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为什么这样黑?
因为有牛在天上飞。
牛为什么天上飞?
因为你在地上吹。
当宋楚词拉开车门,拿捏出一副很关心的嘴脸,问他为什么不回家时,陆宁忽然想到了这四句话,笑了。
宋楚词有些纳闷,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服,下意识的抬手遮掩了下胸口,娇嗔的低声骂道:“小子,你笑什么呢笑?”
她以为,陆宁盯着她笑,是在笑她故意假扮风骚,小脸有些发红。
“别遮掩了,就你这点小规模,还没有让我对你产生不良思想的念头。”
陆宁嗤笑着低头去拿香烟时,感觉受到严重羞辱的宋楚词大怒,攥拳抬手就冲他脑袋砸来,咬牙切齿的样子:“我让你笑话我,让你笑话我!我哪儿小了,你说我哪儿--小了?”
陆宁懒得躲闪这种连挠痒痒也比不上的打砸,只是趁机伸进她衣领内,在她左边那个啥上狠狠抓了一把,女孩子就过电般的猛地一颤,顺势瘫坐在了副驾驶座椅上,低低的骂道:“臭混蛋,你敢欺负我,我饶不了你。”
看着小不要脸的很想就势依偎过来,陆宁心中叹了口气,开门下了车子。
放在以前,无论他跟哪个女孩子玩这种暧昧游戏,都是很喜欢的,也相信她能在假装生气中,找到某种快乐。
宋楚词现在的样子很正常,却又不正常。
依着她现在跟陆宁的关系,是不该有这种反应的。
有了不该有的反应,就证明她是在装。
假装娇嗔,假装很享受跟男人打情骂俏的宋楚词,就会让陆宁觉得别扭。
他讨厌一切虚伪的东西,尤其是本该让人心动的打情骂俏。
看到陆宁开门下车后,身子已经斜斜歪过去的宋楚词,全身肌肉僵了下,看着他背影的双眸中,浮上了痛苦之色,还有极力掩饰都无法遮掩的悔意。
更多的,却是阴森的恨意。
她知道,当她决定不顾漠北北等人的死活,昧下那只绣花鞋,把它据为己有时,她就已经失去了陆宁。
可那时候,有谁告诉她,陆宁还活着呢?
她要是知道陆宁还活着,就算漠北北等人主动把绣花鞋给她,她也不会要的。
从跟随陆宁前往塔希科雪原后,她就已经把这个男人当做了自己的唯一,不管俩人是不是亲兄妹关系--那时候,她可是要决心违反人伦,跟他在一起的。
她是那么的爱他,不能没有他,老天爷可以作证。
鬼才知道,就像陆宁才是她的唯一那样,她也该是陆宁唯一的大好局势,怎么就会演变成这个样子?
陈婉约、漠北北、楼宇湘还有死去的龙头,以及水暗影韩斌等人,都在其间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
如果没有这些人掺和,只要她跟陆宁不是那恶心的亲兄妹关系,就算他跟陈婉约有了那事,那又怎么样?
宋楚词敢发誓,她仍然能跟陆宁走到一起。
就是这些该死的人,总是以各种手段,来给他们俩人之间制造重重矛盾--结果,终于演变成了现在这样子。
宋楚词又不是傻瓜,能看出她越矫情,陆宁就越厌烦她。
甚至她都能肯定:如果老天爷告诉陆宁,只需他跑的远远的,一辈子都不要再见宋楚词,所有的麻烦就会全部解决,那么他铁定会马不停蹄的远蹿天涯,带着他那些姐姐妹妹。
不该是这样的。
宋楚词觉得,她跟陆宁之间不该是当前这种样子,他们该像刚从塔希科雪原走出来时那样恩爱,一辈子。
他只看到了她的自私,却忽视了她处在那种情况下必须那样做的苦衷,不知道她暗中做的那些事,比方她在陆宁死后的情绪反常,比方为了帮助林舞儿所做的那些。
宋楚词相信,只要她说出那些事,陆宁对她的态度就会好一些。
她不想说。
她为什么要说?
她做那些事,不是为了讨好谁才做的,就是觉得她该那样做,凭着她的良心。
良心,也是宋楚词当前唯一的自尊。
她干嘛要拿自己最后的一点自尊,去博取那个混蛋的好感?
看着陆宁信步走下河堤的背影,宋楚词忽然有了种强烈的冲动:去死。
她死后,陆宁就会知道她曾经做过的那些事,就会后悔,后悔不该用这种态度来对待她--却再也没机会跟她说一声对不起了。
让这个家伙在悔恨中过一辈子,才是对他最好的惩罚!
宋楚词听到了自己咬牙的声音,还能从后视镜内看到自己得意的冷笑。
她并不知道,她当前这种想法,比水暗影心灰意冷后主动去北朝寻死,更为的极端。
所有感情专一的女孩子,在爱情严重受挫后,基本都会想到这个愚蠢的办法,以自身生命为代价,来换取负心汉的悔恨。
我会找个合适的机会,在你面前死去的。
希望,等我双眼闭上之前,能看到你悔恨不已的样子,那样我就会含笑九泉了。
“宋楚词,笑一笑,无论怎么样,你都该笑着面对这个灰色世界,别忘记你是唯一的女主。”
宋楚词喃喃的说着,抬手在自己有些僵硬的脸颊上拍了拍,两根手指按住自己嘴角,向上拽去,拽到合适的角度,露出八颗小白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对,就是这样,这叫宁可笑着死,才不跪着活。我就是我,不一样的宋楚词。”
世界唯一的女主,踩着九寸高的高跟鞋,晃着双手(维持身子的平衡)走下河堤,来到坐在河岸边看着河面的陆宁身边,很淑女的蹲了下来。
“你想什么呢?”
“没想啥。”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不嫌会口渴,你就说说呢。”
陆宁满脸的无所谓,拿起一颗小石子打在河面上,荡起一圈圈的涟漪。
远处,恰好有条小鱼跃出水面,接着就没入了水中。
“水暗影,韩斌他们,今天傍晚去了机场,他们去哪儿了?”
宋楚词也拣起一颗小石子,扔在了水面上,看似很随意的问道。
陆宁皱眉:“你始终在暗中盯梢她?”
宋楚词脸上笑容收敛,淡淡的说:“盯梢她?我可没那闲工夫。”
“那你咋知道他们今天傍晚去机场了?”
“小车班的司机送老王副总去机场,恰好碰到他们一行人,脚步匆匆的,那是要去哪儿?”
“不知道,我到现在还没有见过他们。”
“我知道你为什么不去见水暗影。”
“你好像是个天下知。”
陆宁撇撇嘴,有些不耐烦再跟她说话的样子。
“你是怕她受你连累。”
宋楚词无视了陆宁的恶劣态度,抬手拢了下垂下来的鬓角发丝,看向了河对面的新城区,淡淡的说:“你意识到有危险要降临了,不去见她,还在暗中运作,把她,韩斌等人都调出了唐王,那样你才能心无旁骛的去对付危险。”
陆宁又拿起一颗小石子,打在了水面上,漂出老远。
“你怎么不说话?”
宋楚词问。
陆宁看也没看她,依旧盯着河面:“你说的就像我已经做过的那样准确,我再说啥就是废话了。说废话,很没劲的。”
“也是。”
宋楚词愣了半晌,才缓缓点了点头,双手抱住屈起的双膝,呆望着河面上都市上的倒影,发呆。
陆宁更不想说话。
俩人好像很享受傍晚后的这种宁静,河对面车来车往的,老城区这边只有吃过晚饭的人,三三两两的遛弯。
明明只隔着一条数十米宽的河流,却像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我喜欢当前的生活,能够对着河面发呆,什么事也不用想。”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宋楚词才轻声说。
“你不去想那些事,是心虚。”
陆宁随口回答。
“我心虚?呵呵,你说的不错,我是心虚。”
宋楚词轻笑两声,抬起隔在膝盖上的下巴,侧脸看着他忽然问道:“你在暗中运作水暗影他们离开唐王时,有没有想过我?”
“想你?”
陆宁有些不解。
宋楚词没回话,就这样静静的望着他,目光闪烁不定。
陆宁明白她问的是什么了,犹豫了下,还是摇了摇头。
“我就猜到你才不会这样想,让我也离开唐王,躲开即将到来的危险。”
宋楚词揉着一缕发丝,轻声说:“而且,就算我想离开,你也会千方百计的拖住我,不许我离开。”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陆宁也不想再跟她绕圈子:“你是她的首要目标,无论你在哪儿,她都会找到你--天下虽大,却没有你的藏身之处。既然是这样,那你也没必要满世界的躲藏,倒不如留在唐王,这边毕竟算是你的主场。主场,就像踢足球那也,总能给人一些好运气,还有底气。”
“你说的貌似很有道理。”
宋楚词赞许的点了点头,又问:“你确定她很快就会出现,没有死?”
陆宁反问道:“你知道她是谁?”
宋楚词淡淡的说:“除了爱慕你的漠北北外,还能有谁能让你这样紧张,提前把你在乎的人调出唐王,免受她的伤害?”
“你倒是越来越聪明了。”
“再脑残的人,历经那么多磨难后,也会变聪明的。”
“只是你却总是在做脑残才做的事。”
“比方?”
“比方,你不该截留那只绣花鞋的。”
陆宁看着她,认真的说:“你有没有想过,就算你不截留下,那些人也会想方设法的,把两只鞋子都送到你手里的。又何必非得用贪婪,来招惹那个女魔头的恨意。”
宋楚词嘴巴动了动,没说话。
陆宁拿出香烟,正要点上一颗时,她才忽然说道:“傻的是你们,不是我。”
“啥?”
陆宁一楞。
“当初,如果我把绣花鞋交出去,漠北北才会死定了。”
宋楚词左手撑地,站了起来:“还有啊,别以为我怕死。实话告诉你,我现在特别想死,好多次都想自杀,想躲在阴间看看我死后的乱世。只是我太胆小了,总是下不去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