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康有年诵念完早朝科,坐下来打坐歇息的时候,林方墨便凑过去,问道:“康兄,你诵念了这几日,可有什么感应?”
康有年掏出瓷瓶倒一粒丹药出来,一口吞下去,看一眼林方墨,叹息道:“我能有什么感应,换成云清师兄在此主持法坛或许还能有些收获,我这点子道行,能撑满四十九天就谢天谢地了。”
“康兄不必气馁,所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只要康兄诚心祷祝,想必会有所得。”他说着又问,“敢问康兄,我并非道门弟子,跟着你一同诵念,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那没事,虽说罗天大醮是我道门弟子祭天祈福的盛会,但祭拜的人越多,想来祖师爷越是高兴。”
“那所谓仙缘,除了天降甘露,可还有别的?”
“那我倒是不甚清楚,怎得,林兄有所收获吗?”说到后面,康有年压低了声音,一脸惊喜问道。
林方墨连忙摇头:“你一个道门弟子都不曾有所感应,我能有什么收获,不过是跟着康兄诵念多日,闲来无事问一问。”
看有年听了,不疑有他,脸上顿时露出失落的神情来。
“也是,是我异想天开了,这三十六座法坛焚香发愿多日,都不曾有什么动静,哪里就轮到咱们这里。”康有年自嘲一声,便继续打坐恢复体力。
待午朝科的时辰一到,林方墨继续跟着康有年一起诵念起来:
丹灵朱火,炎霞激风。赤轮刚运,天光八冲。迸威包罗,交变万方。流金豁落,群魔灭踪。辟奸破妖,明耀元功。金符召制,蹑云策龙。谣歌庆会,散花太空。神化冥运,四极安隆。伏御帝前,罔有不恭。
起身鸣法鼓二十四通,继续念颂。
无上三天玄元始三炁太上老君,召出臣身中三五功曹左右官使者,左右捧香金童、传言散花玉女、五帝直符直日香官各三十六人出。出者,严装显服,冠带垂缨。关启玄坛土地方域神真,臣今午朝升坛行道,朝谒帝真,谨奏为入意,其诸诚意,具载缄誊。愿得太上至真道炁,灵宝瑞光,下降流入臣身中,令臣所启之诚,速达径御至真无极大道、三清上圣、昊天至尊金阙玉皇上帝御前。
具位与临坛官众等,谨同诚上启:虚无自然元始天尊、无极大道太上道君、太上老君、高上玉皇、十方已得道大圣众,至真诸君丈人、三十二天帝君、玉虚上帝、玉帝大帝、东华南极、西灵北真、玄都玉京金阙七宝琼台紫微上宫灵宝至真明皇道君、三十六部尊经、玄中大法师、上相上宰、上保上傅、太平下教二十四真人、西城总真王君、太乙真人、东岳上卿司命茅君定录保命二真人、名山洞府得道神仙、三界官属一切真灵。
臣闻:运值真风,职叅道要。智不该于闻见;心未达于荃蹄。徇利酤名,屡移情于世习;望洋向漠,徒延想于丹华。若非竭蹙,以通灵第,恐因循而悔忤,故于恳请,敢不遵依,爰有忱词,谨当宣奏。
按如词恳,备见忱诚,谅达天慈,必回听览。
臣闻:数起于一,位成乎三。一为万物之宗,三贯两仪之序。两仪合德,三景着明,正昼夜而有经,运四时而不武。大维四海,别分野之灾祥;微止一身,合年庚而陶铸。所以星辰斗宿,随阳道以流躔;禄相命财,属天官主筭。贵贱任分,皆是夤缘。穷通有时,无非注赐。今斋官某庆逢昌运,生遇明时。身命禄财,谅必由于临照;气形质具,幸允袭于冲和。知宠若惊,畏天奉戒,洁兰场而荐祉,严科范以伸虔。仰奉宸猷肃陈,祀事时也。乌轮停驭,玉宇消氛。葵影正而不偏,圭法明而易见。取验中高之势,深得其宜;坐观斜侧之端,独超所寓。方士法之而观空入静,圣人用之而治世为常。惟此正时,密符妙化。
以今临午行道,请法众等,运兹初捻上香。愿此香烟腾空,径上三清之境。臣等皈身,皈神皈命,首体投地。仰依太上三尊,以是捻香功德,上祝当今皇帝,伏愿九庙储庥,三辰效祉。体尧仁而光被四表,继周道而赖及万方。橐弓矢而戢干戈,修文偃武;省刑罚而薄税歛,阜俗安时。再变淳风,重光邃古。今故烧香,自皈依道尊大圣众至真之德。得道之后,保天长存。
以今临午行道,请法众等,运兹二捻上香。愿此香烟腾空,径上供养三界十方、诸天大圣、斋官三代祖先亡过魂识。伏愿阴境开明,阳魂审定。洞观无碍,见真谛之皆空;反本还元,湛神襟之似海。叅驾九苞之凤,导迎十绝之幡。游宴清都,超生乐国。今故烧香,自皈依经尊大圣众至真之德。得道之后,昇入无形。
以今临午行道,请法众等,运兹三捻上香。愿此香烟腾空,径上供养灵山海岳、得道神仙、合家人眷、本命元辰。伏愿景命缉熙,晨风扇祉。寿考延洪于星舍,康荣厚卫于生经。蔼蔼高门,时臻吉事;振振后绪,益炽徽声。和顺肃雝,乐育文明之化国;腾酿振起,隆光礼义之名家。储庆有馀,延禧可大。今故烧香,自皈依师尊大圣众至真之德。得道之后,与道合真。
焚香礼毕,重称法位:
具位与临坛官众等,谨同诚上启:三境至尊、十方上圣、玉京金阙天帝天真、十方师尊圣众、三界官属、一切威灵。
臣闻:空相无门,外形声而致祷;道心有感,因视听以发机。常无为而无不为,善救物而无弃物。臣等量惟至浅,德亦甚孤,进道阶梯,渺然无际,修真事业,岂日有为。独抱不移之愚,欲探无名之赜。故每推诚之尽节,必须后己以先人。思济苦轮,宜宣妙范。令时斋官某夙膺重契,仰戴大明,保俭安淳。早服事天之啬,洁精澄虑;不忘祗戒之勤,严奉科条。肃明里祀,兰缸启夜,想像星垣,梵韵腾空,声闻霄极。冀款五明之仙驭,少停三境之宸游。昭格上元,启陈无极。恭望皇穹上帝、圆极高真、法界仙灵、罗天上圣。芝軿暐晔,千官络绎以周流;圣筭无疆,保固山河而作镇。斋官某伏愿百灵拱卫,五物防闲。扞厄扶衰,屏妖魔之故气;延龄益筭,沐仙圣之馀光。福严运用以时新,祸掩行藏而日替。操守,克全于富盛;温叅,允着于名闻。家以庆传,人从行显,见存长幼,咸享欢康,过去宗亲,悉蒙开度。城隍里社,翊卫灵坛。符使功曹,肃清黄道。各效功勤之力,竚陞品秩之阶。一切含生,俱沾法润。上明天尊大慈之泽,下副臣等皈命之诚。谨启以闻。
随后发愿:
一愿灵光下烛,二愿道月扬辉,三愿恩宣九地,四愿诚达天威,五愿真灵俱会,六愿道炁周围,七愿天堂开敞,八愿地狱隳摧,九愿玄功普被,十愿驾景空飞,十一愿普天怀德,十二愿道化无为。
最后存神烧香,念到:
香官使者、左右龙虎君、侍香诸灵官,当令臣向来午朝陞坛行道之所,自然生金液,丹碧芝英,百灵众真,交会在此,香火炉前。当愿十方仙童玉女,接侍兰筵,传臣向来所奏之诚,速达径上至真无极大道、三清上圣、昊天至尊金阙玉皇上帝御前。
这一通念诵下来,林方墨感觉冥冥之中自己与天上某处的联系越发紧密,此时他几乎可以断定,泥丸宫的悸动跟冥冥之中的感觉,都与这罗天大醮有关,至于这丝联系的另一端是什么,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康有年大汗淋漓,慌忙坐下来,林方墨递了一些清水过来,康有年牛饮一通,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这可真是个体力活,我此番下山,被云清师兄坑得苦矣。”
林方墨听到康有年抱怨,也不知该如何宽慰,相较于那位云清,他毕竟是个外人,这又是人家宗门内的事,他也不好插嘴。
二人一时沉默无语,康有年忽然问道:“云姑娘这是在悟道?怎得打坐如此久?”
听了这话,林方墨也看向李碧云,这几日以来,他只顾着跟康有年学了些道门的斋醮礼仪,倒是有些忽略李碧云,也怨不得他,李碧云打坐不分日夜,又没有丝毫动静,在法坛一角坐下去,便如荒野里的一截木头桩子,谁也不会注意。
“想必她有所顿悟,咱们还是不要打扰的好。”林方墨看了一会子,这样说道,随即他将话头往旁边一拐,问起康有年:“这玉符看上去跟前几日不太一样了。”
“自然不会一样,既然是以符祭天,再过几日,这玉符之力耗尽,怕是就要毁了。”
“原来如此,怪不得看着玉符近来越发变得透明,可是这么多天了,甘露的影子也看不见,真是叫人着急。”
“多半是符篆之力不够吧,据说祖师林灵素在时,以金符祭天,大约就有甘露,你要明白,这甘露被世人称为仙露,那自然是极其珍贵的,又怎会轻易降下。”康有年感慨道。
“金符?”林方墨琢磨着,自己脑袋里就有啊,但这金符可是瘟龙道人托付他转交神霄派掌门的,自然不敢拿出来给祭了,何况他如今依旧不知该如何把这玩意从自己的泥丸宫里揪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