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宫-含元殿前
背手仰望先帝御笔提携的匾额,裴炎心中感慨非常,这也让他想起了,第一次向先帝奏明他的治国安邦之道。那时候,他年轻,先帝也年轻,每天都有干不完的劲儿。
先帝英明了一辈子,唯一就是身后之事看走了眼,那个离经叛道的小皇帝,怎么能扛得起这万斤的重担。既然他来不及改变,那就由老臣,为您修正这个错误吧!
裴炎这正抒情呢!没眼力见儿的蚕金毗,却一边跑一边喊着:恩相,不好了,恩相不好了。
谁不好了,瞎叫!气的裴炎,都想用手里的拐棍敲这粗汉的脑壳。
“有话把气喘匀了说,成什么体统!”
“是宫门的官员闹事吗?告诉他们,这是新规矩,谁不服可以不上朝。”
现在是什么时辰,天刚蒙蒙亮,上朝还差一段时间呢!而且,出的事比百官闹起来还大。
王方翼率大和门的左羽林军、左千牛卫以出至含耀门;郭待封领九仙门的右羽林军、右千牛卫也出右银台门。御桥两则的左右金吾卫仗院的金吾卫,已分明开至光范门、昭训门。
可以这么说,前朝的三大殿已经被包围了。御桥那边的军队一望无际,随时能冲过龙尾道,到达含元殿来。
听了这个消息,裴炎再也稳不住架了,按着蚕金毗的肩膀,厉声喝道:“什么?他们不是被控制起来吗?”
蚕金毗也搞不清楚,他派去的可都是绝对的心腹,更是百里挑一的好手。明明传信回来已经得手了啊,鬼知道那两个家伙是怎么跑出了的。
不仅如此,他们还调动了北衙禁军。朝廷调兵可是有规矩的,必须有皇帝的圣旨,当值宰相的签字,兵部调令,缺一不可。
除非,跟他们一样,是造反!这反贼跟反贼碰到一块,那可够热闹的。谁都能以平叛之名,先干了再说。
可问题是,双方兵力悬殊太大了。他们这点人,都不够北衙的人塞牙缝的。对于王、郭二人的趁火打劫,蚕金毗是甚为鄙视的。
“你就是头猪,你就没想过,是那个小东西没死吗?”
裴炎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刘景先如此笃定皇帝没死了,那是因为小皇帝走之前有交待,否则王、郭二将哪调这么多军队去!他搞的这场政变,还没有真正意义上展开,其实就已经失败了。
“贼娃子,贼娃子!刘景先批了那么多人修病,就是为了保护他们。他把这个空荡荡的朝堂,留给我们就是给我们作局。”
一想到这,裴炎的胸口开始剧烈的起伏,一口老血就碰了出来。还好裴旻反映的快,要不然非得摔死裴炎不可。
蚕金毗急切道:“恩相,老张可在前面鼎不太住,你得拿主意啊!”
“慌什么,把李旦、李光顺他们押上来。就算那小东西真的还魂了,老夫也要再送他走一次。”
裴炎的信心,来自于身后的裴旻。他的身手,裴炎再清楚不过了,就是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也是轻而易举的,既然做了,他就不后悔。
虽说手里押着二王一相,可蚕金毗心里就是不托底,耳边不停响着,裴炎的那句皇帝还活着。但开弓没有回头箭,也只能硬着头皮照做。
与此同时,张虔勖在龙尾道是步步退却,手下的兵也是全无斗志,就跟耷了冠子的公鸡似的!
原因很简单,龙尾道的唐军,打出了龙旗,而龙旗之下正是意气风发的李守义。要不是冲在前面的薛讷、陈元光不给机会,估计他们早就伏地投降了。
等蚕金毗把李光顺他们提上来时,张虔勖已经被薛讷逼到含元殿前。而林立的军阵,也自动让出一道口子,李守义策马从中而出。
从马上跳下来,手里掂着马鞭,李守义憋了憋嘴:“裴公,就这么点人,场面小了一点吧!白让朕调拨了这么多军队!”
就那什么二爷,李守义也正是服气了,千余名江湖把式,就敢刺王杀驾。他裴相公是真瞧不起人,那就是一群乌合之众,一冲就散了。
长安呢!他也想过了,现今长安的大将,是裴行俭活时提拔过的,如程务挺、张虔勖、崔智聅、蚕金毗、刘敬同、李多祚;黑齿常之、唐休璟、郭元振、张仁愿,几乎囊括了整个南衙。
所以,李守义这次是一个南衙的兵都没用,专门给南衙留了一夜的时间,看看除了张虔勖、蚕金毗,还有谁愿意与他们一起。结果白等了,没一人挪窝,他也只能让刘仁轨去坐镇南衙。
老头子虽然病了,但老虎依然是老虎,有他坐镇南衙,李守义一百个放心。所以便带着潼关候命的,越王-李贞、琅琊王-李冲、怀化大将军-临漳侯-陈元光的三支大军进了大明宫。
白折腾这么大阵仗了,结果一网就捞了这么几条臭鱼烂虾,太亏本了!当然,李守义不会说出来,他其实更想捞武家的人,试试太皇太后的反应,可惜啊,都是聪明人,没人上套。
呵呵,“陛下,老臣是输了!可您也没赢啊!”
裴炎指了指押着的李旦、李光顺和刘景先。这三个人,压在他手里,裴炎可以立即杀掉他们,让李守义尝尝失去至爱亲朋是什么感觉。
当然,出于敬君的礼节,裴炎也给他一次机会,如果李守义愿意与他的人单打独斗一场,赢了,就能换回这三人的性命!
年轻人,都是扛不住激将法的,而且这三人在皇帝心目中是什么地位,皇帝绝对舍不得这三人。只要给裴旻机会,裴炎便相信一定能赢。
可李守义却摇了摇头,坐在侍卫抬来的椅上,很严肃的问道:“裴炎,你觉得你有资格跟朕条件吗?”
说音刚落,以薛元超为首的文武官员,也通过丹凤门直抵含元殿前,看着裴炎手持利剑上蹿下跳的,纷纷摇头,叹息,小声议论着裴炎找死。
“来来来,裴炎,你立刻杀了他们三。让朕和诸卿都看看你的宝剑是怎么在含元殿前大展神威的。”
话间,李守义的语气突然变的严厉起来,厉声喝道:“胁迫!朕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胁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