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的世界观都是不相同的。
在叶明媚看来,世界就是这么一回事,有本事有身份的人,想怎么玩儿就怎么玩儿,随心所欲才是人活着的真谛所在。
宋楚词却以为,世界是晦暗的,最好是在下一刻就轰然爆炸,那样就再也没有任何烦心事了,都死光光了,世界也就大同了,多好?
天是蓝的,水是绿的,鸟儿的叫声是悦耳的,花儿的颜色是美丽的,春风是暖暖的,北风是凉凉的,老年人是慈祥的,小孩子是可爱的,偶尔遇到个司明达那样的败类,也是老天爷遵从不能让这个世界太十全十美的原则,才派来磨难她的。
这是秦小冰的世界观。
所以她希望人来到这个世界上后,就该像老祖宗所提倡的那样,尊老爱幼、乐于助人,以辛勤的劳动来创造财富,让自己过上让人羡慕的好日子。
总之用六个字,就能清晰概括出秦小冰的世界观:让世界,充满爱。
杀人,无论何种理由的杀人行为,都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更何况,差点被杀的这个人,是抛弃贵太太身份,只窝在穷乡僻壤内做善事的叶明媚呢?
纵然叶明媚此前做过千次万次该挨千刀的事,但只要她能浪子回头,潜心行善,那么就能抵消她此前所犯下的所有罪行。
就算她必须得为过去的某些过错,付出宝贵的生命代价,那么秦小冰也希望执行这个权利的,是国家堂堂正正的司法机关,而不是任何的私人。
尤其这个私人,还与秦小冰最看重的一个男人有关。
秦小冰只是单纯善良,却不是傻瓜。
在亲眼目睹叶明媚嚎啕大哭后,说来杀她的人已经走了--再联想她不惜付出明媚山一半的产业,委托宋楚词牵线搭桥要跟陆宁面对面的交谈后,秦小冰如果还猜不出要杀她的人,是陆宁指使的(最起码是默许的)之外,那她就是真是个傻瓜了。
看透这些后,秦小冰无比的愤怒,马上就掏出电话,喝令秦大川火速赶来了。
其实她最想找的人不是秦大川,而是陆宁。
她要亲口问问陆宁,问问他的心得有多么的黑暗,道德素质得有多么的败坏,才能暗中指使人来杀叶明媚,无论什么原因。
问清楚后,秦小冰就会再拿出一把刀子,刺啦一声割下一块衣襟,扔在他脚下,这就是所谓的割袍断义了:从今往后,你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你!
不过在来时的路上,宋楚词就始终不停的给陆宁打电话,都没人接。
那个家伙,肯定是故意不接电话。
所以呢,既然找不到陆宁,那么秦小冰就只能把满腔的怒气,都洒在秦大川身上了。
大川哥正睡得迷迷糊糊的呢,猛然间接到小妹的电话,说是让他火速赶去明媚山,要不然就跟他解除兄妹关系后,立即就打了个冷颤,所有的困意都不翼而飞,也顾不上身子多虚弱了,趿拉上鞋子,就冲过了卧室。
他的反应这样敏捷,那是因为小妹从小,就没有用这种口气说过这种话,这让他在蓦然间,心中就腾起了浓浓的不安,能不用最快的速度起来吗?
冲出卧室房门后,秦大川才看到院子里还站着好多人:十二生肖,格林德还有毛驴都在,大家伙都伸长脖子好像望夫石那样,眺望着明媚山那边。
两座山距离不是太远,也就一两百米,秦大川身体虽说虚了些,视力却还可以,当下也本能的向那边看去,借着灯光隐隐看到有几个女人在那边观景台上。
“靠,你们这些不要脸的,大半夜的不睡觉,站在这儿玩偷窥呢?”
秦大川冲出来后,被清凉的夜风一吹,也冷静了下来:暂且不管小妹为啥发那么多脾气,反正她就在明媚山上呢,格林德他们既然能悠闲自得的站在这儿,那么就证明没啥大不了的事发生。
没人理睬秦大川,都把他当做了空气。
唯有毛驴看在他曾经当过英雄的份上,摇着尾巴的凑了过来,却被大川哥抬脚踢开:你一个不会说人话的,瞎几把凑合啥呢?
“老格,你给老子说说,你们到底做了什么,才让我妹那样生气,嚷嚷着要--草,我就踢你一脚,你又尿我一腿!”
秦大川很反感毛驴瑕疵必报的臭毛病,要不是它及时躲开,肯定会让它尝尝正宗佛山无影脚的厉害。
听秦大川嚷嚷着说,是秦小冰打电话把他喊起来的后,格林德与十二生肖面面相觑了下,挤眉弄眼的谁也不肯过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嘛!”
秦大川有些急了,因为秦小冰又开始拨打他电话了,好像催命那样,难道这丫头真忘了,举世就只有他这么一个亲哥哥吗?
“大川,这件事说起来是小孩没娘,说来话长。”
十二生肖内最为忠厚老实、最多也就是有点欠钱不还小毛病的老牛,脸色沉重的走了过来。
“那就长话短说。”
秦大川早就看穿了老牛忠厚面目下的虚伪嘴脸了,不耐烦的摆摆手。
“好,那就长话短说。”
碍于现在还欠秦大川好几百块的份上,老牛满足了他的愿望:“我们要杀叶明媚,你妹不同意。”
“什么?”
秦大川楞了:“你们、你们要杀叶明媚?”
老牛点了点头,表示然也。
“你们为什么要杀她?”
秦大川又问。
虽说他对叶明媚没啥好感,更曾经对人家拳打脚踢过,但远远没达到要杀她的地步。
老牛没说话,只抬头看了眼夜空。
秦大川也跟着抬头,没看到月亮又要从天上掉下来的迹象后,顿时就勃然大怒,眼珠子一瞪正要爆粗口时,黑蛇说话了:“陆少希望她能去死。”
黑蛇的声音,一点都好听,阴恻恻的凉飕飕的,好像从死人嘴里发出来的那样,却能一下子把秦大川的满腔怒火,给扑灭了。
叮铃铃--秦小冰第三次拨响了秦大川的手机。
“唉,大川,我和你过去一趟吧。”
看了眼他手里的手机,格林德叹了口气说道。
对格林德的这个提议,十二生肖自然是高举双手双脚的赞成。
话说,安慰女人这种话,依着他们的超然身份,是从来都不屑去做的。
尤其是那边的四个女人,都跟陆少有关系。
这时候,让格林德陪同秦大川一起过去,接受那些女人的蓬勃怒火,无疑是最恰当不过的了。
“死贼秃,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秦大川被格林德拽着下山时,急吼吼的问道。
“小孩没娘,说来话长。”
格林德哭丧着个脸的回答。
“小孩娘死过一次了,这次你必须得仔细说说。”
秦大川才不吃格林德这一套,说不清楚,他都不会踏上明媚山半步,正所谓打仗不能打没把握之仗不是?
格林德想了想,才说:“给你提个合理化建议--”
秦大川打断了他:“有话就说,有屁就快点放!”
“好臭。”
格林德抬手在鼻子前扇了几下,才说:“你最好是先关机,咱们先躲起来。那样,就算小冰妹子亲自跑过来找你,也找不到了。”
“哼哼,你以为,躲是能解决问题的好办法吗?”
秦大川冷笑:“你是不了解秦小冰,这丫头这次是真着急了。”
“再大的火气,等天亮后也会消散不少的。”
格林德就像个哲学家那样,驻足抬头看着东方的夜空,语气深沉的说:“太阳升起后,又是新的一天开始。懂生活的人,早上的心情都会好一些的。”
太阳,慢慢地升了起来。
当太阳升到八、九点钟的方位时,林舞儿在李杰的陪同下,出现在了特护病房前。
正拿着吸尘器在门口打扫卫生的特护大嫂,看到雇主来了后,连忙含笑迎了上去:“林总,李先生,你们来了。”
林舞儿这次来,是看望那个胖女人的。
胖女人醒来后,特护大嫂在第一时间就给李杰打了电话。
李杰也马上向林舞儿汇报了这个情况,不过当时林总正忙于公事,就嘱咐他自己先来看看。
李杰昨天就来过一次了,带了一些营养品过来,只是无论他问什么,胖女人都像听不到似的,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呆愣愣的盯着天花板。
林舞儿听说后,也没在意:好多深度昏迷中的人,在刚清醒过来后,得需要一段整理思绪的时间,回想回想昏迷前遭遇那些事了。如果回想不起来,很可能就会失忆。
陆宁就曾经遇到过这种情况。
林舞儿觉得,胖女人失忆了反而是好事--因为她每天早上一睁开眼,那个人的样子就会攸地浮现在她脑海中,让她无比的痛苦。
唯有失忆了,才能彻底忘记以前的那些事,那些人,开始新的生活。
只是很遗憾,林舞儿到现在为止也没失忆,唯有用繁重的工作,才能把那些痛苦,给深深的埋葬。
一个成功的女人,不管内心有多么的痛苦,孤独,都不会在外人面前表露出来,所以林舞儿才能对特护大嫂淡淡笑着点了点头,问道:“她的情况怎么样了?”
看了眼关着的特护病房房门,大嫂压低声音说:“主治大夫王大夫今早查房时,曾经给病人检查过身体,说她身体各部位恢复的都非常好--只是,王大夫说,她现在这种情况,很可能是还沉浸在昏迷前的某些不幸中。建议接近她的人,现在最好别提起以前的事。”
我倒是想提呢,可我不知道该怎么提啊。
林舞儿心中苦笑了下,轻声向特护大嫂道谢后,推开了房门。
正如李杰所说的那样,胖女人就像没看到林舞儿已经走到床前,依旧呆愣愣的盯着天花板,瞳孔很久都没动一下。
林舞儿伸手,在她眼前晃了几下。
胖女人还是没有任何的反应。
林舞儿坐了下来,黛眉微微的皱起,语气平淡的说:“几天前,我公司员工在码头卸货时,在一个盛满大马哈鱼的集装箱内发现了你--你能告诉我,你是来自哪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