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太阳的余晖映在宫道上,星星点点的宫人、内侍穿梭于紫宸殿内外。皇帝病了,害了伤寒,不能上朝,所以只能由武后代为上朝。
伤寒这病,可大可小,严重了是要命的,太医令-刘神威亲自坐镇,一天十二时辰守在紫宸殿,抓药、熬药都不假于人手。
从吴毅手中接过药碗,刘神威恭声道:“陛下,该喝药了!”
没错,李守义这次是真的病了,冷热交替,打摆子,汗水淋漓,的确病的不轻。刘神威是孙思邈的弟子,也是道门的人,他清楚这种时候,谁都信不过。
恩,坐了起来,接过药抿了一口,李守义皱着眉头说道:“老刘,太苦了吧!”
而刘神威却温声回道:“陛下,良药苦口啊!”
是的,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裴谈和狄仁杰,显然知道他要做什么针对太皇太后的事,已经连续三天叩阙了。
刘神威说这话,既是在说药,更是在说他俩。
一口气干了碗中的药,李守义淡淡道:“朕知道他们想说什么,可有些事是让不得的。”
刘神威伺候两代皇帝,他心里清楚,帝王也有身不由己之时,他说了自己该说的,就足够了。
待刘神威、吴毅二人退下,韦晋倒了一杯水呈给皇帝,恭声道:“陛下,公主进宫了。”
韦晋方才去看了,公主殿下一身墨色长裙,妆容也重的很,简直是走路带风,面带杀气,一看就来者不善,让人心生余悸。
而按着太阳穴的李守义,嘴角却禁不住的微微上扬。薛绍活着,太平就是个恋爱脑,一旦黑化,她的潜力直逼平阳公主。
只要她认真起来,别说弄薛怀义了,就是他这个皇帝,也得礼让三分。用起计谋来,绝对是又狠又毒。可惜啊!他病了,看不了这场好戏了。
......
“让开,都给本宫让开!”
“看什么看,不认识人吗?都跪下!”
太平的脸,在大明宫任何地方,都是行之有效金牌,没人敢拦着公主。可架不住人们有好奇心,公主刚办完驸马的丧事,进宫来干什么?
紫兰殿的当差的宫女、宦官,被公主这么一喝斥,都老实的跪了下来,直至公主消失在视线中,才敢起身。
而太平的目的地,正是武后的寝殿。还没进殿,便被范云仙拦了下来,并告诉太平,武后还在正殿批阅奏疏,公主可以去那里觐见。
可太平呢,偏偏不从,她的理由很简单,先帝活着的时候,她可以随意出入帝后的寝殿,更不要说现在了。
而且,她明明听到里面有声音,范云仙为什么说人不在呢?
“不不不,殿下,您一定听错了!老奴可是看着您长大,怎么会骗您呢?”
“要不这样,老奴陪您去前面,太皇太后要是不在,您随便惩罚老奴!”
呵呵,太平盯着范云仙看了一会儿,哼了一声,不顾范的阻拦,径直走了进去。
寝殿之中,却在上演一出颠倒鸾凤,男主不用说了正是大光头-薛怀义,而女主却不是武后,是其伺候妆容的女官-何晴。
跟进来的范云仙,额头冷汗直冒,纵然这里面的不是武后,也免不了一个秽乱宫闱的罪名。瞧公主的喘的粗气就知道,她火气不小。
而女官何晴也是推开薛怀义,扯着被撕碎的衣襟裹身,跑到太平身前跪了下来,声泪俱下的陈述,薛怀义是如何逼迫她的。
这就有意思了,太皇太后的御床,既然有身体健全的男人,甭管他是不是不出家人,都不该出现在内宫当中,这可秽乱宫闱啊!
范云仙不得不硬着头皮,恭声向公主请示:“殿下,这种事交给老奴好了,省的污了您的眼睛。”
“交给你?交给你干嘛,继续包庇他?”
“范云仙,是谁给的胆子,纵容这种腌臜之事的?他是谁啊,你跟他什么关系!”
在太皇太后的寝宫发现这种事,必定累及先帝的名声,纵然范云仙是武后的身边老臣,也扛不起这么大的雷。
可他还不能辩解,不能把武后带出来,只能跪在地上,俯身请罪。他希望公主能适可而止,到他这就算了,不要往下再问了。
但太平显然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打着先帝和太皇太后的名头,一定要问清楚,这和尚到底怎么来的?
这可把范云仙难住了,说、不说,都是死!就在他陷入进退维谷之际时,赤裸上身的薛怀义,却发起了“癔症”。
以“太皇太后”的男人自居,喝令范云仙等人退下,并面露猥琐的调戏太平,让她快快过来,与之共参欢喜佛道。
他这话一出,可是把殿中的人都搞愣了,太平公主,金枝玉叶,先帝与太皇太后的掌上明珠,圣人嫡亲的姑母,满大唐谁人敢无礼!
这和尚肯定是五石散、秘药吃多了,人都吃迷糊了,竟敢开这种玩笑。
“妹妹来,让贫僧给你开个光,保证你福禄寿三全啊!”
“别不好意思,哥哥我能力强着呢,不信你问媚娘!”
......
薛怀义是越说越下道,范云仙额头上的汗是越来越多,直到武后出现在殿门,他是两眼翻白直接晕了过去。
而太平则恰恰相反,丝毫怒意都没有,神情淡然的对赶来的武后说,此人秽乱宫闱,强迫女官,其罪罄竹难书,宜押至宫正司,着有司按宫规论处。
听了个真切,闹了个大红脸的武后,能说不吗?她都六十多了,要是让人外朝的士大夫们知道此间事,唾沫星子都得把她淹死。
一旦授人这样的口实,势必会掀起一次新波澜,那些希望皇帝在大婚之后,可以亲政的人,正好拿着此事大作文章!
虽然被自己女儿撞破这样的事,让武后是又羞又怒,但为了大局,她不得不和颜悦色的与太平商量:“我儿孝心可嘉,此事交给范云仙来处置,可妥当?”
妥当?
太平脸上的表情由阳转阴,目光与武后对视,沉声道:“尽孝是儿臣的本分,儿愿意为母后分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