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信命。”慕迟冷声道。
恨！
恨真心错付！
恨天道不公！
慕迟感受到生机一点点消逝，强烈的痛与恨意，将她的整个胸膛都给填得满满当当。她闭上眼，好像沉入了黏稠漆黑的地狱当中，心里跳跃着暴躁的一团火，想把世间一切都烧得干干净净。
灵海中的灵气狂暴地运转起来，她却像是未察觉到似的，疯狂地调用灵气。
“阿迟，我唤你阿迟好不好…”
“只有我能这么叫阿迟…”
“阿迟，阿迟……”
是谁呢？
和那个人完全不一样的声音，有点清，有些冷，却在尾音处稍稍拖长，便带了几分难言的缠绵悱恻。
就像是眼尾下的一颗殷红小痣。
慕迟恢复了些许清明，身体又好像被谁摇晃着，隐隐约约传来几声呼唤——
“姑娘，姑娘？”
处在暴走状态的灵气顿了顿，慕迟倏忽睁开眼，嘴角溢出一丝血，手上却快速动作，结出一个又一个符箓。
半晌后，澎湃的心潮慢慢平复下来，灵海也随之恢复平静。
身边传来一声轻呼，有人笑道：“看来姑娘已经没事了。”
慕迟这才又抬眸看向他。
那人有着一头极不寻常的耀眼的银发，眼窝稍深，生出几分深情凝望的错觉。他一双浅褐色的眸子下隐隐泛着一圈绿意，挺直的鼻梁下淡色的唇微微勾起。飘渺出尘的气质让人看了不觉有些恍然，怕是那九重宫阙的仙人错入了凡尘。
这是一个让旁人见了便生不出半点厌恶之心的人。
慕迟问道：“刚才是公子叫醒的我？”
百里长安笑道：“我刚到这里，就见到姑娘一人神色……状似癫狂。我虽不能修炼，却看过不少书。想来姑娘是心魔入体了，便斗胆上前唤醒姑娘了。”
好在慕迟尚存一丝理智。
不能修炼？慕迟不禁极为讶异。他神色真诚，语气柔缓，她心中的警意便也淡了些，看着百里长安认真地道：“多谢公子。”
“我叫慕迟，公子如何称呼？”见他气度不凡，穿着不似宗门，想来也是世家大族的子弟。
“我姓百里，名长安。”
“妖族太子！”慕迟睁大了眼，轻呼出声。
怪不得。这世间，银发重瞳的还能有几个人？
百里长安笑着颔首：“是我。”
“没想到殿下你也会来上古战场。”慕迟低声道，毕竟云墓中人都知道妖族的太子体弱至极，寿不过二十。
默了默，百里长安回望着她，“他们都说我活不过二十岁，我想试试。”
我想试试。年轻人说得极为淡然平静，好像在说什么理所当然的事情。
慕迟抬起眸，看向百里长安的眼神中蕴含了一抹敬意。
这世上的所有事情，都要经历过后才能真切明白。试一试，说起来很轻松，但不知道有多少人，连尝试的勇气都没有。
“我刚刚听到慕姑娘喃喃说了一句，你不信命，”百里长安偏过头，银色的长发顺着肩下滑，“我觉得说得很好。”
慕迟愣了一下。
“父皇说我的病治不好，这是命，”他微笑，“可是我也不信命。”
百里长安突然咳嗽了几声，这时候慕迟才发现，他的脸色比常人要苍白许多。
可他大概就是有这样独特的魅力，让人不自禁地忽略了他的身体情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