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问题一摆出来,指挥部里顿时一片寂静,委员长脸上的表情也复杂起来,眼睛在人群中扫视了一番,最后落在薛岳脸上,却猛然发现薛岳脸上已经是满头大汗,夏季虽然炎热,但现在可还是大早晨的,断不是因为天气原因,只有可能是紧张所致,看来薛岳已经相信蒋浩然的话了,但委员长还是不死心地向薛岳寻求答案。
薛岳望着委员长一脸羞愧,先前他是极力主张实施暂缓进攻的计划的,在他们这些大员眼里,岛国终究是兔子的尾巴长不了,他们真正的敌人会是延安部队,放日军一码,借日军之手削弱延安部队的有生力量,在他们看来是十分明智的决策,正是由于这种想法至上,蒙蔽了他们的双眼,否则以薛岳的战术眼光,不可能连这一点都看不到。
薛岳讪讪地回答委员长,如果蒋浩然提出的日军陆路救援成立,日军真有超过五个师团的援兵能在短期内开赴鄂豫皖一带,战争的格局就会演变成这个样子。
委员长当即面如死灰,赢得了武汉会战,但从此让延安部队在鄂豫皖站稳了脚跟,这对他来说是赶走了一只虎,又引来了一群狼。
思付良久,委员长突然冷眼看着蒋浩然突兀地问道:“如此说来,新四军过江完全是受你的命令?”
蒋浩然一愣,根本没有想到委员长在这时候还有心情关心这个,“天地良心,这道命令绝不是我下的,我可以用我军人的荣誉发誓。”
“那他们过江你知不知情?”
“这个,我承认,他们从马当过江我是知道的。”
要说几万人的部队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过江,自己完全不知情,这事就太显假了,所以蒋浩然很干脆地承认了,但立即迎来了委员长极度复杂的目光,甚至让蒋浩然心里突然没有由来地忐忑起来。
接下来的时间里,是一阵长达两三分钟的沉默,委员长和蒋浩然不出声,其他人更是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就这么傻乎乎地注视着两人,沉闷和压抑的气氛在瞬间蔓延,让所有人都有一种山雨欲来的感觉。
没有人知道,就在这两三分钟的时间里,委员长心里已经掀起了一场惊涛骇浪,蒋浩然此时的表现,已经过往与延安部队之间的种种交集,和戴笠对他的种种猜测,在此刻如同一部快进的电影,在他脑海里一一呼啸而过,在电影的结束片段里,是陈依涵那张坚毅笑脸。
戴笠不止一次说过,陈依涵是一个顽固分子,十足的**者,而蒋浩然之所以能与她和平共处,完全是因为蒋浩然和她站在同一立场上,要不然,两人早已决裂。
委员长一直对此持怀疑态度,他始终相信以蒋浩然今时今日的地位和实力,逐鹿中原成为新一代的霸主,这个他更能接受,但要说他成为延安那位的附庸,还不如眼前的身份,因为延安那位给他的,远不如自己能给他的更多。
但此刻,委员长完全颠覆了自己的看法,虽然不知道是什么驱使蒋浩然这么做,但此刻,他已经在心里给蒋浩然打上了“赤色”的烙印。
“好,你的部队可以过江,但在接到命令前,不准对日军主动发起任何大规模的军事行动。”
委员长终于打破沉默,既然战况真的有这么危急,委员长当然不能让第一战区和第五战区几十万大军成了日军嘴边的肉,也不能让光复武汉再次成为泡影,有了蒋浩然的三个师守住长江北岸,构筑一道防线,对外可以阻挡日军的增援,对内可随时结束日军第十一军。
至于暂时停止进攻,其目的当然是针对延安部队的,现在延安部队处在战争的第一线,等他们和日军打得差不多了,**再全线压上去,最低限度也能挡住日军的进攻,保证光复武汉的成果。
蒋浩然当然能明白委员长的想法,但他不知道怎么回答委员长,接受命令吧?延安部队算是全完了,不接受这道命令吧?自己恐怕都出不了这个指挥部了。
就在蒋浩然进退维谷的时候,一个参谋急匆匆地走了进来,向委员长报告,八路军刚刚在六安召开了大型的新闻发布会,高调地宣传中**队英勇抗日,取得了辉煌的战果,盛赞委员长在此次战役中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在发布会上还公布了党国和他们之间的赌约,虽然他们赢得了这场胜利,但也完全得益于委员胸怀开阔,在全民抗战这个大是大非的问题上,抛开政见,不计前嫌共同御敌,用自己的行动阐述了“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的高风亮节。
并且,新闻发布会还公布了中**队的下一步作战计划,在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以延安部队在外围堵住日军的增援部队,重庆部队将调集第第一战区、第五战区、第九战区、第四十集团军共计近百万大军,向武汉日军第十一军发起总攻,预计五天之内就可以击溃日军第十一军,十天之内将其主力歼灭,取得中国抗日战场上第一场战略反攻的大捷,给予侵略者以沉重的打击,振兴中华扬我国威云云。
新闻发布会的结果已经通电全国,就算没有到场的各大主流媒体也都收到了延安提供的第一手素材,并且,由延安一手创建的《新华日报》已经开始在长沙城内大量地发行,参谋还带了一份上呈委员长。
望着带着油墨芳香的报纸,委员长一张脸已经被憋成酱紫色,他突然发狂地将报纸撕得粉碎,咆哮道:“饭桶,一群饭桶,被被别人当枪使了都不自知的饭桶,娘希匹滴,娘希匹滴?”
委员长一口气骂了十几个“娘希匹”,让屋内的一众大员皆默然,一个个羞愧不已,只有蒋浩然心内是一阵狂喜,更是对主席这一手“借尸还魂”佩服得五体投地,早知道他老人家还有这手,自己何必冒着这么大的风险违抗军令,还傻不拉几地亲自跑来长沙,真是让他狂汗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