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艾笙拖着被苏应衡折腾得快要散架的身躯,去找秦和亮。
他的火车是在下午,上午刚好在学校收拾东西。
秦和亮套了一件羽绒服下来,问艾笙:“有什么事吗?”
艾笙拿出揣在兜里的手,将昨天苏应衡给她的那页纸递过去,“这个是怎么回事?”
秦和亮不解的接过去,眼睛一扫,脸色也凝重起来:“不是我写的”。
艾笙心里本就不认为秦和亮会那样傻,但听他亲口说出来,心里压着的大石头总算轻了不少。
她也不想自己身边的人个个都满腹的算计。
“这是你的字迹吗?”,艾笙问道。
秦和亮:“很像,如果是其他人,肯定会混淆真假”。
“这页纸是从我的资料上撕下来的”。
秦和亮回忆了一下,“那天我拿着你的资料去复印,从打印室回来,顺路先把资料搬回寝室,再还给你的”。
见他突然拧起眉头,艾笙问:“怎么了?”
秦和亮迟疑道:“而且我们寝室也有一个擅长模仿字迹的人”。
艾笙眼睛一亮,“谁?”
“沈睿”。
可艾笙百思不得其解,“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秦和亮也想不通,“不知道,这件事明显吃力不讨好”。
“沈睿人呢?”
“一大早就回老家去了”。
艾笙冷笑:“他跑得倒是够快”。
考试已经结束,大家都忙着回家过年。学校里不少拖着行李箱的人。
艾笙却闲庭信步地走在林荫道上,心里觉得阴差阳错。
沈睿明显是想把事情嫁祸给秦和亮。秦和亮刚才也说了,他们一起参加了电视台的项目,会不会跟这个有关系?
想了半天,还是没理清头绪。艾笙便先回苏宅。
刚在沙发上坐了没两分钟,苏应衡就打电话来,让她晚上在温序的会馆吃饭。
“今天是什么特殊日子吗?”,艾笙问。
苏应衡那边传来翻阅文件的沙沙声,“没什么大事,很久没聚了”。
他倒是没有多说。
艾笙知道他在忙,于是没有多说什么,便挂断电话。
年末聚一次很不容易,温序他们好不容易抽出空来。
忙里偷闲,所以更显得激动。
艾笙没想到苏应衡比自己先到,正在房间里同温序他们说话。
“这个时候应该去三亚嘛,虽然咱们这儿不比北方,但也冻得够呛”,温序整天呆在温室里,都快生霉了。
说完瞄见艾笙在门口,“哎呦”了一声,手肘撞了撞苏应衡:“家属来了”。
然后摸了摸下巴说:“小嫂子看着跟以前不一样,越来越漂亮了”。
苏应衡抬眼,也朝艾笙看去。
的确,她的气质比起刚嫁给他那会儿已经全然不同。
少了几分稚气,多了几分妩媚。一双剪眸盈盈含笑,波光温柔。
他收回目光,冲温序笑骂:“听你夸人,我怎么觉得瘆得慌?”
温序撇嘴,“你就是害怕别人觊觎你的人,所以疑神疑鬼”。
苏应衡脸上微冷。知道艾笙是他的软肋是一回事,但被人当场点出来,又是另一回事。
温序见他脸色不对,赶紧站起身,冲艾笙招手:“还是你到他跟前坐着吧,这气压太低,我可受不了”。
苏应衡按住温序,随手指了个稍远的位置,“坐那儿吧,里面不好进出”。
温序惊讶,不知道他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这人以前恨不得跟他的小娇妻黏成一个人,现在却突然转了性,让人惊疑。
艾笙看了苏应衡一眼,按他说的坐了。
没一会儿门一响,叶庭疏先进来了,他身后还跟着一人,等他往旁边一挪,谈依文的身影便暴露在其他人的视野中。
谈依文笑着冲在坐的人打招呼:“诸位,好久不见了。今天聚得真齐,我可赶巧了”。
她性格和温序有些像,长辈面前人五人六,私底下却十分跳脱。
苏应衡看向叶庭疏。
叶庭疏眨了眨眼,然后笑道:“刚好在旁边的厅里遇见依文,领她过来打个招呼”。
谈依文的家世在京里也算有地儿,跟在坐几位的家里都是世交。
即使不常见面,但谈依文从小在圆滑的母亲身边耳濡目染,长成了自来熟的性子。
“你最近在电视台风生水起啊,前儿我妈要跟我说,你被你们台里推选杰出青年”,温序随口问道。
“我就是陪跑的,一小小的电视台苦力,怎么比得上苏先生这种纳税大户”,谈依文说话俏皮,半嗔半淘气,寻常男人很吃这套。
可惜苏应衡可不寻常,他淡淡地喝了一口茶,“这种噱头有什么好的,以后要是我纳的税少了,岂不是愧对政府颁给我的奖状”。
高见贤扶了扶眼镜笑道:“行了,知道你淡泊名利”。
谈依文又瞄了一眼艾笙,主动问她道:“你们学校放假了吧?这次和a大的合作项目真不是时候,台里催得急,可又是年末,只能往后推了。说起来还真是巧,项目里刚好有两个你的同班同学,有个叫沈睿的,不知道你熟不熟悉?”
艾笙还没说话,苏应衡先开口了:“沈睿?倒从来没听艾笙提起过”。
谈依文把头发别在耳后,露出c家的当季耳钉,华贵的光泽煜煜生辉,衬得她明眸皓齿。
她曼声道:“也不知道是不是沈睿一厢情愿,他却说和艾笙很熟呢。艾笙长得这么漂亮,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追求者之一呢”。
这个玩笑开得着实让人尴尬,温序见艾笙抿唇,便打着圆场道:“这有什么好稀奇的,就是我这样的万年光棍也有几个追求者呢!”
叶庭疏呵呵地笑:“几天不见,你脸皮厚度见长啊”。
温序瞪了他一眼。
苏应衡脸上阴晴不定,手握茶杯,慢条斯理地问道:“原来前段时间给你写情书的人,是沈睿?”
包间里骤然安静下来,气氛变得诡异。
艾笙动了动嘴,没说话。
谈依文眼里的笑容更加雀跃,面上却惊讶:“还有这回事?”
苏应衡点头:“是啊,刚好反到她的复习资料,证据确凿”。
温序却不以为然,“别的男人又不是眼瞎,艾笙有几个追求者不是很正常么?”
谈依文点头,意有所指:“也对,艾笙跟他说清楚就好了,省得瓜田李下,让人误会”。
苏应衡冲艾笙抬了抬下巴,“你向他说清楚了吗?”
艾笙握紧手指,迟疑:“我……我……”
苏应衡脸色发沉,冷笑:“你什么?难道还想给我戴绿帽子!”
其他人没想到苏应衡会突然发难。温序几个觉得艾笙红着眼睛的样子着实可怜,便劝道:“你这是干什么,看把人吓的。还没开饭呢,你就灌一肚子醋”。
谈依文心里可快笑死了,面上却装出一副知心姐姐的样子,柔声对艾笙道:“你年纪小,不知道人言可畏。苏家可不是一般的人家,要是被人抓住把柄,就是在给苏先生抹黑”。
艾笙眼睛冷清地瞧她一会儿,又垂下头。这话到底是说教,还是挑拨?
苏应衡收了怒色,叹口气:“那个沈睿着实看不懂脸色,艾笙好歹是嫁了人的!”
态度明显软了下来。
说完又隔空扔了枚巧克力给艾笙,准头拿捏得很准确,刚好落在她怀里。
“不是心情不好爱吃甜的吗?”,他硬着声道。
艾笙抿了抿唇,有点不好意思。
温序咋舌:“你这脾气变得比老天爷还快,刚才还要杀人似的,现在就给我们撒狗粮来了?”
苏应衡斜睨他一眼,“我是那种不分青红皂白的人么?”
谈依文指甲掐进掌心,这就完了?
苏应衡的心可真够大的。
不过这世上哪有无坚不摧的感情?
心里的不甘如浪翻涌,谈依文勉强笑了笑:“我也觉得这件事不必深究。艾笙和沈睿就是普通朋友,刚还听说两人只是在班上聚会的时候一起唱过歌呢”。
艾笙眼眸静静地看着她:“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谈依文后悔自己刚才那番话不过大脑,强笑道:“就是听他顺嘴那么一说”。
苏应衡冷冷一哂,拿出手机走到谈依文身边,“不知道你说的唱歌,是不是这张照片?”
谈依文眼睛一扫,僵住了,脱口道:“怎么是秦和亮?”
苏应衡点头,“对啊,你指使的人明明是沈睿,怎么变成了秦和亮?”
他的下颌线条绷紧,气势凌厉。只那么站在那儿,就能攻破人的心理防线。
谈依文惊惶地摇头:“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说完她又觉得这种苍白的否认更让自己在泥沼你越陷越深。于是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他们之间的事情,我这个局外人怎么能知道得清楚呢?苏先生是不是问错人了?”
苏应衡:“刚才说艾笙同沈睿唱歌的人不是你?”
谈依文语塞。
苏应衡淡淡一笑,在她肩膀上拍了拍,“在我面前耍花样?”
谈依文身上冷汗直冒,深吸一口气道,忽地红了眼眶,眼泪滚滚而下。
“苏先生,你金口玉言,这么一定我的罪,将来还让我怎么混?”,她一副委屈坏了的样子,泪盈于睫。
苏应衡无动于衷,“要不要我让人把沈睿带来,和你当面对峙?”
谈依文愤然道:“肯定是他对我心有不满,所以诬陷我!苏先生,你千万别被他骗了!”
苏应衡拿起手机,打开音频文件,一道怯懦的男声从手机里传出来:“是谈依文让我去制造和荀艾笙有暧昧的假象膈应人。可……可我怕事情暴露,依苏先生的势力,肯定能一脚把我踹到地狱。所以我就以秦和亮的名义,给荀艾笙写情书……还拍下他们合唱的照片,匿名发在苏先生邮箱里。我和荀艾笙无怨无仇,这么做都是谈依文指使的!你们要是不信,我录了和她的通话,现在就可以给你们听!”
“还有什么话说?”,苏应衡对呆若木鸡的女人说道。
谈依文当然对苏应衡的手段城府早有耳闻。
她简直不能想象,如果苏应衡下定决心对付自己,不仅是束州,京城呆下去也是件难事。
惊慌失措间,她胸口起伏地问道:“苏先生难道忘了云舒了么,她还一心一意等着你呢”。
艾笙心里一跳,云舒是谁?
“所以你就设下这个局,给云舒报仇?”,苏应衡冷然道。
“云舒可是从小就把自己当成你的童养媳,这是周家的长辈都默许的。可你呢,一声不吭地结了婚,你知道她有多伤心,日日买醉,过得如同行尸走肉!你到底有没有心!有没有心!”,既然事情败露,她索性把心里的不平爆发出来。
苏应衡:“云舒如何,关你什么事?外界都道你是为了躲避周羽纠缠才来的束州。可你父母真正怕的,恐怕是你性向不正常,喜欢的是女孩子吧?”
最隐秘黑暗的一角被剖开,谈依文脸上的血色霎时退得一干二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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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真的太惊险了,审核了三次,差点没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