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年、长安、蓝田、渭南、昭应、三原、富平、栎阳、咸阳、高陵、泾阳、醴泉、云阳、兴平、鄠县、武功、好畤、盩厔、奉先、奉天、华原、美原、同官。
整整二十个县,所有官府直接掌控的土地,都按照一比二这样赔本的比例,置换成了道路两侧的房屋、田亩。换是换完了,可下文却没有了。
户部尚书魏玄同实在憋不住了,上书请皇帝御旨指示京畿“工业带”的事宜。有周城帮着二王,李守义没什么可担心的,便轻车简从,在附近转了转。
泾阳
李守义眺望远方,意气风发的说道:“八百里秦川的腹地,这里的土地,历来以适宜耕种闻名。”
指了指随行的狄光嗣等年轻的舍人们,继续道:“魏尚书,你跟年轻人说说,这么肥沃的土地,能不能保证明年丰收?”
这!魏玄同没法答。种地从来都是靠天吃饭的,是否丰收完全要看降雨量和温度等原因,人为能控制的因素很少。
朝廷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开凿足够多的沟渠,以确保土地的灌溉。但若是大旱之年,大河无水,沟渠也无济于事。
“说的对,朕与你的想法一样。”
是的,土地是有限的,产出也是有限的,而人口却是不断增长的。关中的粮价这几年屡有上涨之势,如果不是朝廷出手干预,恐有失控之状。
现有的土地,只能养活这么多人,可粮食就这么多,求大于供,涨价是一定的。若是没有办法开源节流,接下来上演的就是土地兼并,矛盾激化。
移民戍边,即是国防之策,同时也有缓解土地压力的意思。但治标不治本,就像无法掌控气候一样,不确定的因素依然存在。
“朕是个务实的人,从来不相信什么不确定的事。朕也相信,臣民们如果有选择,也不愿看老天的脸色。”
“长城,郑国渠,都是伟大的工程!从这些工程中,我们可以得到一个道理,人定胜天。”
所以还是的把国策往实在靠,臣民们才能真心顺服。
那什么是实在的?
握在手里的钱,米缸里的粮食,穿着孩子们身上的新衣服,这才是实打实的真的。
与其让这些土地,继续投入到低回报的农耕中,不如打造一条高回报的工业作坊,为大食等西方国家,海上丝绸之路,提供必要的商品。
当然,建立的作坊,要全盘官营,要形成体系。李守义要在未来的五到十年里,让关中闲置的劳力,全部自食其力。就算是腿脚不利索等残废,也要给他们安排相应的活计,让他们都自食其力。
这样的工业带,即可以工代赈,又能开源节流,使朝廷多一条赋税之路,亦可节省一大笔救济。
“朕知道,你魏尚书有疑虑。但你可一想想,产出和回报,是否是皆大欢喜的局面。”
如果,这些人继续闲着,赈济,朝廷是一定要花的。年复一年,积少成多,魏玄同就是再不会算账,也知道数字早晚超过建立工业带的成本。
但若按李守义说的做,不仅解决了这些人吃饭的问题,更是为朝廷减轻沉重的负担。同时,也可以建立一些产出的产业,何乐而不为。
是,一些官员认为,抬高商人的地位,无异社稷稳定,不利王化天下。
可李守义要说,强行推行愚民之政,最后的结果就是灭亡。
真正有前瞻性的帝王,不要愚民,更不要高压政治,他要的做的,就是把问题想在前面,带领百姓去解决这些实际问题。这是一种新的尝试,帝王施政的新方式,是过去从未有过的。
所以,那些官员担心的问题,必须为百姓的肚子,国家的新赋税让路。今天同意跟魏玄同出来,实地的看一看,就是希望魏玄同可以出面,说服他们,试着接受这种新模式。
自长安为起点的东西两条丝绸之路,会让长安再上一个台阶,成为世上最大的贸易市场。波斯、大食等胡商会将大唐的珠宝、丝织品和瓷器、茶叶等带回他们的国家。
西市中胡人开设的店铺,如波斯邸、珠宝店、货栈、酒肆也会越来越多。西域姑娘为之歌舞侍酒的胡姬酒肆,也会越来越多。
李守义微微一笑,不由吟道:“五陵少年金市东,笑入胡姬酒肆中!”
拍了拍魏玄同的肩膀,继续笑道:“你呀,该活泛一些。管钱的太死板,国家未必能富。”
沉思了一会儿,魏玄同点了点头:“老臣不得不承认,您是个会花钱的君王,最起码超过了三位先帝。”
从李渊到李治三代帝王,都是一时雄主,龙骧虎视,可他们从户部里拿钱,就从来没顺利过。因为臣子们总会找到这样,那样的理由,引经据典的拒绝。
李守义呢,显然也是个爱花钱的。
但他喜欢把钱花在建设各种民用设施上,喜好与前面三代喜欢宫室的帝王截然不同。
有多少臣子能拒绝,帝王给百姓花钱呢?这可是他们求都求不来的事。
魏玄同赞同就好,正好辽阳郡王李洽拿了一些吃的来,李守义便招呼大伙一起席地而坐,吃顿便饭。
菜式很简单,几只侍卫打的野鸡,一些胡饼及几个水囊。
老魏咬不动梆硬的胡饼,李守义还很贴心的将自己的那一份鸡肉,赏给了他。
放下胡饼,灌了两口水,李守义沉声道:“刚才钻了林子,你们也看到了,这里可利用的东西随处可见。”
比如,林中年复一年生长的黄芩、柴胡、苍术、党参、远志、蒲公英、茵陈、丹参、香附、黄芪、南沙参、麦冬、白勺、车前子、牵牛子等等。
泾河中,还有鲫鱼、马口鱼、泥鳅、花鳅、黄鳝、鳖、螃蟹等。泾阳县境内矿产还有石灰石、粘土、铁矿、大理岩、白云岩、石英砂等等。
泾阳县完全可以在这三方面入手,草药从采摘、烘干、包装、出产;渔业、河上运输;矿石开采、冶炼,就这三方面便可盘活全县的剩余劳力,甚至需要雇佣临近州县的人。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朕觉得最有说服力莫过于实践,做出成绩来,自然能说服更多的人。”
“你只需为朕争取一定的时间,朕会让泾阳焕然一新!”,话间,李守义指了指卢鸿一,新的泾阳县令就是他,皇后的胞兄。
建立的新作坊,也是由户部直辖的,卢鸿一要做,就是在两者之间互为调和,维持秩序,组织劳动,解决日常发生的问题。
当然,在这一切建立的同时,他会照会骊山军事学院,让他们出一支专业的匠工,修一条由泾阳直通长安的水泥板路。
魏玄同皱眉问道:“陛下,何为水泥板路?泾阳到长安,百余里,现修来得及吗?”
呵呵,“魏卿,你可以自己来看,朕保证你一定会喜欢这种材料的。一旦它被广泛应用,能为你省下的钱,绝对是不可想象的数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