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慎三再次直冒冷汗,二少说这两个可能,还真是他都曾经打定主意要做的行动,若不是上午在葛妈妈哪里无意见得到了一个重大发现,他没准真会去天源瑞通公司摸底,若还是没有收获,就会再次磨着让武宣出面,约葛老的秘书联系见面事宜,并且在见面的时候,巧妙地挑拨起葛老对孙子的恼怒,逼的葛鹏不得不出现。
这几步棋,原本是赵慎三沾沾自喜,自以为很勇敢很英明,而且又是怀着“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悲壮拟定出来的绝妙招式。赵慎三一直在想除了他,换一个人谁敢这么兵行险着啊?可是,现在被二少用这样一种讥讽甚至是深恶痛绝的口吻说出来,他若真是没有傻透气,自然就发现这绝对是行不通的屎棋了,那神色间就讪讪的好没意思起来。
“你小三子厉害得很呢,也是啊,上上下下都知道你是我们家的后辈,文彬书记又以亲侄子待你,这一点,他甚至当着连书记都坦然承认。
而你怀着一腔忠义之心,来查案简直比连书记的天子剑都更加威风凛凛,到了驻京办,连林家大爷都找你要求通融和解,你的面子简直赶上我们家老爷子了,也由不得你不飘飘然了吧?
是不是觉得你一个人单枪匹马把葛鹏挑了,从葛鹏身上再挖出姚家那大丫头的**,再进一步深挖,不定把哪颗大萝卜又给挖出来,到时候大冷门一爆,你赵大书记就名动天下,人人敬仰了呢?小三,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让服务员拎进来一壶冷水浇在你头上,让你发热的头脑降降温呢?哼!”二少今天丝毫不给面子,继续唇枪舌剑的攻击赵慎三。
赵慎三惶恐无地也不敢辩解,就那么可怜巴巴的呆坐着,等待二少诘问完之后给他相应的解答,二少也根本不给他辩解的机会,继续尖锐的骂道:“上次你来京,没来由的沾染上那朵罂粟花,害得我大侄女差点吐血身亡,当时我就恨不得一巴掌拍死你,但看在你对红红一腔深情的份上放过了你,还替你丫的擦屁股了后事,把那妮子赶出国替你消除了隐患。
可你呢?我就不明白了,你他妈的是前辈子欠了黎姿的债还是怎么的?怎么一看到那鬼妮子,你就飞蛾扑火般上赶着凑上去找倒霉呢?昨天下午还跟她在友谊宾馆勾勾搭搭老半天,你以为就那妮子跟你说一些葛鹏透给她的鸡零狗碎,就能够给你的破案大业撕开一个了不得的突破口了吗?
我呸!那妮子对你来讲,就是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白虎星,除了给你带来倒霉,不会有任何好处,可叹你还把她当成一个红颜知己,是不是还很遗憾不能娶俩老婆,否则就能把她娶回去给你当贤内助了啊?
哼哼哼,你二叔知道你是个情种,贾宝玉般的风流种子,没准你都把你的下一生也许给黎姿了吧?小三啊小三,你真是瞎了眼了!”
赵慎三此刻只有一种感觉,那就是被人硬生生一层层扒去了浑身的衣裳,不得不赤身**的站在大街上任人观赏,这种感觉是那么的无助、难堪、羞愧、绝望,他也万万没想到自己从进京到现在所做的每件事二少居然都知道,甚至,连他内心深处对黎姿的那种感觉以及承诺都猜的入木三分,这简直是大大超出他能承受的羞耻极限了,但烤鸭店的地板上铺着豪华的木地板,根本不会裂开一个地缝让他钻进去,他也只能厚着脸皮呆坐着,木木的继续听下去了。网
二少骂累了,端起凉了的茶水一口气喝了下去,凑过来低声说道:“小三,这件事复杂的程度不是你能预料得到的,对方也不是那么容易扳倒的,人家为了自保,什么手段都用得出来,到最后即便大家都知道你是冤枉的,也给你说不上话,人家会弄出让你自己都无可辩驳的铁证来收拾你的,这一点我一直试图让你明白,我刚说了那么多,你应该明白了吧?
你自己就是纪委书记,应该明白自身有没有可以被人抓住追究的污点。而且我知道你一言不发是在等待我给你解释那些事情我是怎么知道的,这点你就别问了,总之你记住一点就是,你在京城做下的那些我能知道的事情,就绝对不会仅仅我一个人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你懂。”
“二叔”赵慎三的确是一直在等待二少给他解答,但没想到等来这么一个结果,就艰难的开口问道:“那么,我接下来该怎么做呢?”
“既然你已经在京城闹出这么大动静,该引起的注意也都注意到了,该查到的东西你也都查到了,让你装作不知道也于事无补,那么你就把查到的情况实话告诉连书记,最起码保住一头,那就是你对连书记的毫不隐瞒,达到她对你的进一步信任,这也算是没法子的法子了吧!接下来,你就要尽可能的隐忍。
就算你回去后连书记派你继续调查,你也要以京城调查组的人员为主,你跟着充个数,千万别像这次来京,真把你自己当成组长了?哈!你还以为你很威风呢,武宣跟启明都对你的行动不管不问,殊不知你昨天前脚去见黎姿,人家两个人后脚就各自出动也去干活了,你仔细品品这中间有什么玄机?”二少撇着嘴挖苦道。
“这个”赵慎三想了想猛地抬起头,满脸受伤的表情,不很确定的说道:“难道连书记分别还给武厅跟霍队另外布置任务了?他们的任务不让我知道?”
二少一晒说道:“阿弥陀佛,总算还没有猪头到家,脑子还会转圈,事实就是这样的,亏你还把自己真当棵葱了!”
一阵挫败袭来,赵慎三那颗自尊心,原本就已经被二少一句句锋利的话语切割的遍地尘埃,更在这一刻彻底风化,虽然包厢里没有风,却也真如同“空穴来风”一般被卷起来飘散在屋里,把他被撕开的灵魂脆弱的包裹了一层,若隐若现的勉强保持着他的正常状态。
其实,赵慎三已经彻底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接下来的局面了,更不知道自己在那些所谓大人物的眼里,到底是一个什么东西,所以,他连继续请教二少该如何自保都不愿意开口了,就那么颓废的沉默着。
“你也不用这么死样活气的,刚刚武宣说的话也还是有道理的,连书记信任你,是你唯一可以得到所有上层人物认可的出路,所以我才让你对连书记不要隐瞒任何情况,要知道你现在跟一条掉进热油锅里的冷鱼一样,一路走一路响,根本谈不上半点隐秘,你能调查到的情况,连书记说不定随即就知道了,隐瞒是没任何好处的。
但是,你一定要记牢我的嘱咐,回去后低调低调再低调,那怕被人当笨蛋当饭桶,也别再继续当出头鸟了,你的头可没有那么硬,连连书记的小脚指头都比不上,让她老人家出面比你强多了。
行了,二叔言尽于此,你能领悟多少就看你的造化有多高,时间不早了,你赶紧吃几口去车上跟那两个人会合吧。”二少看他可怜,终于缓和下口气,没有再讥讽他,而是匆匆结束了谈话。
赵慎三却笑了,这笑容却说不出的凄楚可怜,嘴里低声嘟囔道:“油锅里的鱼?是啊,了悟大师也这么说过我一次,看来,我从一开始被卷进这个案子,就注定是被油炸的命!二叔,谢谢您为了我担着风险来告诫我,我明白该怎么做了。”
“明白就好,赶紧走吧,别在这里呆太久了。”二少再次催促他。
赵慎三站起来退后一步,给二少鞠了一躬,转身就走了,二少在他背后,看着他那么沉重的步伐,仿佛肩膀上扛着一座山一样,几乎把他一贯挺直的脊背都压弯了一些,让他几乎有些老人家的踟蹰了,二少不禁暗暗叹息了一声,为这个年轻人面临的磨砺而担忧了。
武宣跟霍启明两人呆在车上,赵慎三上车就发现两人把座椅放平,都睡得舒舒服服的,如果是来之前,他会一人一巴掌把两人拍醒,再讥讽他们俩躲在这里睡大觉偷懒,却单练他一个人儿。
可是赵慎三在二少的点拨下,已经彻底明白了自己的位置,更明白了人家两个人表面上对他表现的那么尊重,无非是捧着他哄他干活罢了,骨子里不知道怎么笑话他“2缺”呢,这么一想心情更加低落,再也没心情跟人家称兄道弟的开玩笑,关上车门默默地坐到后排不动了。
赵慎三开车门上车又关车门的声音,当然把也不知道真睡着假睡着的两个人惊醒了。
武宣看着赵慎三的表情,想安慰他几句,但张了张嘴却又觉得无话可说,毕竟二少刚刚提了个头,他跟霍启明就一起避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