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冷夕,我现在真有些佩服你了。”
就在花冷夕几乎把枪柄也攥扁了时,脚下蛇窟内传来花小妖淡淡的声音。
“你、你佩服我什么?”
花冷夕嘴里发苦的问出这句话时,枪口却始终对着囚室房门那边。
“你明知道萨利亚她们再也不会回来,整座孤岛都被我的人控制,你所有的心血都已经付之东流,为我做了嫁衣,却还能保持相当的冷静。”
花小妖幽幽叹了口气:“唉,不愧是我的亲哥哥,哪怕是同父异母的,也算是人中龙凤了。”
“你这是在提醒我现在就干掉你吗?”
花冷夕一个健步,就跳到了蛇窟天窗前,枪口朝下,脸色狰狞。
“你如果够聪明,就不会开枪的。”
面对黑洞洞的枪口,花小妖丝毫不惧:“不管你是怎么对我的,可我是绝不会残杀自己哥哥的。当然了,从现在起,你就跟花家没有丝毫关系了。不过,这也没什么,最起码你还是铁山帝国的董事长。花家在那边的投资,我不想要了。”
“为什么不想要了?”
花冷夕有些不解。
“因为--他现在应该特别讨厌花家支持转基因农作物的研究。”
花小妖说着抬手,捏起一缕银色的发丝,无比从容优雅的样子。
“他对你,就这样重要?”
花冷夕艰难的咽了口吐沫,哑声说:“无论你做什么,都要为他考虑。”
“他不是对我重要,是对整个花家,整个--花冷夕,有些事你根本不知道的。或许,唯有等你死了后,才能让爷爷他们告诉你。”
花小妖低头,看着自己白生生的小脚丫轻声说:“所以,你最好不要着急知道这些。”
“可你,可你也在利用他。”
花冷夕狰狞的脸色忽然一凝,慢慢恢复了昔日的儒雅:“我知道了,你心里藏着个谁都不知道的大阴谋。为了这个阴谋,你设计让我跟老三他们自相残杀,利用格林德对你的忠诚--就连那个自以为是的陆宁,其实也是你的一颗棋子。对吧?”
花小妖头都没有抬起,淡淡的说:“不知道有些事,比知道要好很多。”
“呵呵,反正我已经败了,败得一塌糊涂,还有什么好不好的?”
花冷夕晒笑一声后,才说:“原来,你根本不爱陆宁。你为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围绕你的阴谋来进行的。”
花小妖终于抬起了头,看着花冷夕,片刻后才轻声问道:“你今年多大了?”
“我、我--”
花冷夕嘴巴动了好几下,都没说出来。
“你距离五十岁还很早,为什么不好好享受这段美好的时光呢?”
花小妖说着,轻轻摇了摇头时,干净的小脸上,满是不解的神色。
“我、我能安然离开孤岛?”
花冷夕用力抿了下嘴角,枪口垂了下来,有气无力的问道:“杰拉德他们,会放我走吗?”
“你还没有试试,就怎么知道他们会不会放你走?”
花小妖轻轻的回答。
“我觉得,我活着离开的希望不是太大,呵呵。”
花冷夕再次呆愣半晌后,才傻笑一声,把手枪随手扔在了地上,脚步蹒跚的走向了门口。
“你总算是真聪明了一次。”
听到开门的声音传来后,花小妖屈膝抬起右脚,踩在木板上喃喃的说:“他要是看到我这个样子,会不会感到心疼?嗯,那么,我要不要告诉他,其实我在被送进蛇窟之前,衣服里就藏有了足够的雄黄,还让杰拉德在花冷夕来时,偷偷在他衣服上洒上了能让毒蛇暴躁的药粉?”
花小妖关心的这些,花冷夕才没心情去管。
一个快要死了的人,是没心情管别人那些闲事的。
他只能预感到,在他走出囚室后,很快就能听到密集的枪声。
然后,他就会像打摆子那样的,张开双手浑身哆嗦着,去另一个世界,给他三个兄弟赔礼道歉。
并告诉他们:我们都是失败者,花小妖才是唯一的赢家。
或许,花小妖也真想放过他,毕竟也真需要人去打理铁山帝国那边的业务。
可花冷夕却能确定:杰拉德等人,才不会任由他安然离开。
正所谓放虎归山,后患无穷--杰拉德等人真不敢肯定,被耍疯了的花冷夕,不会暗中对付他们。
要想永久性的解除某个人的威胁,让他变成死人才是最管用的法子。
正如花小妖事先所预料的那样,在这场争夺族长的搏杀中,彻底惨败只为他人做嫁衣的花冷夕,哪怕明知道自己走出囚室就是个死,可也不敢伤害她。
死虽然可怕,却绝对比不上变成一个没有手脚、耳鼻还死不了的怪物更可怕。
更何况,就算花冷夕真要枪杀花小妖--也会在她的预料中,并做好了充分的准备。
所以花冷夕想来想去,就悲哀的发现,唯有死在杰拉德那些人的抢下,才是他最好的谢幕方式。
于是他走了出来,很光棍的样子。
他闭眼站在囚室前,张开双臂像个哲人那样,等待狂风暴雨般的子弹袭来。
他好像等了一个世纪那样漫长,都没有等到子弹。
只有冰冷的风,掀起他的衣角钻进去,舔着他的肌肤,就像多年不见的老情人。
花冷夕很奇怪,慢慢睁开了眼。
眼前没人。
一个人也没有,仿佛整个世界唯有他还存在那样。
“怎么回事,该死的杰拉德他们呢?”
花冷夕喃喃的自言自语着,抬脚缓步前行。
他走的很慢。
从囚室到河边,最多也就是三百米,他走了足足十分钟。
一路上,都没有子弹从黑暗中射来,更是连个人影也没有。
岸边,却有新鲜的血腥味道。
花冷夕看到了很多人--有死人,也有活人,差不多二十六七个之多。
但不管是活人,还是死人,都躺在了地上,一动不动的。
唯一的区别呢,就是死人睁着的眼珠子不动,活人的眼里,散发着黑暗都遮不住的恐惧。
脚下有个手电。
花冷夕弯腰伸手,捡了起来,打开往地上照了过去。
他看到了死不瞑目的萨利亚等人,也看到了满脸肌肉都僵硬了的杰拉德,还有他这两个月内做梦都想找到的格林德。
这些活着的人,都像死狗那样的躺在地上,枪械扔了一地。
望着右手还死死抓着枪柄的杰拉德,花冷夕沉默片刻后,开心的笑了:“呵,呵呵,你是不是很想杀我?因为你怕我以后会报复你们。”
杰拉德很想说是。
只是无论怎么努力,他都张不开嘴,满是恐惧的眼里,也浮上了怨恨,还有茫然的神色。
因为到现在为止,他都不知道自己这些人,怎么就忽然躺在这儿,再也无法动弹一下子了。
就像是做了个可怕的梦--鬼压床:脑子很清醒,也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就是动不了。
反倒是格林德,一脸的坦然,在花冷夕看向他时,能跟他从容对视着,不喜不悲,一副很牛比的世外高人样子。
“现在,是我干掉你的最好机会。”
花冷夕冲格林德礼貌的点了点头后,又看向了杰拉德,笑着说:“不过,我不会杀你的。因为有人,肯定不希望我杀人。但你们活着,才是我最想看到的。我喜欢,人们在想到我时,就会心惊胆战,哈,哈哈!”
花冷夕狂笑着,把手电用力掷进了河水中,快步走到岸边,一个箭步就纵身跃上了木筏。
在拿起撑杆前,他回头看了眼囚室那边,笑着喃喃道:“小妖,你在利用他时,就没想过他不甘心被利用吗?陆宁,我欠你一个情,但我会还你的,加倍的还你,呵,呵呵。”
花冷夕在笑,花小妖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
从听到花冷夕的狂笑时,她就猜到了什么。
只是她无能为力。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的阴谋诡计,都会变得苍白可笑。
哪怕,那个人已经失去了记忆。
可他那些做人做事的底线原则,却没忘记。
东边的太阳渐渐升起时,杰拉德等人终于出现在了天窗前。
看着仰面盯着自己的花小妖,杰拉德满脸都是羞愧的样子。
“你还能活下来,就已经很不错了。”
花小妖淡淡的说。
“对、对不起,小姐。”
杰拉德躲开了花小妖的目光时,就看到她黛眉微微一挑,马上就意识到了什么,赶紧改口:“对不起,家主。”
花小妖这才说:“你现在最该做的事,不是跟我说对不起。”
开玩笑,老大还在不是人呆着的蛇窟中呢,你还在这儿磨蹭,这不是找死的节奏啊?
“是,是!”
杰拉德这才如梦初醒,赶紧回头喝道:“快,打开蛇窟的门!”
艳红色的太阳,慢慢爬上了都市高楼大厦的上端,已经洗了个热水澡、又换上一袭白色长裙,好像不食人间烟火小精灵般的花小妖,站在了岸边。
就像两个月前的那些日子那样,格林德习惯性的站在她背后两米之外,也看着河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唉。”
盯着河面过了很久,花小妖才叹了口气,转身对格林德说:“把东西给我吧。”
“什么东西?”
格林德一楞。
花小妖没说话,只是看着他。
格林德有些犯傻,下意识的把手伸进了口袋中--然后,就在左边裤子口袋中,拿到了一个卷起来的信封。
这个信封,正是花小妖在被篡位前,交给格林德让他带给陆宁的那个信封。
当初花小妖跟他说,信封内装有花家最大的秘密,是家主必须掌控的‘权力法杖’。
在没有家主的许可下,任何人都不许私自偷看,要不然就会遭到可怕的诅咒。
格林德牢牢遵守花小妖的命令,把信封给了陆宁。
可他搞不懂,信封啥时候回到了他的裤子口袋中的?
而且更重要的是,他能看出信封除了褶皱了些外,封口是完好无损的。
陆宁,根本没有看过里面的东西。
“他怎么没看?”
格林德茫然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