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空房，春夜长，夜长无寐天不明。
距离上京城不远的地方，有一个小城名唤青山。
青山城内却有着举世闻名的广德寺。
尽管山路崎岖，仍有不少达官贵族扎着堆地去那里祈福。
山林深处，寺庙之后，却有一处清冷的庵堂和络绎不绝的广德寺形成鲜明的对比。
庵堂里靠近柴房的一间破旧屋子里，隐隐传来女子的啜泣声。
唐宛央刚动了动手指，就觉得周遭嘈杂得很，身体有些发冷，胸腔堵得慌。
她勉力睁开眼，就听身边的哭泣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声难掩惊喜的呼喊：“姑娘，姑娘醒了！”
这声音似乎莫名地熟悉，她抬眼，一张盈盈带泪的笑脸撞入眼帘。
“朱砂？”唐宛央有些恍惚。
她身边有四个大丫鬟，是生母在时特意为她挑选的。
朱砂勤奋老实，忠心耿耿，尽心竭力地照顾她，最终病死在了冷宫里。
红袖活泼可爱，力气最大，最后也死在了宫廷里的刀光剑影之下。
绿萼最为貌美，乖巧柔弱，在北越时，为了保护她，甘愿嫁给一个大臣为妾，后来被那家当家主母寻了个理由打死了。
至于紫鹃……
眼见已死的人尚是年华正好之时模样，唐宛央心中生出几分恍然如梦的清怅。
这死后的幻象，倒真称得上栩栩如生。
“姑娘，你怎么了？”朱砂有些不安地看她，“可是风寒还未好？”
她说着，又有些埋怨地道：“都怪紫鹃贪玩，没有看好姑娘，害得姑娘落水，平白受了这么一回苦。静安师太小气得要死，奴婢找她要些解热的药丸，她都不给，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我们丞相府什么没有？”
紫鹃，落水，静安师太。
犹如惊雷天降，唐宛央忽然一个激灵回过神，一把攥住了朱砂的手臂，止住了她喋喋不休的抱怨。
这种诡异的熟悉感让她的心底不由浮出了一个近乎荒谬的猜测。
“这是哪里？”她问。
朱砂一愣。
“现在是哪一年？”她再一次急切地问。
“您是不是还头晕着？”朱砂皱眉，虽然不解，仍老老实实地答了，“这里是清月庵啊，现下是明德三十六年。”
明德三十六年，唐宛央十四岁。
两年之前，有算命先生经过唐府，道唐宛央命破朱雀七星，与唐家上下命格冲突，须得至寺庙中修行三载，才能消除戾气。
老夫人迷信，在唐修琅下朝回府之前，就把唐宛央给送出城到了山上。
这一待，就是两年。
唐宛央伸出手，纤细葱白的五指如同上好的暖玉，昭示着主人那是人心中所藏着的，最阴暗，最深处的角落。
是绝望，是沉沦。
是江闻秋的域。
域一展开，周围的人脸色都变得十分不好看。
“没想到江少主竟然已经修成了域，看来今年的青云榜第一毫无悬念了。”有人赞道。
便有人反对：“诶，那可不一定，长绝公子不是还没有下场吗，谁胜谁负还说不一定呢！”
“可是去年，长绝公子就只是第二而已。”
“一年的时间，谁知道会发生什么变化！反正，我就支持长绝公子，你们别忘了，江闻秋可比长绝公子大了一岁。”
观众之中，突然为今年的青云榜第一究竟花落谁家的问题探讨了起来。
为苏长绝说话的，多半是女修。
闻言，立刻有人反对：“这一岁两岁的，差的了什么。依我看，还是妖族的百里殿下更有可能。”
“我看也是。众所周知，妖族之人比我们更加有天赋，而百里殿下如今已经能够正常修炼，俗话说得好，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我觉得，百里殿下能够和江少主，长绝公子二位争上一争。”
“……”
他们自顾自说得热闹，一时之间，竟然没有多少人关注这场比试。
除了慕迟等人，依旧专心致志地观察着江闻秋和月辛两人之间的一举一动。
只见江闻秋的域已经展开，虽然不算大，但是足够将两人包裹起来。
而在域当中，江闻秋就是世界的王。
这的规则，都由他制定。
所以，江闻秋觉得这场比试已经落入了尾声。
他略含怜悯地看着月辛，低声道：“结束了。”
随后，朝着月辛轻轻一指。
千万钧重压好像顷刻间压在了月辛身上，不过，他并没有像江闻秋想的那样，就此倒下。
事实上，月辛的小脸比刚才更为苍白，身体重重地晃了一下，有些摇摇欲坠。
但是，他就是没有倒下。
月辛咬了咬舌尖，逼迫自己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