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放在两年多之前,别说是铁辽跟陆宁说这番话了,就算他老子陆天明跟他说,他最多也就是当个科幻故事听,绝不会茫然失措外带惶恐的。
但两年前的那次罗布泊之行,忽然出现在左肩下的那朵彼岸花,死而复生后生命没有迹象,刀枪不入等现象,让陆宁相信这个世界上,原来一点也不单纯。
确实,有些科学都无法解释的事情。
既然他能死而复生,活了后没有生命迹象,那么就真可能像铁辽所说的那样,当前的他是来自另外一个平行世界。
这个世界上的那个陆宁,早就死在北朝地下古城了,尸体可能也早就被火山岩浆焚烧不剩丁点了。
现在的他,只是‘继承’了原来的他,做原来的他未完成的事。
陆宁很想反驳,找到各种理由,来证明他就是那个独一无二的陆宁。
可无论他想到什么理由,最终都只能发展到铁辽所说的那样。
正所谓,无知者无畏。
陆宁就是知道的太多了,所以现在才会害怕。
不过话说回来了,就算他害怕那又怎么样?
该做的事,还得去做,韩斌依旧是他的兄弟,西伯人那俩小四代,就是他亲生儿子,当前他最该做得事情,就是救出罗小玉。
好吧,我就是来自那个世界的陆宁,可我没有改变,一点都没改变,我还是我——陆宁走近森林的羊肠小径时,昂首深吸了一口气时,觉得有根东西随风蹭在了他脸上,像一根蜘蛛丝。
在森林中被蛛丝蹭在脸上是很正常的事,心事重重下的陆宁也没在意,抬手抓了一把,就像平时那样想扯断蛛丝继续前行时,却停住了脚步。
这不是一根蛛丝,而是一根头发。
莹白色的长发,一米多长,在不远处的车灯灯光照耀下,泛起淡金色光泽,非常的迷人,让人看到这根发丝的第一眼,就会情不自禁的联想到它的主人,绝对是个气质高傲的绝品美女。
陆宁抬起了自己左手。
左手中指上,戴着个发丝编织的‘指环’,跟这根头发丝是一模一样的。
这是陆宁在这几天第三次看到这种头发丝了。
第一次是无意中,在美女出租车内看到的,闲来无聊编了个指环,送给了卡秋莎当‘纪念’。
第二次看到它,则是在三脸海怪被打跑后,陆宁在海边别墅的门框上。
今晚是第三次。
三根绝对是来自一个主人的头发丝,在三个不同的地方,被陆宁发现——那么,这代表了什么?
代表有个绝美的银发美女,在偷偷的跟踪陆宁?
不对,应该说是陆宁总是在无意中,追随银发美女的脚步,来到她曾经来过的地方。
“啊——”
百米处的森林中,又传来女人的嚎哭声,打断了他欣赏发丝。
这次的哭嚎声更加清楚,声音虽然还是有些飘忽,陆宁却迅速定准了方位。
此前女人的哭嚎声飘忽,是因为受森林中树木、树杈还有树叶的影响,声音在空气中传播时,受到这些东西的干扰,所以才让声音显得飘忽异常,捉摸不定。
现在陆宁走上了荒草半人高的羊肠小径,就能从这条极窄的‘空气通道’中,捕捉到女人哭嚎声的确定方位了。
这次女人的哭嚎声很短,又是嘎然而止,好像被刀子切断那样。
陆宁不再犹豫,把手中那根发丝团起,装在了口袋中,快步前行。
蹭、蹭蹭,陆宁快步淌过荒草时,发出的声音,惊动了一些野兔、毒蛇之类的森林小动物,甚至还有一只刺猬,急匆匆自他眼前爬过。
但这几只小动物在出现后的几秒钟内,就会猝然躺在地上,浑身抽了起来。
就跟陆宁看到的第一只野兔那样,症状完全是相同的。
就仿佛,陆宁是个无法抗衡的瘟疫,任何小动物碰到他后,都会以极其恶心、残忍的方式死去。
陆宁抬脚,踢了下那个刺猬。
果不其然,刺猬身上有块带刺的皮,就像没有任何韧性的腐物那样,脱落了一块。
陆宁慢慢地回头,望着来路轻轻叹了口气。
他实在搞不懂,得有多么歹毒的剧毒,才能让生命体在极短时间内,就变成这个样子。
很明显,他不是瘟疫,不会让所有看到他的小动物,瞬间中毒。
他自己,除了胃部感觉不怎么样之外,也没有任何的不适。
这就足够证明,有人、或者说是有股子神秘的力量,在他驱车赶来森林中后,就潜伏在了他看不到的地方,以极其隐蔽、歹毒的手段,来猎杀这些无辜小动物。
目的,仅仅是为了吓唬他。
啪嗒一声响,就在陆宁回头时,一只乌鸦般大小的飞鸟,从天而降,跌落在了他脚下。
看着夜鸟那双好像蒙上一层白色薄膜的眼,陆宁紧紧攥了下双拳,慢慢伸手掰断了一根树枝,左手顺着树枝轻轻撸过,把小枝杈、树叶都撸了下来,手腕一抖,被折成刺尖的树枝,精准刺进了夜鸟的脑袋。
陆宁不是啥善男信女,饿了时别说会打兔子、飞鸟毒蛇吃了,老鼠蜥蜴的也是吃过很多次的,而且大部分还是活着生吞的(那样,可以有效保持猎物自身所携带的水分,为他解渴)。
但那种情况下,也只是为了求生,就像非洲大草原上的狮子,为了活下去,就必须得捕杀跑不快的羚羊、野牛那样,算不得杀戮。
可现在,隐藏在暗中的可怕邪恶,只是为了吓唬他,就让这么多小动物以极其残忍的方式死去,这是对生命的亵渎。
人神,共弃之!
“我不管你是谁,是人,还是鬼。我发誓,以后你要是落在我手中,我就会让你尝到它们惨死时的痛苦滋味,如果你还让更多小东西死在我眼前的话。”
陆宁侧脸,对左边黑压压的森林中,缓缓说道。
他不知道那个邪恶的力量,是否就躲在黑暗深处,只是随意找了方向,说出个最严肃的誓言后,也不管会不会起到效果,转身快步前行。
边走,陆宁手中的木剑不停的戳下,每一下,都精准刺中那些中毒小东西的脑部,帮它们彻底的解脱,不用像第一只野兔那样,身体被拖垮后,再用向他求救,求他帮忙杀了它。
那只野兔在临死前的反应,让陆宁恍然想通了一件事:当年,土豆老为什么让他承诺,这辈子都不得杀害一个人。
任何动物的生命,都该掌握在他(它)自己手中,别人(动物)都没权利左右他(它)的命运。
尊重生命。
尊重所有动物的生命,这就是土豆老逼着陆宁发誓的最终目的。
很可惜的是,前年在塔希科雪原上时,陆宁被花小妖逼的破了誓。
不过他现在不会责怪花小妖了。
因为他在历经北朝地下古城后,就对土豆老给他灌输的思想,有了明确的理由来反驳了:并不是所有的生命,都值得他去尊重。
但毫无疑问的是,当前这些小动物的生命,是该让任何人尊重的。
它们世代生活在这片森林中,起源甚至比人类还要早,并没有做任何伤害人类利益的事,始终按照它们祖先流传下来的生活方式,在自己的家园内安定的生活,招谁惹谁了,要遭受这样的残忍杀戮?
陆宁的誓言,起到了明显的效果。
在他走到一间忽然出现的小石屋面前的这段路上,至少又惊起了四只野兔,三只刺猬两条毒蛇一只飞鸟——这些小东西,都仓皇逃窜,没有任何的停留。
也没有中毒。
看来,那个隐藏在暗中的邪恶力量,还是很忌惮陆宁的。
或者说,它实在不愿意为了这点小事,就惹陆宁发狠。
这是一座占地面积大约有二十个平米的小石屋,高约三米,屋顶是用松木搭建,上面铺着厚厚的荒草。
每一块石头的大小、形状都差不多的,由此可以推断出,当初建造这座小石屋的用料,都是从采石场拉来的。
小石屋除了门口外,还有四个窗口。
每个窗口,也就是十厘米见方大小,说是窗口,倒不如说是了望口,分部在小石屋的四面墙上。
根据石头缝隙中长满的青苔来判断,小石屋存在的年限已经很长了,搞不好就是上世纪二战时期的产物。
据说前苏荒郊野外的白桦树林内,就有很多这样的小石屋。
自从陆宁走过来后,女人的哭嚎声就消失了,仿佛从没有响起过那样,更像她的哭嚎,只是为了把他引来小石屋前。
正如某个邪物所希望的那样,陆宁确实来到了石屋前,围着屋子缓缓转了两圈。
转到屋子后墙时,陆宁抬手在小窗口上晃了晃,能感受到微弱的空气对流。
把鼻子凑到小窗口附近,陆宁能清晰嗅到里面散发出的霉味,还夹杂着腐尸的恶臭气息,但不是那种野兔中毒后发出的恶臭,应该是有自然死亡的小动物尸体,在阴暗潮湿的石屋内慢慢腐烂,形成的‘尸瘴’。
就像华夏岭南荒山中,有很多长满了野桃树的山谷内,每当花开季节遇到下雨天后,就会生出桃花瘴。
那玩意可是能要人命的。
花儿所产生的瘴气都能要人命了,更何况是腐烂尸体的尸瘴?
不过这间小石屋内所形成的尸瘴,对人的安危,还远远造不成威胁,气息太微弱了,最多也就是让人闻之欲呕。
女人的哭嚎声把陆宁引来小石屋前,当然不是让他在外面围着屋子兜圈子,还得让他进去。
按照别人的意思,钻进圈套——对陆宁来说,那是相当沙比的事儿。
可是现在他不这样做,又不行,因为罗小玉被人绑走了,如果他现在拍拍屁股就走,也相信谁都拦不住他。
但回去后,他该怎么向韩斌交代?
“呵——呵……”
就在陆宁皱眉要转到前面时,就听到极其轻微的喘声,从小窗口内飘了出来。
小石屋内确实有人,还是个活人。
死人,是不会喘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