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民间礼俗,还是皇室的旧习,新媳妇在大婚翌日,拜见夫家长辈,那都是应有之礼。
虽然明玉贵为皇后,但头上依然有武后、房氏,所以收拾妥当后,特地带了一批礼物到紫兰殿,除了孝敬长辈,还要赏赐公主、诸王外戚的女眷。
皇后到!
踏进紫兰殿,左侧是以霍王妃、越王妃为首的宗室,右则是以武氏为首的外戚女眷。阶上武后,左右侍立的则是太后房氏、太妃张氏。
“臣妾卢氏,参见太皇太后,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恩,示意上官婉儿扶起皇后,武后笑道:“本宫第一次见皇后时,就觉得这孩子是个有福气的。”
“好啊!如今成了一家人,自然是增色。皇太后,你说是不是?”
房氏也是镇定自若的帮腔:“母后所言即是,这孩子明眸皓齿,又得皇帝喜欢,自然不会错的。”
房氏把“皇帝喜欢”这四个字咬的极重,她就是要告诉这殿里的人,新后已立,时代变了,不同了。
心领神会的霍王妃等,也纷纷向新后行礼,而外戚见她们动了,自然也敢再站着,也只能随声附和。是啊,今日的新媳妇,可不是嫔妃小妾,是正儿八经的中宫皇后。
而武后威压后宫多年,房氏、张氏。诸公主、王妃,一直在她的羽翼下瑟瑟发抖。之所以会出现这种反弹,就因为出现了薛怀义的事。
很齐心啊!这些李家的女儿、媳妇,都觉得她没资格坐在这把龙椅上。尤其是她身边看起来最为恭顺的房氏,估计恨不得把她马上踢下去,自己坐在这。
是了,她这千年的媳妇熬成了婆,皇帝又对她极为恭顺,晨昏定省,像对待亲娘一样,她得意了!
不,武后很快就发现自己说错了。太皇太妃-郑氏,身着宽松袍子,打着哈气,从殿门走了进来。坐在武后身份的宝座上,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是的,最得意的,应该是她,现在坐在龙椅上,是她的亲孙儿。等把本宫气死了,她就会被扶正为太皇太后,最后与先帝葬在一起万世不祧。
而郑氏举手制止了新后行礼,随后撸下自己的手串,让上官婉儿交给新后,懒洋洋的说道:“郑家娶媳妇,都会赐下一件随身之物,以示代代相传。”
“这串暖玉,是本宫出嫁时,从娘家带来的。今天是好日子,图个吉利,收下吧!”
所谓长者赐,不敢辞!明玉也知道这其中的亲缘关系,自然也不会推辞,行了一礼,收了下来。
笑吟吟的当量着孙媳妇,郑氏对武后做了抱歉的表情:“姐姐,不好意思,我忘了,该由你来赏的好。”
致歉?示威吧!
在武后眼中,就是赤裸裸的示威。
想当初,她就是棋差一招,没有注意到三郎那小东西,以为握着李旦就稳操胜券了,让郑氏钻了空子。
每每想到此处,武后的后槽牙就恨的痒痒?她所失去的一切,都是拜郑氏所赐。
就在她想着,怎么对付郑氏这贱人时,瞧见李旦的王妃-刘氏,侧妃窦氏,都低着脑袋,一点都不想着她们的婆母,好像有多么难堪一样!
武后这心里的火,腾的一下就起来了,指着二人喝斥她们失仪,吓得两位王妃花容失色,跪在地上叩头,请太皇太后恕罪。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武后这是借题发挥,给新后在立规矩,更是在证明她在后宫的权威,不可侵犯,更不可能把权力交给明玉。
而其,人家实在教训自己的儿媳妇,就算是霍王妃她们看不过眼,也没办法插嘴。
“新后第一天到后宫,你们就敢失仪,是没把宫规放在眼里吗?”
“不成器的东西,枉费了本宫多年对你们的教诲!”,话间,武后招了招手,便有四位宫人进殿,便要执行家法。
这不成啊!入后宫的第一件,就眼见两位叔母被罚,而无动于衷的话,那她以后再众宗室勋贵女眷面前,还怎么做人啊!
明玉当然要为她们说话,可这刚起身,就被太皇太后抬手制止了,她铁了心要打的人,皇帝来了,也拦不住!
就这样,眼见两个王妃被掌嘴,打的双眼泪汪汪,想哭又不敢哭出声。明玉实在看不下去了,亲自上前喝斥四宫人退下。
四宫人自然不敢违抗皇后的话,但总有人为了拍太皇太后的马屁,而铤而走险,就比如说武三思的夫人-张氏。
“皇后娘娘,太皇太后治家极其严格,凡是这种不听规矩,喜欢吹枕头风的,一定要好生管教。”
“娘娘,您可得对注意,万万不敢违背宫中律令,否则即便是身为国母,也免不了被掌嘴啊。”
张氏觉得自己听聪明的,装着苦口婆心的样子,在大庭广众之下关心皇后。她就是不满,作为新媳妇,也得打掉牙往肚子里咽。
如此,她家也算是为武后镇了场子,在新后面前立了威,这可是立下了汗马功劳啊。
可她选错了对象,看错了人。卢明玉可是顶级门阀世家的嫡女,不是张家那种小门小户,怎么会吃这样的下眼食。
抓住她话语中漏洞-枕头风,卢明玉质问道:“什么叫枕头风,既然还是枕头风,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这!顶撞皇后可是重罪,张氏自然不敢往下说。
可卢明玉却步步紧逼,冷脸肃道:“掌嘴?”
“本宫是奉天地祖宗之命,从丹凤门抬进来的中宫皇后!在这六宫之中,谁人敢掌我嘴?”
说着可能无心,听者一定有意!武后扎心了。
要讲礼法,那可就有的说了,嫡后和继后,这就像百姓家娶妻叫元妻,再娶叫填房,那可是不一样的。
这,这!
冷眼旁观的郑氏,扭头看向武后,淡淡道:“姐姐,皇后说的有理啊!这个张氏,真该好好惩罚一番,顶撞国母,赤族之罪啊,太没家教了!”
而霍王妃、越王妃等,也是纷纷出声附和。区区一个外戚,也敢插嘴皇后与太皇太后说话,她当自己是谁了,不知道这天下是谁家的吗?
武后呢,原本是想再三之后,施给新后一个恩典,显得她这个皇祖母多么通情达理,宠信新后,还能给郑氏一点颜色。
却没想到,被张氏插了这么一手,彻底把事搞乱了,反而还被郑氏挤兑了。
“拖下去,打二十杖!传旨给武三思,休了这不德之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