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兴仪听得有些头大，好像自己每次到徐三这儿都会听到一大堆信息。
“等下，容我缓缓。”吕兴仪比划了个暂停的手势。
“也就是说，全性的人就是为了寻找炁体源流，才杀害了我父母和二姐，如今又想杀张楚岚？”
“是这个意思。”徐三点头。
“全性这帮混蛋，早晚我会将他们全部铲除。”吕兴仪心中暗暗发誓，既是为了报仇，又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大外甥。
“至于偷尸体和骗楚岚的人，则是一个被全性荼毒的姑娘，小姑娘没见过什么世面，只是向往全性的那种自由的感觉的感觉罢了。”徐三接着说道。
徐四接过话头说道：“那姑娘挺倔的，我给打了一顿，还没服软。你给劝劝，别让好好的一姑娘误入歧途。”
“完事儿之后我们还有很多话要跟你说。”
……
禁闭室里，柳妍妍坐在椅子上，双手抱着膝盖。精致的小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几乎看不出原来的相貌。
橙色长发披散着，有气无力得垂到地上。一身白色的连衣裙上，几个脚印格格不入。
“吱——”
门被打开，一束光从外面照了进来。
紧接着一个身着蓝色道袍的俊俏小道士走了进来。
手里拿着纸巾，递了过来。
“哭花了脸就不好看了，擦擦？”
柳依依没有应声，依旧一动不动。
“呵呵。你以为我是来劝你退出全性的？”吕兴仪尽量露出温和的笑，“恰恰相反，我很希望你能加入全性。”
柳依依听到这句话，微微抬起头，脸上充满了不可置信。
吕兴仪慢悠悠地说道：“我这人从小在道观里长大，几乎不与外界接触。却比他们多懂得一个道理。”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这句话直刺柳依依的心房。
她被抓到哪都通后一直不打算服软的原因不就是因为没人理解吗？
那个不讲理的徐四，完全就是想靠拳头将她打服。可能够打服的只有肉体，而非思想。
至于张楚岚，这家伙其实心地不坏，但绝对没有设身处地为自己着想过。
“我可以听听你的故事吗？”
温和的声音传来，就好像在她心里打开了一扇门，将光亮照射进来。
最终，柳妍妍还是开口说道：“我出自湘西赶尸柳家。”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吕兴仪才认出眼前的姑娘，正是那天半夜追到乱葬岗的那人。
“呵呵，赶尸这种东西，早就该从世上消失了。”
“现在的社会不同于以往，客死他乡的尸骸可以通过灵车送回家乡。那绝对比赶尸走路快得多。”
“可家族长辈却说为了什么狗屁传统，为了不让祖宗的手艺失传，非让我继承下来不可。”
“你能想象到吗？一个姑娘，成天和尸体、骨头，这些东西打交道。别的小朋友都是玩玩具，什么小汽车啊，变形金刚啊，芭比娃娃啊。而我，却对着胫骨、尺骨、腓骨、桡骨，进行辨认组合。”
“刚开始修行的时候，身上的尸气无法自由控制。他们怕我身上的尸气会影响到普通人……所以，15岁之前从未让我踏出过家门一步。”
“15年里，我努力修行，将人体206根骨头背得滚瓜乱熟。整日与尸体为伍，没有任何朋友……”
“等我能完全控制尸气之后，他们又要我不能使用这种能力。要我像一个普通人一样老老实实过日子。”
“呵呵，他们说这是为我好，呵呵！”
柳妍妍讲话声音越来越大，渐渐狂笑起来，看得人有些心疼。
“你说，我和那些被赶的尸体有什么区别？”
“被我控制的尸体，行为举止完全由我支配，我让他们行走，他们就行走。我让他们躺下，他们就躺下。”
“而我呢？不过也是被人控制的行尸走肉罢了。长辈们让我怎么做我就必须怎么做，长辈们让我怎么说我就必须怎么说！”
“我是尸体吗？”
“不是！”
“我有我自己的想法，我不想受人管控，不想成为一个行尸走肉。”
“这就是我加入全性派的理由。因为他们足够自由，虽然被吕良骗了两次，不过这更让我看到了全性的自由。”
柳妍妍越说越激动，说到这里，似乎是将心中的情绪都宣泄完了，陷入了沉默之中。
过了半晌，吕兴仪才缓缓开口道：“我理解你。”
不顾柳妍妍惊讶的眼神，吕兴仪继续说道：“全性保真，不以物累形。多么吸引人的教义啊。”
“谁都想自由自在，不受他人控制。我也一样。”
“我支持你加入全性，但我自己……是绝对不会加入全性的。想听听我的理由吗？”
柳妍妍点头。
“就像你说的，加入全性，就可以为所欲为，可是肆意使用自己的异能。所以我的父母就是死于全性妖人手中。”
“而他们，只是普通人而已。从未得罪异人，也没有招惹谁。只因为全性妖人为所欲为就可以随便杀他们吗？”
“自由，从来都不是放纵自己的理由。”
“你有没有想过加入全性你需要付出些什么？从之前的事就已经能看出些端倪，偷盗张锡林的尸体，绑架谋害张楚岚。”
“你不是在凭着自己的意愿去做事。你仍然被人控制着，只不过那些人从你的长辈，换成了全性的其他人。”
“你不但没有获得自由，反而在他们的引诱下，渐渐丧失了道德心和同情心。”
“这是你想要得到的吗？”
“不，不是。我只是想要自由，没有故意想要谋害张楚岚。”柳妍妍连忙摇头。
说到底她还之前一个十八九岁的孩子，又十五年没出过家门，心性像小孩儿一样纯真。
要说渴望自由那是真的，可她自己也绝对不愿意谋害别人。
“发现了吗？你的变化。”吕兴仪继续循循善诱，“听说你是刚加入全性派，连一天都不到。你就已经被他们引导着做了坏事。最重要的是，你自己并未觉得这是一件坏事。”
“难道，这不是你逐渐沉沦的表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