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了大半夜,两人都身心俱疲。
第二天睡到十点,艾笙才在苏应衡的臂弯里醒来。
她抓起手机一看,赶紧推了推身旁的男人。
苏应衡睡眼惺忪地问:“怎么了?”
“你上班迟到了”。
“迟到了也没人敢扣我工资”,他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没好气地嘟囔了一句。
好吧,他偶尔的起床气还是不惹为妙。
不过艾笙这么一推,他的睡意还真没有持续多久。
叹了口气,起床洗漱。
艾笙正要跟着进洗手间,就听“叮咚”一声,屏幕上亮起推送新闻标题——富豪为捉私奔妻子封机场,怨声载道!
艾笙心里一紧,点开一看,新闻里附着几张照片,那肃杀挺拔的背影,赫然属于苏应衡。
他太过有辨识度,不少人在评论区里直接点了出来。
黑子和苏粉更是掀起骂战,吵得乌烟瘴气。
艾笙穿上拖鞋,跑到洗手间。
男人还没来得及把内裤拉上去,露出半个紧实的臀肌。
他扭头,淡淡扫了艾笙一眼:“要我穿还是脱?”
艾笙没心思和他开玩笑,过去将他内裤的裤头往上一拉,接着就是布料弹在他腰线上的闷响。
感觉不疼,但有点儿麻。
“你看”,艾笙把手机往他眼睛底下递过去。
苏应衡面上纹丝不动,甚至还淡淡笑了笑。
“我的人气没有退步嘛”,他看着评论条数,调侃道。
皇帝不急太监急,艾笙都快跺脚了:“听说瑞信的股票都开始下跌”。
苏应衡没看盘也心里有数,“正常浮动之内”。
艾笙还是忧心忡忡:“可是……可是有人说话很难听”。
苏应衡走到流理台边上,“掌声和赞美我拥有太多,偶尔有人骂两声,滋味也不错”。
“这可是名誉问题,别人会怎么想你?”,他的声誉不仅属于他自己,还会牵扯周家,苏家和瑞信集团。
就算艾笙不在乎这些,也怕这中间落差太大,会让他觉得难堪。
可她到底低估男人的承受能力。只见他云淡风轻地洗脸剃须,连和瑞信公关部打个招呼的意思也没有。
“这件事,最坏的结果会怎么样?”,艾笙抿唇问道。
苏应衡状似沉吟了两秒,“不过是股票跌停板,寰立把瑞信排除在合作对象之外,还有被家里的长辈臭骂一顿”。
艾笙大惊失色,这和身败名裂只有一步之遥了。
她急得快哭出来:“那……那你到时候就把我推出来,开个新闻发布会,我不怕挨骂”。
苏应衡立刻后悔那么逗她,把她搂在怀里,柔声道:“好啦,把女人推出去背锅,你男人怂到那份儿上?这只是件小事而已”。
在他眼里,似乎就没有大事。
艾笙认真辨认着他的神色,可他的表情仍旧从容,不像是在哄骗。
心里稍稍宽慰,艾笙这才开始洗漱。
吃了午饭,苏应衡才慢悠悠地换了衣服准备去上班。
有人刻意引导舆论,水军成千上万,连瑞信的官微也成了讨伐的重灾区。
饶是这样,瑞信的公关部却连一点辟谣的意思也没有。
艾笙被那些伤人的字眼刺得眼珠子发胀,见苏应衡要出门,她也提出要一起。
“不是才从往上买了不少书吗?”,苏应衡的意思很明显,不想让她出门。
艾笙想起往上有激进份子,说要打砸苏应衡的车泄愤,她在家里怎么能安心。
“我不会打扰你的,还能端茶送水”,她眼睛里满是祈求。
如果拒绝她,那水汪汪的眼眸就会枯萎似的。
苏应衡不落忍,无奈地说:“那好,外面冷,穿厚一点儿”。
艾笙使劲点头,一头奔进衣帽间,最快速度换好衣服,最后还带了一个防狼喷雾。
全副武装地去了地下停车场,昨天给苏应衡通风报信的司机见夫妻俩手挽手地走到近前,露出一抹恭敬的微笑。
到了瑞信总部,艾笙心里七上八下,四处张望着,查看周围是否有可疑人员。
苏应衡给她拢了拢围巾,温热的指腹擦过她的下颌,低声问:“怎么了?”
艾笙挠了挠鬓角,“没什么”。
当看见总部森严的安保人员,艾笙松了口气。
可能是她想多了吧,这么多保安,混水摸鱼能伤到苏应衡的概率很小。
就在艾笙她稍稍放松了警惕的时候,一个穿着灰色羽绒服,戴着口罩的年轻女孩儿突然从挎包里摸出鸡蛋来,朝苏应衡的方向砸来。
保安反应很快,瞬间挡在苏应衡面前。
他安然无恙,掉在地上的鸡蛋壳碎成两半,黄色的蛋液流了出来,脏了艾笙的短靴。
那女人的手又朝包里摸去,却很快被几个保安制住。
“苏应衡,枉我做了你十来年的粉丝,原来你不过是个仗着身份胡作非为的伪君子!都是因为你娶了个狐狸精,你被她下降头了!”
保安反扣着女人的两只手,试图捂住她的嘴。
她力气不小,剧烈挣扎着。不知为什么,脸色突然又是一变,大声嚎起来:“苏先生,我错了!你饶了我!我再也不敢了!”
说着冲苏应衡的方向跪下,几个保安也被突如其来的变数弄得愣住了。
这女人变脸也太快了,跟神经病似的。
在其他人没反应过来的空挡,女人身手矫捷,膝行到艾笙脚下,竟然俯下身去,舔着她短靴上的脏污。
艾笙吓了一跳,苏应衡把她往自己怀里带,让保安赶紧把人拖走。
这一幕发生得太快。
直到进了暖意弥漫的大堂,艾笙脸上也木木地。
不少人透过玻璃墙,看到了充满戏剧性的场景,这会儿都带着好奇,打量的目光汇聚在苏应衡夫妻两个身上。
苏应衡的脚步陡然顿住,长身玉立在大堂流苏吊灯下面。
澄明的光线将他眼中的阴鹜照得分明,待目光徐徐在看好戏的人脸上扫过,一个个都像被太阳烤焦的植物,悻悻地垂下头。
苏应衡的大衣遮住了艾笙大半个身体,直到上了电梯,才整理好衣服。
“吓着了?”,他眼里褪去寒意,看着她,眸子里闪烁着点点的疼惜。
“你没事吧?”,艾笙条件反射般地问道。
苏应衡摇头:“刚才那人并不是要真正的人身伤害”。
艾笙对上他洞若观火的眼眸,转念就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刚才那女人没疯,她先是装作对苏应衡失望透顶的粉丝,在惊惶地认错,事后有的是人操刀编故事。
就像苏应衡所说,那人并不想对他们造成实质性的伤害,而是要把舆论扩大到无法挽回的地步。
这一场公关危机,就看瑞信怎么善后。
苏应衡一到总裁办,贺坚就说公关部总监已经等了大半个小时。
苏应衡立体的下颌微点一下,揉着艾笙的头发说:“隔壁是我的休息室,你先过去”。
说完给贺坚递了个眼色。
贺坚知道他的意思,无非是照顾好苏太太。
可这都火烧眉毛了,总裁还不急不缓,不下五个高层都过来旁敲侧击问过这件事。
再这么下去,他都快顶不住了。
苏应衡进了办公室,公关部总监徐伟明就站起身来。
苏应衡冲他摆手,示意他不要拘谨。
“上午我已经召开过紧急会议,这是公关方案”,说完把几个文件夹放在苏应衡面前。
苏应衡坐在老板椅上,脚底往前撑了一下,老板椅往后划出一段距离,他修长的身体总算不用那么憋屈。
目光徐徐往文件夹上扫过,苏应衡手搭在扶手上没有要翻开的意思。
徐伟明心如擂鼓,不知道这位丰神俊朗的老板到底什么意思。
苏应衡掌权后,大半时间是在束州,这就意味着京里总部的地位渐渐被架空。
这次听说总裁要常驻,总部的人削尖了脑袋要往老板跟前露脸。
而这次的公关危机对徐伟明来说,是一次空前绝后的机会。
本以为总裁会因此愁眉苦脸,谁知道人家根本不理会。
注意已经帮他想好了,他都懒得做个决策。
徐伟明不知道这位掌权时间并不长的老板水到底有多深,一时竟觉得当前的沉默异常难熬。
苏先生,比想象中还要沉得住气。
苏应衡像是为了安慰人一般,随手翻了翻文件。
在徐伟明屏息间,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文书起草得不错”。
徐伟明愣住,这算什么?夸他还是避重就轻?
苏应衡把文件放下,也不绕弯子,“象征性地在瑞信的官网上发一则声明,其他的不要管”。
徐伟明不知道他葫芦里买的什么药,外面都快闹翻天了,可这位却不在乎,意思意思就完了。
公关部总监带着一脑门儿关系走了。
苏应衡打开网页,果然各处都是他让保安威胁人,给艾笙舔鞋的新闻。
冷笑一声,把网页关掉。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苏应衡扬声说:“进来!”
没一会儿,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站在他面前,凝着表情说:“寰立的总经理以与人有约为由,把我们的人挡了”。
苏应衡:“和他有约的,是周羽的人?”
项目经理愣了一下,老板还真是料事如神,“是的”。
苏应衡倒是食指轻扣着太阳穴,不是他料事如神,而是敢明目张胆跟他对着干的人,屈指可数。
“这么大的项目,寰立肯定慎之又慎,不会那么快定下来。这个项目的洽谈先搁置下来,总有寰立自己找上门来的那一天。得让他们知道,给瑞信吃闭门羹的后果,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他眼里散发着淡淡的光彩,语气带着笃定和自信。
项目经理本来发紧的心弦,也被他的魄力给安抚住了。
苏应衡连着见了好几个高层,才渐渐定了人心。
忙到天擦黑,苏应衡的私人电话响了。
看到屏幕上闪烁着“外公家”几个字眼,他眼皮跳了跳。
电话那头是不无担忧的梁嫣,她肯定对这两天发生的事情早有耳闻。
但在电话,却没有多问一个字,只是叫他回去吃饭。
“你外公今天啊,抄了一天的佛经,难得啊”,梁嫣叹气道。
苏应衡立刻会意:老头子怒极的时候,为了静心就会长时间地抄佛经。
可见这事情已经捅到他老人家眼皮子底下。
今天的晚餐,是场鸿门宴呐!
苏应衡表示知道了,“那就谢谢舅妈了”。
梁嫣忍不住笑,“家里就你能拿捏准老人家的心思”。
定好了回家时间,苏应衡收了线,到隔壁去找艾笙。
她靠在沙发上,睡得小脸一层粉嫩颜色,含苞待放的花瓣一样,香暖醉人。
睡觉还抱着手机。苏应衡试图把手机抽走。
她一下子被惊醒,身体还在沙发上弹了一下。
“做噩梦了?”,他帮艾笙把衣服正了正。
艾笙怔怔地,摇了摇头,“也不算”。
只是梦见自己长了很多只脚,每只鞋上都脏了,周围是森森的骷髅,被她鞋上的脏污当做美食。
艾笙回想着,不禁打了个寒战。
“家里让我们回去吃饭”,苏应衡扫了一眼她的短靴,顺手扔进垃圾桶,接通内线,让贺坚重新送双鞋进来。
他把艾笙的鞋码记得分毫不差。
贺坚的效率高得出奇,没一会儿就把鞋子送来。
苏应衡蹲下身,把雪地靴给她套上,利落地系好酒红色的系带。
换好之后,两人乘了专用电梯下去,乘车回八金胡同。
胡同里的宅子到了晚上铺出来一层氤氲的光。
两人步行进了周宅大门,正厅里,周家人都齐了,阵势不小。
艾笙和苏应衡一一叫人,打头就是周震,老头子不假辞色,喝着茶,眼皮都没抬一下。
想当年他的掌上明珠自杀,让苏烨滚回束州的时候,就是这副八风不动的神色。
房间里的空气静得如同死水。
最后还是周羽打破平静,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开口:“不就封个机场么,出格的事儿苏先生以前干得还少么?”
周震抬了下眼皮,端起茶杯砸到周羽脚下,“闭嘴!”
周羽吓得两腿往上一缩,只见热水洒在云南织毯上,冒着淡淡的白气。
“爸,应衡犯了事,怎么您还怪到小羽头上了”,周楷琛忍不住替儿子说话。
周震握着红木方椅扶手,怒而斥道:“什么叫怪到他头上?自家兄弟出了事,他还在旁边煽风点火,你就这么教他的!”
周羽硬着脖子,怒火喷涌,“当年他眼睁睁看着我的血流光,腿上肌肉坏死,您怎么不说我和他是兄弟!他什么时候拿我当兄弟!”
周楷瑞板着脸喝止周羽:“今天可不是让你来翻旧账的!早说过那件事翻篇,你最好把嘴给夹紧!”
在家里,周楷瑞是除了周震之外,最有威信的那个。
随着他官位差一步登顶,算是周家对外的发言人。
周羽忤逆自己父亲,也不敢在这位二叔面前多句嘴,于是不甘把眼睛涨得通红,只是捏着拳头忍了。
周震具有穿透力的目光落到苏应衡身上,“还有你,我还道结婚成家就能稳重行事,结果呢?看看外面满城风雨,都说你专横,跋扈,这么大的把柄,要怎么堵住悠悠众口!”
周楷瑞也严厉地看着苏应衡:“春运的余温还没过,你这一封,多少张嘴诟病?事情一出你就该有对策,结果任由其发展,满盘皆输。小时候就教你,不怕出事,就怕没有后招,现在呢,把这些话都还给我了?”
这两位长辈平时对苏应衡最为疼爱,现下也是心疼他,难免觉得恨铁不成钢。
周羽安静了一会儿,也摆正了态度,故作公事公办的口气:“这些事情倒还是其次,就怕表哥头脑发热,行将踏错一步”。
周家伏兵三千,海外产业何止亿万。
而苏应衡,恰好是掌着这些暗棋命门。
一直没发表意见的周楷理放下茶杯,不急不缓地出声:“小羽这话说得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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