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今日是真的累了，刚闭眼没多久就传出了绵长的呼吸声。
倒是毫不设防。
苏长绝偏头，看着那张在火光下映得更加清秀可爱的脸，唇角轻轻勾起。
他走过去，在慕迟身前站定，凝神看了许久，忍不住弯下腰，白皙纤长的手伸出，似是要抚上她的脸颊。
却又在最后一刻，有些懊恼地收回了手。
“……江闻秋……”
耳边突然传来慕迟的细语声，苏长绝没听清，蹙着眉凝神静静地站在一旁。
寂静的山洞里，除了火堆噼里啪啦的燃烧，唯剩少女清清楚楚的一声声呢喃。
这一次终于听清了，三个字，是一个人的名字。
那个名字他很熟悉，从他小时候，就常常有人将他们放在一起比较。
暗楼少主，江闻秋。
可是为什么，慕迟会认识他，甚至梦中都对他，念念不能忘？
听说在中毒之前，慕迟都不曾出过药仙谷，她又怎么会认识江闻秋？
苏长绝想起了之前在云舟上提起江闻秋的时候，慕迟异常的表现。
他心里有些突如其来的不舒服。
毫无理由地，莫名其妙地，苏长绝敛下长睫，觉得江闻秋这个名字无比刺耳。
可是，可是——
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苏长绝自嘲地勾勾嘴角，走到洞口坐下，眺望着墨黑的云层。
慕迟并没有睡太久，潜意识里还想着替苏长绝守夜，所以很快就醒过来了。
她睁眼，半撑起身子，外面天色尚早，依旧是浓黑一片。青衣的少年长腿屈起，侧着脸，凝望着洞外的天地。
“苏少主，”慕迟起身，走到他身后，柔声唤道，“我来吧，你去休息吧。”
却没有听到回应。
慕迟疑惑，又唤了几声。苏长绝这才如梦方醒般地转过头，那双好看的眼睛映着星辉。他摇摇头，“不用。”
慕迟又劝了几次，见他态度坚决，只能跑回去，抱起一床薄被，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裹在了苏长绝身上。
隔着薄薄的一层锦被，她近乎是扑倒在苏长绝身上。
像一个浅尝辄止的拥抱。
慕迟抬起头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那你就在这里睡，我在旁边守着。”
苏长绝回望着她，看出小姑娘大有他不同意就不起身的趋势。漂亮狭长的眼里第一次透出些许无奈，他面色不自然的别开脸，艳色的唇似叹息般吐出一个字：“好。”
慕迟瞬间站起身，乖巧地在对面缩成一团。
她看起来总是这样纯良无害的，像只小白兔似的。但是苏长绝知道，那只是假象。
他见过慕迟果决狠辣的出手，见过她淡漠冷酷的目光，见过她干脆不留情的手段。
于他而言，慕迟看似娇弱无辜的外表下，居住着朱雀似的灵魂。
骄傲，倔强，无畏。
“你……”苏长绝迟疑着，还是作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问出了口，“你认识江闻秋？”
慕迟愣了愣，心中猛跳，不知道是自己哪个方面露出了破绽。
她垂下头，神色不明地道：“暗楼与云阁齐名，提起苏少主，就免不了说到江闻秋，我虽身在药仙谷，也常听一些师妹提起过的。”
苏长绝看着慕迟攥紧袖口的手，良久，闭了眼，“嗯。”
够了。
这样客套而又虚假的借口，他一个字也不信，但是足够了。
慕迟抬眸，咬唇看着假寐的少年，不知他是否相信了。
可是就算她现在说明真相，又有谁会信呢？借尸还魂，火祭重生，这般荒诞怪谈，或许苏长绝会觉得她是疯了。
慕迟侧过身子，认真地盯着洞口之外。
再等等。
等她杀了江闻秋，她会亲口告诉所有人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