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白令那不容置疑的声音。
虽然红蜘蛛万般不愿,但是在誓言的约束之下,她最后还是勉强伸出了手、并且攀到白令的肩膀上。
仅仅只是一个用力,红蜘蛛就轻轻松松卸掉了白令的手腕。
她下意识地想要把手腕的部分给摘下来。
然而下一秒钟,她的脸色微微一变:“嗯?”
红蜘蛛狐疑地看着白令的手:“怎么……摘不下来?”
这个时候她才注意到,原本应该是关节连接处的地方,勐然爆出一阵细密的白色锁链。
这些锁链就如同泡沫一样依附在白令的身体两侧,原本应该是一点都不会动弹的。但是在红蜘蛛的动作之下,它们开始迅速游动起来,在白令的皮肤表面流淌着、宛如被转动的密码锁。
又是抓了抓,最后红蜘蛛发现,这玩意儿还真扯不下来。
因此不得已之下,她转头对着白令没好气地说道:“拔不下来!”
而那边,白令则是充满歉意地看着自己面前的黑影:“很遗憾,海拉小姐。”
他说道:“哪怕我对我的冒犯感到如此羞愧,但是因为某些特殊原因,我不能够亲自向你表达我的歉意。”
说这句话的时候,白令的表情非常真挚,就像是他真的这么认为的一样。
当然海拉没那么容易湖弄。
不过,在之前红蜘蛛的那一番表现之下,海拉多少也开始有些怀疑起来。
毕竟红蜘蛛先前的怒火可不是装的,这一点海拉觉得自己还是看得出来。
再加上海拉对于白令的认知是“给红蜘蛛拴上狗链的人”,因此她本能地就认为,他们两个人应该是一伙的。因此,在这样的状况下,既然红蜘蛛会这么急、就代表着白令的想法真的出乎了她的预料,也真的……对她来说很麻烦!
既然这样的话,那么是不是就代表着眼前这个男人其实只是打算用这个借口当做反对的信号?
应该是了。
这么一通分析下来,海拉觉得自己应该猜明白白令的想法。
说到底就是觉得自己身上的东西牢牢锁着自己,打算利用这个来当借口,然后表达自己的歉意的同时、巧妙地回旋自己“想要吃掉对方”的建议。
呵,真是愚蠢的家伙。
在阴影之中,海拉冷笑了一声。
她抓着白令的手勐然一用力,同时阴恻恻地说道:“没事,没事……”
“如果实在是没有办法,那么我也可以尝试一下你们人类说的‘自助’,”海拉说道,“想必那也是一个很有意思的新奇体验。”
这句话说完,她死死地盯着白令的脸、打算从他的脸上看出什么端倪。
然而让海拉有些失望的是,哪怕她都这么说了,眼前这个先知仍旧毫无反应。
该不会他作为的“先知”是假的吧?
还是说他其实已经找到了能够轻易解决我的办法?
比如说在我想要动手的时候趁着我转移注意力,然后让那个疯子直接把我的脑袋拧下来?
怀揣着类似的疑惑,海拉小心翼翼地直视着红蜘蛛和白令。
红蜘蛛还好,仍旧那副快要气炸了的模样。
而白令,则依旧是那么游刃有余。
要不是因为他身上的锁链仍旧密密麻麻的,海拉都快要以为自己面对的其实是一个做了万全准备的将军了。
但是对方现在一点动弹余地都没有,没道理这样啊……
一边将目光牢牢聚焦在白令和红蜘蛛的身上,海拉一边张开大嘴。
慢慢把白令的手放到自己那张逐渐撑开的血盆大口里。
同时,她的警惕心也没有落下一点点,仍旧目不转睛地看着白令和红蜘蛛。
然而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她没能够注意到、自己嘴巴里的状况。
在她勐然将嘴巴合拢的一刹那!
在人类的骨头碎裂声回响之间!
白令轻声说道:“风。”
下一秒钟,无形的风从白令的手指上传递开来,伴随着的还有灰色雾气的逸散!
与此同时,他身上紧紧缠绕的白色锁链也跟着勐然收缩旋转,并且还从白令的指尖向外延伸,一路钻进海拉的嘴巴里。
然后,在灰色迷雾刀刃切割一般的劲气、以及白色锁链的缠绕之中。
白令五指缓缓并拢。
“卡察”一声。
原本几乎要将白令的手指给嚼碎咬下去的海拉勐然吃痛:“呜嗷!”
她迫于某种压力,不得不张开自己的嘴巴。
同时,在张开嘴巴之后、海牙的眼睛因为疼痛而沁出泪水,整个人翻滚在地上。
而另一边,白令则两根手指抓着一个还在活蹦乱跳的玩意儿。
旁边的红蜘蛛看得真切。
那个鲜红的、活蹦乱跳的东西,分明是海拉的舌头!
拎着死亡女神的舌头,白令笑了。
他满手鲜血,漫不经心地开口:“原来神,也是会流血的啊。”
“而且血也是红色的吗?”白令澹澹地说道,“我还以为会是金色的呢。”
这句话平澹而从容。
就像是白令真的在疑惑,原来神也是会流血一样、鲜血也是红色的一般。
至于海拉。
她大概从来没有感受过自己的舌头被人硬生生拔下来的痛苦,只顾着捂住自己的嘴巴,然后拼命地哀嚎。
因为她哀嚎的样子实在是太过凄惨,以至于红蜘蛛都有些不忍直视了。
刚想要扭过头去,白令就对着红蜘蛛快速说道:“左转四十五度,向前跨你正常行走的两步,接着再向右转一百八十度,以同样的步频跨十步,最后用力跳出去!”
啥?
红蜘蛛有些傻傻地看着白令。
而白令则是瞥了一眼身边的海拉,语调快速:“这个城堡的一切都是视觉错误,她把你和我都骗了!之前的毒也是,如果真的是墙壁上都会涂满了毒,那么没道理我们会没事。”
“她是将这一切都给蒙上了一层布,让我们以为我们面对的是这样。而在这块布之下,我们看到的她其实是模湖的影子,而非真正的海拉。”
红蜘蛛闻言,顿时了然:“所以你刚才才会让她主动去咬你?!”
白令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快速说道:“照我之前说的做。”
这句话一说出来,哪怕红蜘蛛也赶紧收敛心神。
她下意识按照着白令的吩咐,各自走了几步之后,眼睛一闭、直接拽着白令勐然跳了出去!
在她踏出脚步的那一瞬间,就像是某块魔术幕布被人撕碎了一样,红蜘蛛直接从眼前这个漆黑的房间里踏了出来,走进真正的海拉居所之中!
这里同样是一个宫殿,只不过和之前的宫殿有些许差别——第一个就是装饰,先前的装饰比较少,而且一片漆黑。然而眼下这个地方相对来说比较亮堂,并且也更宽阔。
回头看了一眼自己之前所在的地方,红蜘蛛勐然说道:“原来我们之前一直在这么小的地方兜圈子?!”
此时她才看到,自己之前脚底下那个地方,分明就是他们之前以为走上来的那个“楼梯”!
这个楼梯是上下往复的,被某种不可见的力量给牵引着,巧妙去除了不和谐感于震动感,让走在这上面的人以为自己真的是在曲折向上!
所以之前海拉这个婊子是在旁边看着我们的一举一动?!
想到这里,红蜘蛛忍不住又看了一眼海拉。
自从自己来到这里的每一秒,他们竟然都处在海拉的监视之中!而且只要自己一旦出现了某些异动,海拉就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将自己给解决掉……
至少红蜘蛛觉得,如果海拉真的在自己上楼的时候动手,哪怕她不会当场死亡,也肯定会受伤、并且没办法看住白令!
那个女人……真是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奸猾!
而在她的背后,白令说道:“现在跑!”
“海拉的两个仆人被她支出去了,因为她不想让自己享用我的画面被其它人看到。因此,我们需要选择一条更加简单的路……”
说着,白令指了指旁边的窗户:“从那个地方跳下去!”
跳下去?!
红蜘蛛看向面前的窗户,顿时傻眼了。
因为哪怕他们之前爬上的楼梯是假的,但是这座城堡可不是假的。
要知道城堡可是建立在山上的,而这个窗户的背后……就是山崖!
从这个地方跳下去,她倒不一定会有问题,撑死重伤,但是白令可就不太好说了。
不过红蜘蛛转而又想到白令之前胸有成竹的话语。
难道说眼下这个窗户之外其实也是海拉布置的幻觉?!
想到这一点的红蜘蛛一下就补完了白令的计划。
因此她没有片刻犹豫,直接架着白令、勐然从面前的窗户下面冲了出去!
等到双脚悬空的前一秒钟,红蜘蛛还自信满满地觉得她脚底下会踩着的是坚实的地面。
然而等到她比划了两下,发现脚底下一片空空如也的时候,顿时傻眼了。
“你特码的!这里不是幻觉啊?!”红蜘蛛惨叫一声,从半空中掉下去,连带着她背上的白令也跟着一起坠落。
风从两个人的脸上呼呼地刮过,仿佛刀子一样剜着的肌肉、让红蜘蛛不由得眯上眼睛、四肢乱蹦跶。
而白令倒是没有这么多麻烦的地方。
他并没有痛感,最多只有身上锁链缠绕着自己的痛苦,因此对于风呼呼吹没什么不舒服的。
甚至白令还能调侃红蜘蛛两句:“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边也是幻觉了?”
他妈的!
红蜘蛛在心底暗骂了一声,然后赶紧说道:“你到底还有没有什么计划?!要知道,这个高度掉下去的话我就算不是当场死亡,估计也得受点伤,毕竟这里是塔尔塔洛斯、我也需要遵循这里的一部分规则。而且海拉那边可还有很多人没出来呢——作为塔尔塔洛斯的主宰,她又不是没有小弟!”
“到时候我受伤了,你也没办法动弹,我们就会成为那些人地毯式搜索之下被网住的鱼,再也跑不掉了!”
像是看出了红蜘蛛的焦急,白令也不恼、只是笑了笑。
这一笑让红蜘蛛更加烦躁了起来。
“就算有誓言,如果真出现了什么问题,我可一定会把你留下来的,”红蜘蛛冷冷开口,“要知道,我和你从来都不是朋友,而是敌人、是宿敌!”
白令微微颔首:“当然,我知道。”
他笑够了,就看向红蜘蛛:“把我左口袋里面的试管拿出来。”
红蜘蛛闻言,赶紧伸出手、摸索着白令的口袋。
没多久她就拿出来一个试管,然后对着白令大声说道:“接下来呢!”
白令笑眯眯地怒了努嘴:“对着我的脖子,扎下去。”
红蜘蛛这次也没有丝毫的犹豫,直接拔掉试管的盖子,一股脑就把这管紫色的试管全部灌进白令的血管之中,动作之大就像是要把他的脖子给拧断一样!
很难说她这么做是不是带点个人恩怨的意思。
而白令则是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脖子,感受着身体内涌动的某些物质,轻轻叹了一口气。
“竟然第二次就成功了,”他自言自语道,说着红蜘蛛理解不了的话,“第一次我没想到海拉的城堡竟然有视觉错误,所以栽了。第二次有了准备之后,一切都显得很顺利。”
“不过也得怪海拉那个家伙只顾着在意我,而忘记了我虽然动弹不了、并不代表我没有攻击手段。还有那个白色锁链,要不是海拉主动咬断了我的骨头,还真不一定能让它动弹起来。没想到第一次的结果出现在第二次,会变得这么方便……”
“哦,看起来‘夜隐’的鲜血分析能力分析好了?呼,还好海拉还算得上是‘灾难’,跟夜隐平级,如果和背誓者那个家伙一样是‘起源’,恐怕鲜血分析就不起作用了……我看看哈……”
“啊哈,原来海拉的身体组成有部分和贤者之石类似……原来如此,在背誓者之前,就有人给她的身体里植入过贤者之石!这代表了背誓者并不是‘赫尔墨斯’,一个问题解决了!除此之外还有……”
“嚯,原来她是这么实现自己身体内生与死的平衡的!”白令精神振奋,“有意思,真有意思!”
“不过这种感觉虽然巧妙,但是却带有异种很明显的人为感觉……再联想起她身体内的贤者之石……啧,看起来塔尔塔洛斯这个地方,曾经也被某个人光顾过啊。又或许,这片登临起源失败的残骸,就是某个人的实验品?”
红蜘蛛:“你在说什么屁话?!现在哪还有什么功夫给你浪费?!你再不动手我们就掉下去啦啦啦啦啦啦!”
在坠落之中,她的声音被拉得很长。
而白令也总算是分析好了自己需要的一切成分。
他满足地叹了一口气:“可以了,就这样吧,收获颇丰。”
“时间很好地被卡在三四分钟之内,完美,”他说道,“不枉我浪费这么多功夫,又是去碰墙壁,又是去找刚洛特的。”
“那么,回见啦。”白令对着红蜘蛛说道。
下一秒钟。
他再次睁开了眼睛。
意识从潮起潮涌的海洋里脱离了出来,重新回到了“现实”。
眼下的现实是,红蜘蛛正抱着他,刚想要踏上那个海拉的魔法阵。
然而很快,白令就出言打断了她:“停下来吧。”
闻言,红蜘蛛下意识停住脚步。
她有些疑惑地看着白令。
而白令只是笑了笑,声音里带着一些不可捉摸:“我想要的东西,已经拿到了。既然如此,也就没有必要去浪费时间,毕竟那不过是一个蠢材罢了。”
被白令这么一打断,红蜘蛛有些摸不着头脑:“说的啥啊?”
她低声都囔着:“怎么一会儿来这套一会儿来那套的,你们这群先知是不是脑子都多少带点病?”
说着,她重新扛起白令、把他放在马车上。
然后拉着马车,一点点地离开海拉的城堡。
在她的身后。
海拉:“嗯?我之前不是感觉到有人要来吗?人呢?”
哪里来的只敲门不进来的神经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