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温暖的春风拂过南越国的土地,节日的气息一点点散尽,积雪在暖阳的照射下化作泥泞,又一点点变得干涸,土壤变得坚硬了起来。
早已蓄势多时的两支军队又一次在南越国的大地上厮杀起来。
五十万对一百万,几个月的时间里,南境同王室纷纷招兵买马,扩张军备,意识到问题严重性的各路诸侯不再犹犹豫豫,而是遵照曾经的诺言与对力量的分析,派出了自己的精锐部队。
在几个月的时间里便凑出了一支人数多达一百万人的联军,南越国国王越黎更是亲自挂帅出征,旌旗潇潇,威势无二。
大军所过之处,各路诸侯夹道欢迎,南境亦有不少边境诸侯在大军到来之际纷纷倒戈。
战事顺利之时,这些诸侯是南境之王的忠实拥护者,是南境独立的坚定推动者,但当战况发生了巨大的变故,局势极速逆转之际,这些家族又纷纷策划起了投降事宜,倒戈投向了王室。
无关乎荣誉信仰,无关乎承诺誓言,只在于哪种方式能够保全家族的存亡。对于这些传承了千年之久的家族而言,家族的存亡高于一切。
至于誓言,忠诚,仁义,道德……无外乎是凝结年轻人的道具罢了,倘若有年轻的贵族真的信了这些,那么或许他们会成为英雄,又或许他们会死在某个无人知晓的角落,谁又说的清呢?
在战争中,什么样的意外都可能发生,哪怕是高高在上的王宫侯爵,亦有可能因一支不知从哪窜来的冷箭一命呜呼。
只要还是凡人,抛开身份带来的装饰与荣耀,揭开一切,一剑,一刀,一根箭矢,一块石头……看似高贵的生命同样会因为这无眼的刀剑而亡。
毕竟,人被杀就会死,何尝又不是一种世间的真谛呢?
鲜血染红了南境的大地,吃了第一次亏后,王室的部队小心翼翼的布置防线,稳扎稳打,缓缓前进。
甚至于为了应对战场上的各种突发情况,南越王室动用各种资源,请来了数位仙宗的修仙者,各种卑劣但确实有效的战争手段被应用于战场之上。
偷袭,火烧,水淹,刺杀,背弃盟约,策反背叛,婚礼的举办方屠杀宾客……
凡是能够想到的手段全都被用了出来,整个南境化作了一片巨大的绞肉机,上百万的士兵在南境的土壤上以最原始最野蛮的方式厮杀着。
刀剑在碰撞,生命在哀鸣,鲜血将大地染成了一片血红。
上级仅仅因为一丝丝怀疑便朝着手下举起了屠刀,下属因为对上级的不满,在深夜割下了上级的脑袋。
攻破城池后的肆意劫掠,战争情绪的发泄,挡在妻子前的丈夫成了新的军功,当着孩子的面,年轻的母亲成了发泄的工具,年幼的孩子在哭泣中失去了生息。
当士兵为了军功将刀剑指向了普通的民众,杀良冒功便再也不是什么稀罕之事,一群叛民,换来士兵们的奋勇杀敌,多么划算的一笔买卖,对于领军的国王,大贵族而言,这些都是早已约定俗成的事情。
杀光他们,抢光他们,霸占他们的田地,霸占他们的妻儿……
看似全无礼仪道德可言的口号却是激励士兵们最好的手段。
原始对原始,暴力对暴力,血腥对血腥,不合礼法却又极其有效,足以获得战争的胜利。
而这样血腥的战争足足持续了两年之久。
多达六百万民众与士兵为这场战争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在六百万的数字下,一切肮脏都显得毫无意义。
……
整个南境的乡间沃土彻底化作了残垣断壁,处处都是战争的痕迹。
长青伯齐律走在紫灵城的街头,望着家家哭丧,听着不绝于耳的唢呐声,心头愈发沉重。
恰逢此时,一名看着手脚不太灵活的小孩撞在了齐律的身上,摔倒在地。
未做多想的齐律忙把小孩扶起,声音温和。
“小朋友,没事吧。身上疼不疼?”
未等小孩回答,身旁来自李府的侍卫猛地推倒了小孩,在齐律愤怒的目光中从小孩怀中取出了个腰包。
“这是……”
“这个小贼趁着刚刚摔倒从齐统领您身上偷得,现在的紫灵城街头到处都是这些没爹娘养的小贼。”
齐律沉默的看向了摔倒在地的小孩,小孩看着只有六七岁,衣着破烂,骨瘦如柴。
“下次别这样了,你走吧。”
小孩恶狠狠的瞪了齐律一眼,还未等他起身,身旁的侍卫猛地拔出了长刀,一刀砍下。
“混蛋!你在干什么!”
对于齐律愤怒的质问,侍卫先是行了一礼,才平静的开口。
“根据陛下的命令,凡盗窃者砍一臂。”
“他只是个活不下去了的孩子啊?”
“统领有所不知,如这孩子这般的流民在城中足有几十万之多,倘若人人如此,不用多久,整座城市就会化作一片混乱。城主此举也是为了城中的安定。”
“这……”
听了侍卫的话,齐律的心头冰冷,一时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良久,他才一言不发的朝着齐府的方向走去。
当晚,那名陪着他的侍卫因行为不当被南境之王李云山斩首示众。
一月后,十万流民被逮捕,赶往城外,挖筑战壕。
三月后,十万流民只余千人,军队先后抓捕五十余万流民发配前线,妇女、老人、儿童,一片人间惨剧。对内宣称,流民死于王室联军的屠刀。
五月后,疫病爆发,紫灵城内出现千余名患者,所有患者被定性为图谋不轨的术士,最终被大火焚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