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二锦已经失了二等宫女的身份、自然也没了跟去伺候的机会,只得留在毓秀宫跟着斐晴几人凑在一处守夜、吃着瓜子花生外加听一听各处听来的八卦、像是荣华宫的一位小太监,与尚服局的一个打杂的宫婢整日里眉来眼去的,估计是好上了。
还有二道门天天值守的一名侍卫、据说名唤大秋,同兴德宫的大宫女曾经交换过手帕,具体是不是真的还值得考究,沈二锦听了一会便觉压抑的很,遂独自起身出了屋子,仰头瞧着乌黑的天色越衬得两旁的宫灯艳丽多娇了。
那年也是在这满宫喜庆的大红灯笼下、她被人拽着关进了尚方司,第二日便直接带出了二道门、受了那宫里最残酷的刑罚,沈二锦从来不敢想当初的她心底充斥了多少恐惧与怨恨,身体又经受了多么惨烈的疼痛后、最终才咽下最后一口气,身体与精神的双重折磨下,她到底承受了多大了压力、只为了死守那一份遥远的、如同泡沫般的爱情。她是那样执着与阳光,当时的她简直就是自己的全部…………
顺着宫灯一路出了毓秀宫、望着空荡荡的宫门,沈二锦心下如同压了千斤重担,无论如何挣扎依旧摆不脱它的束缚,当她想要努力的奔跑、甩开的时候,它却仿佛又加重了千万斤、直到她再也承受不住的份量后直接嚎啕大哭。
沈二锦真的很想哭一场、这些年所有伪装起来的坚强再也控制不住的分崩离析,只余最真实、最柔弱的一面在这万人庆祝的日子了,终于突破了层层伪装汹涌的喷薄而出。
呼吸都不顺畅了、眼睛无论努力的挣的在大,依旧瞧不清那象征着喜庆的大红宫灯、这一刻仿佛再也坚持不住、蓦得蹲在地上一头扎进了双臂里、再也控制不住的出一阵压抑的抽泣声。
同是在大年夜、同时再这个到处充斥着金碧辉煌的、毫无亲情可言的皇宫里、
就在这一刻、她后悔了……
又或许早在沈家庄的时候她就已经后悔了,却一直胆小的回避着这个问题。当年若是她不去找姑姑、而直接去把那人拖出来,是不是可以改变这个结局,至少能保住她一命吧!
错了、错了,整件事情在一开始便错了,而自己竟然没有觉,就那样眼睁睁的看着她踏入阴谋、坠下深渊,却无力挽回。人这辈子若是能重来一回,今生如何活的这般委屈。
只是、一切都来不及了…………
“在哭?”
沈二锦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对于外界所有的干扰没有心情也没有精力去听、去做,曾经一直以来不敢正视的内心如今重回故地,在这特定的时间与环境下,悔意如排山倒海的袭来,若是可以回到当初、她宁愿代她去死也不要当时那个结局。
良久过后澎湃的心绪归于平静、整个人忽而脱了力所有的精力瞬间被抽走一般,心头竟浮上了生无可恋之感,。
或许、
死才是最好的解脱,而活着才是最大的惩罚。
轻生的念头她不是没有过,哪怕是到了现在她依旧觉得活着、好累;可好歹她是活下来了,若真死了对于她来说此生所有不甘、仇恨便都随之化成泡沫,瞬间烟消云散。
所以、她不敢死、清楚明白的知道,
只有活着才不辜负这难得的一生。
泪水与时间消磨掉所有情绪后,沈二锦不得不重新伪装、继续在这深宫中找到一份支柱、继续走着该走的路、
明知前路多风雨、却依然无怨无悔。
动了动有些僵硬的双臂,自手肘间抬起头来泪已干涸,只余酸涩的双眼抬头望着依旧暗黑的天色,这后宫的手段与它又有什么差别,一样的黑不见底。
转动转动僵硬的脖颈顿时呆楞,身旁何时坐了这么一个人?他逆着光、完美的脸部轮廓更加清晰的呈现出来,抬着头、微扬、圆润的下巴、高挺的鼻,还有那微微煽动挺翘到令人嫉妒的睫毛,他的这张脸一切都是那么完美、完美到即使女人瞧了也不禁为之嫉妒。
就着夜色、沈二锦仿佛着了魔一时看的入了迷,睫毛上挂着点滴泪珠也在定眸痴望中悄然消失。
瞧着瞧着只见那薄唇微张、一道低沉悦耳的声音、如一道清流悄然流入心底、所到之处仿如春暖花开。
“月黑风高夜,杀人越狱时。”
夜色与高悬的朦胧红晕,还有这四下无人的大好环境下、理应是个情话连绵、心思如水的夜晚,偏偏那人一张嘴道出的是这样一句话大煞风景的话。
两人肩靠着肩离得极近,待沈二锦回神后才闻到、自他身上散出来的淡淡酒气、闻之醉人,他大抵是喝多了才会说出这样一句。
“六殿下好兴致。”
竟然能说出这样一句话,而且还押韵的很。
“确实是好兴致,你不也是好兴致吗?蹲在这里趁着这大好夜色哭的伤心欲绝。”
“六殿下好眼力,这样都能被您给瞧见。”
楚銘闻言垂了头转过来怔怔的盯着她看了许久,而沈二锦也抬着头好不躲闪、一副认君打量的意思。良久后只听他自喉咙出一声轻笑,最后似是长叹口气建议道:
“这夜色也瞧了半响了,在瞧下去也没了刚刚的心性,况且在这里坐着还要顶着烈烈寒风,到不如去喝两杯,怎么样?敢吗?”
说着还特意望过来,盯着她的眼神许是映着光线的缘故,隐隐的有些光之势。
沈二锦本就心情不佳,恰巧有人提议喝酒又是当朝六皇子的盛情相邀下,有美男看着下酒、是何其的赏心悦目,她哪里有拒绝的道理。
“六殿下相邀,有何不敢。”
说完便瞧那双凤眸微微一笑,似万丈光辉瞬间驱散了心底所有晦暗。
在楚銘的带领下两人兜兜转转专捡崎岖小路而走,也不知走了多久似乎是一盏茶的时间、终是进了一处院落,沈二锦还未来的得及瞧,便见楚銘已经开了门出声唤她,待进了门便瞧见摆设倒是简单,一张极其简单的金丝拔步床,外加一张八仙桌,虽是简单却价值不菲。(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