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宁的出现,对于董组长等人来说,就是个意外。
单从他的年龄以及气质来看,这厮就不是个混官场的,因为只要是个公务员,哪怕是个在单位跑腿的,也会有股子‘先天下之乐而乐’的气度,哪像他啊,无论是横看竖看,都像个混子模样。
嗯,就是长相不错,还见过大世面的混子。
也有能是来自国家某秘密部门,比方国家安全部门,那里面可有很多职务不高、权利却很大的小年轻,一个个拽不啦唧的,骄傲的不得了。
但无论陆宁是个混子也好,还是来自特殊部门的另类公务员也罢,单凭他能让龟田良和反水,让东洋人集体自抽嘴巴这一点,董组长等人就会任由他站在主席台上,成为整个会场的绝对主角。
只要能让那些东洋人滚蛋,无论谁来做主角,董组长他们都没任何意见,只会大力支持,事后再请教他的来历,向他表示衷心的感谢。
所以呢,身为本次大会最高负责人的董组长,丝毫没责怪陆宁抢走了他的‘风头’,只想等会儿好好与他聊聊天,结交一下此位‘俊彦’。
望着台下那一张张的笑脸,董组长很有成就感:那些东洋人都灰溜溜的滚蛋了,屁都不放一个的,这代表着唐王东南山区非礼事件,得到了圆满解决。
还得说是相当圆满的解决,龟田良和的反水,彻底把上串下跳执意闹事的东洋人,给逼下了道德的深渊,全世界所有关注本事件的人们,都将看到那段录像,然后厉声谴责某些不要脸的渣渣、那个整体道德素质低下的国家。
什么,让我们高抬贵手放你们一马,千万别在网上曝光那段时录像?
嚓,你这是在开玩笑吧,贵国人如此精彩的表演,怎么可以不与全世界人民分享呢--给好处?
给什么好处啊,你们觉得我们是那种为了好处,就会无视正义的人吗?
好吧,看在你们态度还算诚恳的份上,我们可以再考虑考虑……呵呵,不管怎么说,我们两国这些年来的交往关系,还是很不错的嘛,偶尔发生点小误会,也是可以理解的,正所谓知错就改,善莫大焉。
董组长脑海里浮上了这些话,忽然很有几分‘老夫聊发少年狂,左牵黄,右擎苍’的轻松惬意,如果不是因为当前场合不怎么合适,他还真想轻一下嗓子,来一段某京剧片段。
“董组长。”
就在董组长心中唱着某段京剧唱腔,眉梢接连抖动时,李文广急匆匆走到他面前,压低声音说了几句什么。
会议大厅上方的吸顶灯内,被陆宁偷安装了炸弹,一个不慎就会轰地一声炸响,死伤无数--
听李文广说出这番话后,董组长那么黑的脸,竟然一下子变白了,也不意、淫了,所有的激动、兴奋狂喜啥的,都被飓风刮走了那样不剩丁点,只空留整片的惊惧。
董组长在京华也勉强算是一个人物了,要不然也不会被上级委派带队来到唐王,调查处理本次案件,以往见过好多大场面,自信无论遇到啥事都能保持镇定,从容的解决,可实在没遇到过当前的情况啊。
啥,这满大厅的吸顶灯上,都被偷偷安置了*?
那玩意在爆炸后,能把整座大楼给掀翻了,能不能砸死人啊--董组长身子晃了好几下,李文广赶紧伸手搀住了他胳膊。
“是、是谁做的?”
董组长声音都有些嘶哑了,还有些发颤:“你、你确定?”
“还不敢确定。”
李文广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眼陆宁,犹豫了下才说:“董组长,事发紧急,能不能先让大家迅速离开大厅,最好是暂且撤到院子里,以后我再向您汇报,您看怎么样?”
“好。”
董组长问是谁干的,也只是出于本能的反应。
是谁胆大包天的,敢在市委会议大厅内安装炸弹,这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当前必须得赶紧走人,用最快的速度,让所有工作人员都跑去安全场所。
“李文广同志,你自己也要注意安全。”
董组长转身要走时,嘱咐了李文广一句,目光从陆宁身上扫过。
到底是成了精的人物,从李文广说话时曾经看过陆宁的细微动作中,董组长就意识到这件事与那位‘俊彦’很有关系了。
这让他心中更加纳闷:这个陆宁到底是何方神圣啊,能让东洋人自抽嘴巴,却又在会议大厅内偷安炸弹。
“多谢董组长关心,我晓得的。”
李文广点头致谢后,快步走向了陆宁:这时候,唯有缠在他身边,才有希望制止他发疯,犯下不可饶恕的错误。
看着带人离开大厅的董组长背影,陆宁吸了口烟说道:“这个当官的人品不错。”
“他们都不错的。”
李文广回答。
“都不错?”
陆宁屈指一弹,烟头远远飞出去时晒笑一声:“如果都不错的话,秦大川也不会被折磨傻了。”
李文广抿了下嘴角,沉声说:“任何一个群体,都是良莠不齐的,不可能完全都是坏人,也不可能全都是好人。”
“你还算是个好人。”
陆宁看着他,说:“我听人说过,你为了帮秦大川,不惜得罪众同僚。如果不是你刚开始护着他,估计他早就被折磨疯了。说起来,我还得感谢你才行。”
“不用谢我,保护群众生命财产、打击犯罪行为,本身就是我的职责所在。我既然坐在这个位置上,那么我就得尽心尽力的去做到最好。”
李文广的回答,非常的官方话,好像根本不在意陆宁的感谢。
陆宁又不是傻瓜,当然能听出这番话的意思:我的职责是保护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打击所有的犯罪行为,那么你小子在会议大厅内安炸弹,这也是我该管的事。
“跟你这种人聊天,还真是没趣。”
陆宁撇了撇嘴,转身爬在了发言台上向下看去。
在宋楚词等人的组织下,他们带来的那些人,正在有条不紊的向外撤退。
大家伙可没注意到那些把住每个门口、窗口的黑西装,犹自兴高采烈议论着东洋人的狼狈,纷纷吆喝着打着招呼,说是天色还早,是不是去喝一杯庆祝一下。
“我从来都不是个有趣的人。”
李文广站在陆宁身边,也看着下面淡淡的回答。
陆宁真没兴趣与无趣的人说话,不过当前实在是找不到第二个聊天对象,只能没话找话的问:“我听说,你也是刚来唐王没多久吧?”
“嗯,没几天。”
李文广闷闷的嗯了声,拿出了香烟,递给了陆宁一颗。
陆宁接过来叼在嘴上,也没点燃又问:“你忽然来到唐王,也是专门为了我才来的吧?”
正要点烟的李文广,动作停顿了下:“你能看得出?”
“你刚才好像提到过郭易秦,而且语气里没太多尊敬的意思。”
陆宁慢悠悠的说:“依着郭易秦的身份,就连东省的省厅厅长见了他,也得对他客客气气的,更何况你县级市的小头目?”
陆宁这样说可不是在故意抬高郭易秦的身价,盖因他当前坐的那把椅子,就是龙头曾经坐过的。
龙头在华夏官场上,并没有太显赫的官衔,却能一句话把在川南县犯过错误的张翼,调任到唐王来做二把手,这本身就能说明了什么。
龙头所领导的部门,脱胎、也隶属于国家安全部门(所谓的国安),但必要时,他却可以直接调动整个国安系统,围着他设定的计划来转。
由此可见,龙头无论是地方上,还是军方系统,都有着相当大的影响力,说是‘上马管军、下马牧民’也不为过。
如此强势的龙头,在华夏来说绝对是个异数,但又确实存在过。
当然了,龙头有那么大的权利,还是跟他本身威望有着直接关系,身为他的继承者郭易秦,估计这辈子都别想爬到他这个高度了。
但毫无疑问的是,拍马也赶不上龙头威信高的郭易秦,也不是李文广这种处级干部能结交到的。
但是方才,他就没有任何顾忌的直呼郭易秦的名字,陆宁由此看出他来历不一般,也很正常。
“是潘老师临终前,安排我来唐王的。”
李文广狠狠吸了一口烟,沉默片刻后才坦言说道。
“潘老师?”
陆宁看向了他:“哪个潘老--是潘龙语?”
“严格说起来,你该喊他师爷的。”
李文广抬头,看着某个吸顶灯说:“你父亲陆天明,就是他的第八个弟子。这一点,你恐怕不知道吧?”
自家老子是潘龙语的第八个徒弟这件事,陆宁还真不知道。
看出他张嘴想问什么,李文广抢先说道:“等有机会了,我再给你仔细说说。”
“好的。”
陆宁也没勉强,随口又问:“那,你也是潘、老潘的弟子了?”
“我?”
李文广笑了下,语气平静的说:“我倒是盼着呢,只是我的资质平庸,没资格做潘老师的弟子。能够在他老人家身边两年多,就已经是我的福分了。”
“呵呵,给人当学生,也谈不上啥福分不福分的。”
陆宁不以为然的笑了笑,说:“李局,你跟我说这些,目的就是想跟我套近乎,再劝我主动向郭易秦投案自首吧?”
“我不相信你是来自另外一个世界。铁辽传回来的那份音频资料,也可能是个误会。”
李文广看着陆宁,态度很认真的劝说:“如果好好的解释能解决问题,为什么非得用极端的手段呢?”
陆宁眼光闪烁了下,收起笑容:“如果我告诉你,我确实来自别的世界呢?”
李文广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俩人谈话时,外面前来参加本次新闻发布会的人们,基本上都已经撤出了大厅。
说是基本上,那就是还有一些人没走。
除了数十名面色冷峻的年轻人之外,还有宋楚词,劳拉。
俩人就站在主席台左侧的窗前,低声交谈着什么,不时的向这边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