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起来约莫花信年华，周身却似萦绕着沉沉的死气，像是堕入深渊里的人，带着深不见底的绝望和恨意。
那大个子挠了挠头，依照规矩，向众人施礼。
嘿嘿一笑，介绍道：“我叫于四，来自长天门，想挑战——”
他的目光陡然锋利，看向了苏长绝，续而道：“想挑战的人是云阁的长绝公子。”
大概是有了之前月辛挑战江闻秋的事情，众人虽然惊讶，但是并没有引起太大的风波。
天机老人看了于四一眼，微微晃头轻笑：“勇气可嘉。”
以他的眼力，自然看得出来，这个于四并没有什么过于常人之处。
唯一的优点，大概是身材魁梧，力气比较大吧。
但是这样的优势，在苏长绝面前，就会显得微乎其微。
在绝对的实力碾压之下，这样的力量，会变得极为可笑。
毕竟外场的人都知道，苏长绝已经踏入化神境。
化神啊，那是何等的境界——已经可以列入云墓上端的修为。
仅次五圣之下而已。
虽然他年纪尚轻，可能实战经验并不比得上那些老妖怪们。
但是，胜也胜在他年轻。
十七岁的化神境，这代表了什么？
——惊世骇俗的天资，以及无限大的未来。
如果说，月辛尚且还有可以和江闻秋一战的能力。
那么，这个于四，连苏长绝一招都接不下。
不过年轻人嘛，总是不撞南墙不回头，撞了南墙也不后悔。
天机老人看向苏长绝，问道：“你怎么想的？”
苏长绝略微思索了一下，道：“好，我接受。”
他向来是不善于拒绝人的，反正这样实力悬殊的比试也不会浪费他很多的时间。
苏长绝朝着慕迟一笑，随后信步走上了空地。
于四已经站在了他的对面。
他看着苏长绝的眼中闪耀着战火，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苏长绝微微皱了眉。
他突然想到，面对这样一个嗜战的人，不用全部实力是对对手的不尊重。
可是倘若施展全力，又怕会重伤于四。
像是看出了他的疑虑，于四哈哈大笑一声，道：“长绝公子，你尽管出手，无语多虑。”
“我知道，我可能连你的一招也接不下来。但我此来，就是想要看看，我和你之间的差距，究竟还有多远！”
于四嘿嘿一笑，拍了拍腰包，“我这里，装着师父给我的一件灵器，能保证我的生命安全。所以你就放心大胆地出手好了！”
他的模样有些痞气，但是说话的时候，却让人觉得极为憨厚老实。
苏长绝不禁对这个对手生出了几分敬意和欣赏。
“既然如此，那么等会儿我必定不会留手。”
似乎是看透了慕迟心中所想，天机老人朝她摇了摇头：“丫头，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我告诉你，这件事，绝不是因为你有凤瑾殿下的神魂的原因，甚至可以说和这件事的联系微乎其微。”
慕迟一愣。
天机老人继续道：“实际上，这件事的因确实在你身上，但是仅仅是因为你，因为慕迟这个人，而不是凤瑾。”
慕迟更加震惊和迷惑了，“我有些不明白了。”
天机老人道：“我只能说到这里，俗话说得好，天机不可泄露，这句话虽然听起来十分装神弄鬼似的，但是事实确实如此。天机这种东西，我也只能点到为止，如果多说了，倒不是老头子我太惜命，而是未来可能会因此发生千万种更为凶险的变化。”
“所以很多事情，我虽知道，但不能说。因为我们没有能力去承担，可能会更糟糕的未来。”
慕迟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然后微微皱眉，又问道：“云墓不是有五圣在吗？难道以他们那样的大能力者，还不能解决绿川的人吗？”
天机老人尚未开口，白阙已经轻声一笑：“你总是这样天真。”
他道：“难道当初那场混沌之劫里，我们云墓这边的神祗就没有强大的吗？如同我，凤瑾…甚至浮生，都可以衬得上一方首领，站在当时世界最顶端的神。”
“可是结果怎么样呢？”白阙轻轻嗤笑了一声，“结果就是我们几乎落得个身死魂灭的下场。”
“是因为我们不够强吗？”白阙自问自答，“当然不是。”
“是因为绿川的强者更多。”
他难得地有些颓败之色：“那时候我们一直将为子民塑造一个和平安乐的时代作为行为的准则，虽然云墓之中不乏斗争，但都是小打小斗，没有什么影响。”
“我和凤瑾一直以为，所有的伤害由我们一力承担就好，用句俗话就是天塌下来高个子顶着即可。”
“可是最后我们才知道，”白阙有些苦涩地嘴角往下轻轻一撇，“我们错了。”
他们将领地的子民护得太好，直到混沌之劫的来临。
不管是凤栖山上的凤凰，还是西沧林中的白虎，早已经习惯了安逸舒适的生活。
面对突如其来的战乱，十足地手忙脚乱。
那些骨子里的血性，在往日的金堂玉室，温香软玉里不知不觉地被消磨得一干二净。
即使是生死攸关的时刻，依然有人还沉浸在醉生梦死之中。
甚至有的人早已经忘记了术法的咒语该怎么念，爪牙应该怎么扑到敌人的死穴之上。
所以那一战，云墓的人才会败得那么惨。
人间有一句话：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可惜这个道理，是付出了惨痛而血腥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