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双手叉腰的李守义,肃声道:“在太皇太后那当贤婿,活蹦乱跳的。在朕面前,装老爷子,你就是这么侍候君父的?”
“哦,朕差点忘了,你现在是安定公主的驸马都尉了,正得宠啊!你比薛绍的孝心更多,是吧!”
郑敬玄都他妈冤死了,那里是他想拜太皇太后为义母,明明是那活兽好不好。说起了兴致,拉着他就下拜,他拒绝的了吗?
可郑敬玄不敢还嘴,夫妻一体,他就是浑身长嘴也说不清楚。况且,给皇室当女婿,跟寻常人家的倒插门有什么区别,皇室的人看不起,自家人也x嫌弃。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三缄其口,任由皇帝骂,心里祈求满天神佛保佑他,天子骂完了,事就过了,千万别认真。
“你出身荥阳郑氏,家学渊源,你给朕算算,咱俩之间的辈分按照家礼该怎么称呼?”
“你是随着朕啊,还是朕随着你们夫妇啊?”
此刻的郑敬玄恨死家里那活兽了,她作了孽,让老夫在这顶缸啊!
战栗之下,他只能磕磕巴巴的回道:“臣治家不严,累及君父,臣罪同丘山,万死难恕其罪!”
啪,摔了手中的茶盏,李守义怒道:“你当然有罪,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连家都治不了,你这把年纪活到狗身上去了?”
“朕的颜面,太皇太妃的颜面,都让你家那不成器的夫人给败光了!”
都他妈说世家子弟把面子看的比老命都重要,连裴炎至死都不愿意说句软话。可在郑敬玄身上,他咋就一点世家子弟的傲骨都没看见呢?
用不了几天,这个笑话就会传遍长安城一百零八坊,成为百万人口,番邦使节商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太皇太妃的脸,他这个皇帝的颜面,都甩到太液池里去了。
“来,你说,这事该怎么办?”
“朕是不是该找个借口,让你享受跟裴炎一样的待遇!”
怕什么来什么,郑敬玄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他这辈子,就是个受气包,老来连儿女都护不住。眼看要人头落地了,不由悲从心来,哭了起来。
五十多岁的小老头,哭的还不如月里的娃。而他一哭,到底把李守义弄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气的他,叹了口气,又坐了回去。
捻着流珠,李守义皱眉道:“你哭什么,朕让你想办法,又不是真的办你,好赖话听不出来吗?”
一边抹着眼泪,郑敬玄一边哭诉着,他是荥阳郑氏的嫡房子弟不假,可他是妾生的。世家大族的规矩摆在那,妾生的孩子,就是嫡出的奴婢,与家中的下人并没什么两样。
他从小就是看着嫡出子弟的脸色长大的,与太皇太妃这般嫡出的贵女,经历简直是天壤之别,太妃哪知道他吃过多少苦。
太宗皇帝为千金公主招驸马,人家嫡出的子弟,嫌弃公主是二婚,又不能纳妾,所以才请长辈帮忙在太宗面前斡旋,拿他顶了缸儿。
郑敬玄,连他那几个嫡亲的兄长都伺候不明白,哪里能应付的了公主。他跟公主成亲几十年,一直都是公主走他跟着,公主站着,他蹲着。
上至当差办事,下至穿衣吃饭,什么都得听公主,生怕在外面丢了公主的颜面,吃不了,兜着走。
说句不要脸的话,就算他想去公主房里休息,也得提前打点管事姑姑,看公主府奴婢脸色,他在公主府的地位,跟奴婢也就差个名头。
现在年纪大了,也想开了,便带着两个儿子住在东跨院,省的公主看他们爷们心里堵挺,不舒服!
“公主是高祖的女儿,身份贵重,她能听老臣的吗?”
“老臣实在是管不了她,她不给臣连色看,老臣就谢天谢地了。”
皇帝让他想办法,他这老到腐朽的脑袋,实在是想不出高招。若是皇帝非要降罪,为了保全儿女,他就只能选择和离,用自己这条老命平息天子的怒火。
请圣天子念在高祖、太宗的份上,给个体面,以议亲议贵的标准施行,不要为难他的儿女。他们的老子无能,只能为他们做这些。
瞧郑敬玄这没出息的样子,别说公主府的管事姑姑能拿捏他,李守义也是瞧不起这种连房事都得送礼的怂包软蛋。
啪,一拍桌子,李守义怒声道:“你瞅你那窝囊样,你揍她啊!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你没听说过啊!”
“皇上,冲撞公主可是重罪,老臣担待不起啊!”
郑敬玄回敬的这话真好,公主只能供着,驸马都尉也是公主的臣属,他是守礼的啊!
守礼!守礼!守你大爷!瞧他这愚笨的模样,李守义的肝火都起来了。他是真想不明白,太宗皇帝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怎么能同意让这种货色顶包。
指了指郑敬玄,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骂他了,李守义怕再跟他废话下去,非气个半死不可。
“朕不管你用什么办法,给你三天时间,让她自己去太皇太后那把话收回来。”
“否则,你这个受气包也不用再当了,朕把扔到黔州去,每天跟蝎子、臭虫,唠叨你的光辉历史!”
是,皇帝嘴里是这么说的,可那毕竟是他的曾姑母,苦着脸的郑敬玄,也只能唯唯诺诺问皇帝,是不是只要办事办成了就行了?
而李守义也真是不耐烦了,当即回道:“朕不管你怎么干,办不成,你自己打包走着去黔州。”
喏,郑敬玄恭恭敬敬的磕了个头,踉踉跄跄,陪着笑脸退了出去。看着他猥琐的身影,李守义也不由在心里骂道:“一对烂人,烂到一个锅里了。”
是的,就是这个被李守义卑鄙的烂人,出了大殿,腰也挺直了,脸上的衰样也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一份坚毅。
背手回顾一眼大殿,郑敬玄在心里喃喃道:“圣人,您还是不了解老臣!”
出了丹凤门,见郑克俊、郑克乂兄弟俩,一脸担心的上前闻讯他。
郑敬玄也是微微一笑,拍了拍两个儿子的肩膀笑道:“你们的老子,还没有到老而无用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