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薛!”
“段五!”
薛讷与段怀本可是老交情了,兄弟见面,自然欣喜若狂。两军将士胜利会师,也是喜极流涕,相互拥着。
段怀本揽着薛讷笑道:“你小子行啊!那些装备新配发的吗?恩,左卫大将军,难怪能有这么好装备。”
薛讷摇头笑道:“装备再好,也没有你老兄五个,每日真刀真枪的来得痛快!”
是啊,痛快是痛快,可就是仗打太苦,他们兄弟俩本来是守公婆泉、野马峪的。
完成任务后奉命回撤,本来是要撤到敦煌的,但经过阿克塞眼见城池被围,不得不支援。
可打退第一波敌人,守将-马箭便阵亡了,兄弟俩不只能将两支军队合兵一处,硬着头皮顶在这里。
“幸亏你薛兄来了,否则这阿克塞,怕是就守不住了。”
段怀本这话还没说完,二将都是眉头,因为西边传来了隆隆的骑兵踏地之声。
士卒们刚刚以少击多,血战一场,战场还没来得及打扫,甚至连水都没得及喝上一口。
段怀本拉了薛讷一把:“薛兄,进城吧!休息一下,据城而守吧!”
可薛讷却摇了摇头:“你该清楚,这么大的动静,敌骑至少不下五万!阿克塞城矮墙低,还能禁得住几波攻击。”
多数无益,也来不及了,薛讷当即下令:薛直部随段怀本入城,加强城头防御。薛徽部在高坡防御,随时支援火力。
至于薛讷本人,则带着薛慎惑、梁徽二部剩余的骑兵,死战,死战到最后一个人。
按着段怀本的肩膀,薛讷认真道:“如果,我手里的霹雳弹,能吓退他们,咱们就都能活。否则,太阳升起之时,都得死!”
段怀本也知道,这是九死一生之局,没什么可争的。道了一声保重,便拉着薛直,头也不回的走了。
薛讷也是纵身上马,高举战戟,喝曰:“弟兄们,杀身成仁,正是此时!让我们用鲜血,让吐蕃人知道知道什么大唐军魂。”
随着薛讷话音一落,骑兵们自觉聚拢,立于大将军身后,而那些受轻伤的士兵也是随便包扎了伤口,捡起兵器上马,加入队列。
所有人脸上都面露一股死寂,同时也伴随着一丝狰狞。他们毫不在乎的即将到来的死亡,每个人都自觉的检查兵器,准备继续投入战斗。
薛讷麾下这些精骑,甚至郭待封统帅的前军,无一例外,皆是大非川、青海之战阵亡的将士遗孤。他们对吐蕃人的恨渗入骨髓,他们活着的唯一目标就是报仇。
吸气,呼气;吸气,呼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瞧见吐蕃军骑的火把,自薛讷以下所有骑兵,同时挺起长枪,轻眯眼睛,轻踹马腹,让胯下的战马慢慢加速。
虽然看不清有多少唐军,但依据经验,赞婆相信不会超过一万。以疲惫之师,以一对五,对方的将领,不是疯子,就是活腻了。
想想也是,他们能干净利落的吃掉胤玄泰,足以证明他们都是难得勇士。
对于勇士,赞婆从来都是尊重的,所以他立即下令,传令中军后军停止,两万前军立即攻击,天亮前解决战斗。
可很快,赞婆就发现了问题,唐军骑兵在抵进时,会投掷一种会爆炸的东西,周围十几名骑兵同时,人马俱碎,附近马匹受惊,阵前一片慌乱。
薛讷部的骑兵全力突击过程中,不停的向左右投掷,爆炸不仅能杀人马,产生的气浪,更能把人掀到半空中。
前部的骑兵更是死士中的死士,他们把霹雳弹绑在身上,拉开距离,拼命向人群中冲,然后拉响霹雳弹,尽可能杀伤更多的吐蕃军,一波又是一波。
薛讷也是靠着前部同归于尽,左右掩护冲锋,带着中间的三千精骑,冲向吐蕃前军主将-土论肖的面前,与之展开了激烈的对战。
厮杀声,哀嚎声不绝于耳,鲜血横流在野,唐军与吐蕃军,借助被霹雳弹点燃的尸体发出的微弱光亮,拼命的挥舞手中的刀枪。
勒军驻足在远处的赞婆,盯着在绝对劣势下,依仗利器,硬撼两万吐蕃生力军的大唐骑兵,心中有种说不出来的震撼。
他当然不知道,当朝廷发出征讨吐蕃的征兵令后,成千上万的关中子弟,其中不乏有学识的青年,潮水般涌入各折冲府报名参军。
他们都不知道战争又多漫长,也不知道战争有多残酷,有多难熬。但他们知道必须以牙还牙,让吐蕃人不敢东窥神州。
“去,派人去问问,军中战将是何人?”
赞婆话毕一落,立刻便有一员副将,自大纛下策马而出,疾驰至军阵不远处,高声吼道:“军中战将,可敢留名!”
捅穿一位吐蕃千夫长的薛讷,收戟拄地,肃声吼道:“大唐薛讷在此,贼将敢来送死否!”
听到来将是薛仁贵之子,赞婆感慨道:“原本,本帅以为薛仁贵之后,大唐再无虎熊之将。”
“今日再将薛仁贵之子,不下乃父,方知生子当如孙仲谋之意。”
“三通鼓后,全军上马!中军与后军一起压上,本帅相信,他们手中的利器,应该没多少。”
是的,赞婆到底是个狠人,他用两万前军与唐军硬拼,消耗掉唐军剩余的士气,体力,把这头雄狮的血放光,然后再发起最凌厉的一击。
正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胤玄泰的三万大军也好,两万前军也罢,都不过是通往胜利的棋子。只要能斩下薛讷这颗人头,就算拿不下阿克塞,对唐军也是一记沉重的打击。
咚咚、咚咚!
听到战鼓声的吐蕃前军犹如打了一剂兴奋剂,拼命向唐军反扑,而本就杀红眼的唐军,也是完全不要命的打法。
......,剩余的唐军,也且战且退都围在薛讷的周围,也不知是谁,带头唱起:岂曰无衣?与子同袍注。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注。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岂曰无衣?与子同裳注。王于兴师,修我甲兵注。与子偕行!
这首属于关中子弟的战歌响起,就意味着战斗已经进入了最后的阶段。唐军已然有了决死之心,他们已经放弃了生的希望,这让赞婆的嘴角不由微微上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