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帝驾崩,龙袍加身的时候,李守义就想过要么死,要么赢,反正他是宁愿去死,也不愿意跟刘协一样成为提线木偶的。
如今,总算是落幕了,武后一死,他终于可以放下包袱,回到阔别已久的长安。
回到宣政殿,见李光顺等人要呈报一众事务,李守义抬手制止了,笑道:“诸卿,朕为国家血战一场,总可以偷个懒儿,先看看妻儿吧!”
李光顺、薛元超、狄仁杰等臣工也是相觑一笑,笑着点头附和。皇帝一次就为国家解决了两个隐患,的确该休息一下,诸臣工也是通情达理的行礼退下。
李光顺还特意提醒他,小公主的脾气可不太好,他的王妃崔氏每次抱她,都奶凶奶凶的。
李守义得意道:“皇兄,有其父必有其女,你也不看看是谁的女儿。”
拍了拍兄长的肩膀:“行了,赶紧回府,喜欢孩子,自己生一个去!等老二把那两个家伙抓回来,就可以喝他的喜酒了。”
瞧着弟弟慌忙的脚步,李光顺摇头苦笑,这个老三是原来最不着调的,现在竟然也知道顾家了。
立政殿外,长信正带着蔚兰、璐王-李光徽,陈王-李光云在投壶。这小哥俩今年才八岁多,李贤走的时候,还不会说话,如今已经是“壮小伙”了。
而临淄王李隆基,则是懒洋洋逗弄他的狗,瞟到李守义,立即化身“哮天”扑了过来,皇兄皇兄叫的亲热。
看到璐王-李光徽,陈王-李光云学着大人的模样给他行礼,李守义虚抚一下,笑道:“老四、老五,你俩还是孩子,没必要太顾忌礼仪的。”
从他俩眼神中,李守义看到了“畏惧”,与过去见到兄长欣喜的神情截然相反,这其中的功劳想必来源他们出身不太高的母妃。
是啊!一个动辄屠戮敌军几十万,一个连武后这么凶狠的都能干掉的人,怎么能不让人心生畏惧。
好在不是所有人都这样,就比如拽着袖子撒娇的长信和蔚兰,这俩丫头是发自真心的想他,眼泪都流下来了。
老怀安慰的李守义,举手投降:“好好好,朕陪你们玩一会,玩一会儿。”
而听到喧闹之声的皇后-明玉,太皇太妃-郑氏,并肩站在立政殿前,注视这与孩子们一起玩闹,脸上洋溢着笑容的李守义。
明玉温和的笑了笑,扭头对郑氏说道:“自从我认识他,第一次见他笑的这么开心。”
以前都听人说,皇帝曾经是长安城中最耀眼的少年。
可在明玉的印象中,李守义的笑里,要么藏着无奈,要么藏着机谋,从来都没有一个少年人该有的模样。
是的,他有抱负,他怕辜负孝仁皇帝的期望,辜负了先帝废长立幼的偏爱。
现在,他终于摆脱了儿皇帝的抱负,成为一名威压众生,只可仰视的帝王。
可郑氏却抹了一下眼角的泪珠,红着眼睛说道:“他跟他父亲太像了,脾气秉性都是一般无二,都是那么的倔强。”
“瞧!一代不行,就用两代人,这就是他们的执拗。我们无法理解,他是怎么挺过来的,可他毕竟成功了。”
是啊!皇帝的归来,标志着一个新的时代降临,从此大唐走向何方,将完全由被孩子们包围着的李守义手中。
“好了好了!朕承认,你们一个个都比朕厉害,朕比不过你们好不好!”
本来就是为哄孩子们玩,李守义也放下了皇帝的架子,满足了他们的虚荣心,一切都显得很和谐。
可偏偏在你最高兴的时候,总有人来败兴,淑妃武熙月,尚宫上官婉儿闻皇帝归来,特来请罪。
宫外虽然在搞大清洗,但内宫有皇后管,外臣也没法插手,所以她俩也就幸免了。
李守义本来也想这么快见她们,但既然人找上来了,也就不得不做个了断。让长信带着孩子们去御花园玩,还告诉后面明玉给他煮一壶茶。
唉,叹了口气,打量二人的李守义问道:“你们,让朕怎么办好呢!”
武熙月磕了两个头,哭腔道:“陛下,臣妾不敢奢望陛下能原谅臣妾,只恳求陛下摒弃我们的情义。”
昨日,武熙月得到他的父亲的传话,皇帝虽然并没有把周国公府入罪,却下旨把武承嗣外放,到安西都护府所辖的西州任刺史。
在大唐,宰相被外放是常见的事。可武熙月心里清楚,顶着武氏的帽子,这辈子怕是都回不来了。
而她虽然身处嫔妃之列,但依然是有罪之人。只能期盼李守义还顾念一些往日的旧请。
可李守义却摇了摇头:“淑妃,你自己说说,咱们之间的情义在哪儿?”
这句话一下就把武熙月打回了原形,是啊,她与皇帝之间的情义,就是人前光芒万丈的淑妃娘娘,侍寝的时候却跟最卑贱的奴婢一样,只配跪在榻前。
她这娘娘,就只是个挂名的而已。皇帝对宫女笑,可能是出于真心,但对她却永远不是。
这个秘密,武熙月过去从不敢说,因为她知道,一旦她说了,就一点利用的价值都没有了。
现在,皇帝提起这茬儿,就是在明确的拒绝她。而且,很有可能是因为她背地里小动作。
是吧!多讽刺,淑妃娘娘进宫这么久了,竟然还是处子之身。
可没办法,她碰上的是李守义,是个在情感上,有着绝对精神洁癖的人,不像先帝那般为了那点事,宁愿去赌危险不会发生。
李守义给她选的地方好极了-感业寺,武熙月会继承她姑祖母的未尽之事,在青灯古佛中,渡过她的余生。
而且,那里就是再冷清也有人气,总比阴森恐怖的掖庭要强。看,他想的多周道。
当然,情分不能说一点没有,李守义开恩让上官婉儿去陪她,好姐妹一起做个伴,就在那座有些年头的皇家寺院中追忆往事吧!
上官婉儿到底是女强人,比哭哭啼啼的武熙月强多了,只是冷冷地说道:“陛下,您绝对是臣这一生见过的最不解风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