也知道他们玩儿的数目惊人,所以打得小心翼翼。
后背下意识地挺直。
正在她摇摆不定,该出那个,一只大手附在她后背。
一串鸡皮疙瘩从脊梁骨蹿上去。
察觉到她的僵直,苏应衡没把手拿开,反而变本加厉地在她背上轻拍两下,情人呓语般在她耳边说:“乖,打六筒”。
凭什么一定得听他的?
倔劲一上来,艾笙打了三条出去。
温序嘿嘿一笑,将牌倒下来:“清一色,艾笙可真是我的福将啊”。
艾笙有点傻眼,这才多一会儿啊,温序就胡了。
如果听苏应衡的话,不会输得这么惨。
艾笙有点不敢看旁边男人的脸色。
苏应衡倒是无所谓,把筹码扔过去。
温序春风得意:“十万,不够给女伴买个包,再来!”
一把就是十万!
艾笙眼睛瞪大,有点不敢下手。
苏应衡碰了碰她的手臂,低声道:“没事,刚才他输给我的数额能买辆豪车”。
你尽管输,有我兜着。
输了一把就忙不迭下场,就太扫兴了。
艾笙咬着嘴唇,注意力更加集中。
刚碰了牌,甜丝丝的味道贴到了唇上。
她惊了一下,低头一看,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一颗梅子递到嘴边。
这个动作异常暧昧,周围传来暧昧的笑声。
还有女人酸溜溜地说:“苏太太可真是幸福”。
艾笙骑虎难下,一丝恼怒聚集在眼眸。
她扭头,对上男人笑意昂然的眼眸,心尖一颤。
苏应衡压低嗓子,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你刚刚可是输掉了我十万”。
艾笙嘴角抽了抽,伸手去够他手里的零食,干笑道:“我自己来”。
苏应衡手一躲,再往她唇边一送。无声拒绝她的提议。
为了缩短因为对峙拉长的时间,艾笙只能将梅子衔住。
可男人坏心地不松手,艾笙拼命瞪他,牙齿用力。
直到他的指尖被湿润,苏应衡才放手,让她把梅子吃进嘴里。
短短几十秒,艾笙后脖上一阵细汗。
齿关不禁咬紧。
为防他故计重施,艾笙把苏应衡手边的零食拿到另一边才安心。
苏应衡低笑着招服务员过来,“今天的小食不错,我太太很喜欢,多上几份过来”。
艾笙欲哭无泪,他这么一说,其他人肯定以为自己是个吃货。
几圈下来,艾笙把苏应衡赢的钱全都输光了。
几十上百万的数额,算得上豪赌。
温序几人见好就收,说到了饭点,先散场。
艾笙松了口气,终于不用继续当败家子了。
这时候她终于想起来意,一拍脑袋:“我是过来找人的!”
余歆还等着她去救急呢!
完了,完了,她一看见苏应衡就昏头。
苏应衡将她的手从头上拿下来:“还嫌你脑袋受的罪不够多?”
看她愁眉苦脸,问道:“出什么事了?”
艾笙将事情原委说了一遍。
苏应衡沉静的眼眸明晃晃地指出她“没出息”。
而后淡然地招来一旁随侍的经理,让他把余歆表姐叫来。
没一会儿,一个身穿制服的女人满脸拘谨的来了。
听艾笙说完之后,她立即说马上去办。
苏应衡右手搭在艾笙肩膀上,对几个发小道:“我送她回去,你们吃吧”。
温序见苏应衡这几天都无精打采,专门撺的局出来乐呵。
既然他的解药来了,也没有阻拦的理由,“艾笙要再想打麻将,记得把哥几个叫上!”
苏应衡黝黑的眼眸带出邪肆的笑意:“今天你们赢的都记在账上,下次把支票准备好”。
温序心里叫苦,觉得失策。
苏应衡最护短,刚才他们几个赢了艾笙,之后他肯定得加倍地赢回去。
苏应衡领着艾笙出了门。
这层楼轩敞旖旎,却又安静,少有人出入。
走廊上只有他们两个人。
艾笙见面前的电梯并不是自己来时乘坐的那个,顿住脚说:“我要回去找姜腾”。
苏应衡颀长的身影靠着墙壁,深深看着她:“不许”。
艾笙脸色冷下来:“你凭什么管我的事”。
“户口本上,我可是户主”,看她脸色难看地张着嘴唇,眼见就要说出他不乐意听到的话,苏应衡指尖放进她嘴里。
艾笙怔了一下,拔着他的手腕。
男人沉着力道,难以撼动。
她剧烈挣扎着,像只反抗人为宰割的鱼。
“放……放开我”,她含糊不轻地说话,舌头动着的时候会碰到他指尖上。
男人眼眸深处跳跃着幽幽的光亮,受到启发似的,手指在她口腔里搅动起来。
他指尖上带着一丝丝甜,味道出自刚才送进艾笙嘴里的梅子。
津液顺着艾笙嘴角流出来。
男人受到水光的诱惑,将手指抽出来,倾身吸吮着她的嘴角。
苏应衡黑长的睫毛轻扫在她脸上,有点痒。
等苏应衡站直,艾笙已经气得牙齿咯咯作响。
苏应衡扬起一边嘴角的弧度,带着淡淡的无耻:“你看起来很不满意”。
他骨子里的恶劣一被释放,艾笙就完全没有与之对抗的方法。
苏应衡躬身找她的眼睛:“生气了?”
艾笙面无表情:“你答应过我,不会来招惹我”。
出院的时候,他们就有过这样的约定。
否则就离婚。
可现在,他一点放过她的意思也没有。
苏应衡两手插进裤袋里:“今天可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
“我不是来找你”。
苏应衡脸色沉下去,眼睛里布着阴霾:“你就一点不想我?”
自从上次在a大见面后,他们已经分开九点零六个小时。
艾笙闷声道:“不想”。
苏应衡抬着她的下巴往上,语气森森:“看着我的眼睛说!”
艾笙眸光颤动,还没开口,男人的俊脸拉近:“你最好不要说那些我不想听的话。反正这儿有的是房间,胡言乱语一次,我要你一次!”
艾笙气极,理智被怒火烧成灰烬,一巴掌挥过去。
苏应衡稳稳将她手腕捞住,“反正在你心里,我就是个罪无可恕的人,不是吗?”
他简直欺人太甚!
艾笙闭着眼,肩膀发抖。眼泪从眼缝里溢出来,打湿睫毛。
苏应衡咬牙,撇过头不去看她的眼泪,怕自己在她面前的虚张声势功亏一篑。
断断续续的抽噎生声传来,苏应衡松开她的手。
她一直知道对付他的法宝,知道要如果拿捏住他的软肋。
苏应衡眼睛里的光暗下去,先是退了一步,趁这一秒深深看她,紧接着决然转身,大步离开。
艾笙脱力地靠在墙壁上,睁开眼,苏应衡渐行渐远的背影泡在一片水光里。
到了姜腾聚会包间的门口,艾笙看见余歆和她表姐正在嘀咕着什么。
听见脚步声,姐妹俩齐齐地看过来。
余歆表姐脸上还挂着眼泪。
两人迎上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艾笙眨了眨干涩的眼睛:“怎么了?”
余歆气弱地说:“我表姐被解雇了”。
艾笙一头雾水,她表姐就送了个卫生巾的功夫,就丢了工作?
余歆也觉得是因小失大,她不就是施了个调虎离山的小心眼儿么,让荀艾笙别在姜腾身边扎眼。
结果为自己通风报信的表姐就被炒了。
上面的人这样雷厉风行,肯定有更大的人物发话。
余歆第一次知道权利沉甸甸压在背上是个什么滋味。
“苏太太,你能不能帮我表姐求个情?”,虽然难以启齿,但余歆明白这份工作对贫困的表姐有多重要。
她连面子也不顾了,毕竟事情因她而起。
艾笙并不知道她去苏应衡他们的包厢,是余歆的手段。
当下见姐妹俩可怜巴巴地看着自己,她踌躇几秒,给温序打了个电话。
没等多久,听筒里就传来温序的声音:“艾笙,有事吗?”
喧闹的背景音隐没,他应该是去到了比较安静的地方。
艾笙把余歆表姐的事情一说,温序并没有急着回复她。
本来不足挂齿,但这事是苏应衡发话,温序还得问问他的意思。
转念又想起苏应衡近段时间牵肠挂肚的样子,温序和稀泥道:“这事我不太清楚,冤有头债有主,还不是燕槐一句话的事儿”。
艾笙:“可你是这家会馆的老板”。
温序滑不丢手地打哈哈:“你们家那位谁敢惹,他有火也只能是你去灭。对不住了啊!”
生怕艾笙继续纠缠,温序赶紧挂断电话。
艾笙不想和苏应衡再有牵扯,垂下手,冲余歆姐妹摇头。
余歆表姐眼泪瞬间决堤,直接跪了一下,骨头撞在大理石上,“嘭”的一声闷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