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本来就是个鲛人,属于鱼的一种,鱼儿当然不会怕你。
其实陆宁很想说出这句话的。
只是‘碍于’九幽夫人当前的形象,也太纯洁出尘了些,竟然让平时素以‘牙尖嘴利’而着称的陆宁先生,不忍心说了。
他只能用故作冷淡,来掩饰刚才迷恋人家那只脚时的丑态,看向水面淡淡的说:“鱼儿是怕人的,这是它们的天性。不信,你把脚丫子提上来,让它们能看清我的样子,肯定会慌忙逃窜的。”
“好的。”
九幽夫人真像此时她的清纯外表那样,很干脆的答应了声,提起了右足的同时,左手揪起了裙角,落下时恰好盖住了一双盘膝而坐的脚。
这多少让陆宁有些失落,觉得自己其实没必要装啥正人君子,哪怕这是个妖邪,是个假象,可那只小脚的美丽,却是货真价实很养眼,很养眼的。
就因为装狗屁的正人君子,就捞不着看了,怎么可以不失落呢?
随着九幽夫人的秀足收起,荡漾的水面渐渐恢复了平静,倒映出了夕阳下清晰的蓝天彩霞,也映出了陆宁的样子。
然后,陆宁全身的鲜血,就在水面涟漪刚一静止后,凝固了。
他看到了一个--鲛人。
一个黑色的鲛人,不像九幽夫人那样,有着一张鱼的嘴巴,没有鼻子,两只眼的中间距离足有一巴掌宽,还是人的样子,脖子两侧也没有腮。
陆宁的脖子以下,还算正常,但是脖子以上的脸,变成了黑鱼那样的淡黑色,还有细细的鱼鳞,眼睛之间的间距开始增宽,本来高挺的鼻梁开始塌陷,很周正的一张嘴巴,嘴角正在慢慢的翘起。
这是一张正在像丑陋鲛人演变的脸,就处在盘膝端坐在石头上的九幽夫人身边,无比形象的诠释了什么才是美女与野兽。
除了呆站在美女身边的野兽之外,陆宁没有看到第二个人的影子,自然也没有他了。
他,就是那个长有一张恐怖面孔的野兽。
陆宁傻愣愣的呆望着水面,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等到夕阳西下,水中倒影渐渐被墨蓝色的黑暗给吞噬后,才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浊气,无比艰难的问道:“那、那个人,就是我?”
“你是不是觉得很不可思议?”
九幽夫人抬头,娇笑嫣然的问道。
“在我昏迷时,你把我,渐渐改变成了你的同类,一个鲛人?”
陆宁慢慢地抬起双手。
借着天边最后一丝天光,他能清晰的看到,皮肤颜色还算正常的双手、手臂上,也已经有了一层模糊的淡黑色,有隐隐的鱼鳞凸显,皮肤上还有了一层粘糊糊的透明液体。
他抬起手,在鼻子下嗅了嗅,有股子淡淡的鱼腥气息,透着丝丝的臭气,怪不得九幽夫人刚才说,他身上很臭的,快下来洗个澡。
九幽夫人依旧笑着,笑容那样恬静,甚至还带有一丝丝的娇憨,就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女:“咯、咯咯,我发现,我喜欢上你了。就像二十五年前,我喜欢上了龙头,并甘心给他生了个孩子那样--我希望,我能再为你生个孩子。”
“你今年多大了?”
陆宁自己也无比惊讶,在他眼看自己就要蜕化成一个鲛人,极度惊骇过后,怎么可以竟然能保持如此的冷静,在问过九幽夫人今年多大后,又赶紧道歉:“对不起,是我冒昧了,不该问你这个问题。”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男人不能随便问女人年龄了,要不然就是无礼的表现,真搞不懂问问女人‘贵庚’就怎么着算无礼了。
难道说,男人不问,八十岁的老太太,就能变成十八岁的小姑娘了?
“没事的,你已经算是我新一任丈夫了,我就告诉你,我真实的年龄也不要紧的。”
九幽夫人宽宏大量的摇头笑着,屈起左手五指,像那些神棍般的掐算了下,才说:“我记得我刚懂事时,冲冠一怒为红颜的吴三桂,才刚刚引清兵入关。”
冲冠一怒的典故,从小学时就发誓长大后会找个漂亮老婆的陆宁,当然会在课外书上读到过,抛却民族成见等因素,他也很欣赏吴三桂的做法。
男人嘛,什么才叫真正的男人?
真正的男人,不是你没钱没权没房没车不认爹娘,也不是你敢夜盗绝户坟猛踹寡妇门,而是你老婆被人抢走后,别说是引清兵入关了,就是把整个世界都翻过来,也得报这夺妻之恨才行。
很多人都以为李自成牛比,在陆宁看来那却是个胸无大志的混蛋。
他在推翻腐、败的明朝廷后,进军京城把崇祯皇帝逼的在煤山上吊,端坐大宝后,就不该只顾享乐,毕竟那时候吴三桂等人(主要是关宁铁骑),还在与满清人浴血奋战,该立即挟大胜之威,协助边军将士,打退满清人的叩关才对。
陆宁相信,李自成真那样做的话,华夏亿万百姓铁定会奉他为天下之主,也包括明末清初最厉害的边军将士。
可他没那样做,逼死崇祯后就开始烧杀抢掠,霸占了吴三桂的爱妾陈圆圆,生怕人家会不满,干脆把三桂老子也给咔嚓了,这才让吴三桂勃然大怒,引清兵入关,导致汉民族政、权彻底灭亡。
吴三桂引清兵入关到现在多少年了?
那还是公元1664年,距今已经三百五十多年了。
九幽夫人说,她刚懂事时,吴三桂才冲冠一怒为红颜,那么她现在算起来最少也得有三百五十岁了吧?
“怎么,你不信我今年才刚刚三百五十七岁?”
看到陆宁发愣,九幽夫人黛眉微微皱了下,抬手拢了下耳边的发丝。
瞧瞧人家说的,才刚刚三百五十七岁,刚刚!
木鸡般的陆宁,摇了摇头:“还真不信。”
“哼。”
九幽夫人娇哼一声,被陆宁的不信任给刺激的要发火时,却又接着笑了:“咯,咯咯,你不信也是有情可原的。因为你们人类,本来就只能活百岁,实在无法想象我们鲛人,是怎么活过千数次春夏秋冬的。三百五十七岁,放在一千多年的历史长河中,就相当于你们人类的二十岁左右了,还很年轻呢。”
“嗯,你说的好像也很有道理。”
陆宁又看了眼自己的双手,问道:“如果我蜕化--”
“不是蜕化,这叫进化,从低级物种像高级物种的进化。”
九幽夫人打断了他的话,说道:“你是不是想问我,如果你进化成鲛人后,是不是也能像我一样,活一千多岁?”
“能活十几个世纪啊,听起来就很诱人的。”
陆宁坦然承认:“我当然很关心,必须得搞清楚这个问题了。”
他在说话时,右手指甲在左手脉门上用力抠了一把。
龙之逆鳞,触之必怒。
鱼不是龙,仅仅是有着龙一般的鳞片。
所以鱼儿的鳞片被人抠下来时,发怒是肯定的了,不过也仅仅是发怒而已,就像老百姓常说的某句话‘注定挨草,是跑不出高粱地的’那样,它们发怒也当不了被下锅、生烤的噩运,最多也就是在鳞片被抠下来时,感觉很疼罢了。
就像当前陆宁在自己左手腕上抠下几片鱼鳞后,他终于切身体验到了鱼的痛苦,与人活着被刀子割肉没啥区别。
肯定还有鲜血随着鳞片被抠下,淌出来。
陆宁没有看,心再次沉到了谷底。
在发现好像要变成鲛人后,依着陆宁的智商,当然不会想不到,这是九幽夫人趁他昏迷时,对他做的手脚,就是希望他怀疑自己是不是蜕化了。
所以陆宁在傻楞许久恢复理智后,自然得抠几片鳞片试试感觉咋样了。
自从两年前开始,陆宁就变成了刀枪不入,拿犀利异常的昆仑陌刀割自己手腕,都无法留下一点伤,自然也感觉不到丝毫疼痛了。
可是现在,他仅仅用手指甲抠下几片鳞片后,却‘享受’到了刀割的滋味,那么就证明这些鳞片,确实是从他身体里长出来的了。
我,真蜕化成了一个鲛人!
这个绝望的呼声,自陆宁心底最深处响起时,九幽夫人说话了:“别再傻乎乎的抠自己的鳞片了,很疼的。回答你刚才那个问题,你会活一千多年的。”
“哦,真好,千年的王八,万年的鳖。”
陆宁就像掉了魂那样,抬头看着墨蓝色的夜空,喃喃问道:“除了能活一千多年外,还有什么好处,让我能心甘情愿变成鲛人?”
“你的身体,会变得比以前更强壮,智商会更高,尤其是那、那方面的功能,一个晚上至少得需要十三个以上的人类女子,才能满足你。”
九幽夫人低下头,看着水面,淡淡的说:“如果,你在与我生了个孩子后,厌倦了我们的鲛人的生活,我会放你离开,让你恢复人形,但你必须得做生不如死的折磨的充分准备,就像我上一任丈夫龙头那样。”
“哦,怪不得,龙头的身体会越来越糟糕,我还以为他是中了尸毒而已。”
陆宁有些恍然的样子,又问:“能不能告诉我,你对我做了哪些手脚,才让我--我知道了!”
陆宁正要问问九幽夫人,她是用什么办法,把他从一个人类,变成一个鲛人的时,猛地想到了答案:酒。
他在喝了那种入口相当冷冽、度数却相当高、味道相当美的酒水后,才慢慢像鲛人蜕化了。
“你猜的不错,就是因为你喝了那些酒。如果你没有喝那些酒,不变成我的同类,你是无法与我做夫妻的。”
九幽夫人侧脸,巧笑嫣然的望着他,问:“你来猜猜,那种酒叫什么名字,又是用什么酿成的?”
陆宁是个诚实的孩子--偶尔,会信奉‘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的金科玉律,所以就摇了摇头。
九幽夫人也没奢望陆宁能回答她的问题,轻声解释道:“酒的名字叫眼泪,是由鲛人的眼泪发酵酿制而成。”
“眼泪?”
陆宁笑了,问:“你什么时候,才会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