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卡秋莎的行色匆匆上,陆宁就知道西伯集团出了很重要的事。
要不然,她也不会忘记往常她去城里时,都是缠着陆宁送她下山的。
这更让陆宁觉得自己不但是个废物,而且还是个占用别人宝贵时间的累赘:如果不是因为陪他,卡秋莎就不会总是穿梭于外面跟公司总部之间了。
远远望着卡秋莎的车队急速驶向城区方向后,又过了很久,陆宁才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向了别墅门口。
马上,侯在别墅客厅门口的两个保镖,就快步走了过来,恭声问道:“姑爷,您要去散步吗?”
“嗯,出去走走。”
陆宁回头,笑道:“你们就不要陪着了,反正我就是去后山遛达会儿。”
“小姐临走前嘱咐过了,让我们务必跟随姑--”
一个保镖刚说到这儿,就被陆宁抬手打断:“我不会下山的,更不会四处乱跑,害你们担心、受瓦尔特的训斥。”
“谢谢姑爷的体谅。”
两个保镖的眼里,都露出感激的神色,再次弯腰鞠躬后,才退回了远处。
“其实,我真不喜欢这样的生活。”
陆宁缓步走出别墅,抬头看着通往山巅的台阶,神色落寞的自言自语。
这种在外人看来,比神仙还要幸福的生活,刚开始时也是让陆宁无比满意的。
但时间稍稍一久,他就感到了枯燥:真正的人生,是需要不断的折腾才对。
就像翱翔在蓝天白云间的雄鹰,被关进笼子里后,诚然不用再遭受风吹雨淋、不为捕食而犯愁,但它却会随着安逸的生活,逐渐失去它桀骜的霸气,成为一个被人玩弄于股掌间的玩物。
这段时间内,陆宁就觉得自己成了卡秋莎的一个‘玩物’。
尽管卡秋莎是那样的爱他,宁愿为他去做任何事,全心全意的‘呵护’他。
可卡秋莎越是这样,陆宁就越不得劲,心中的‘叛逆’越来越大,总想挣出她精心编织的温柔乡,回到属于他自己的世界中。
陆宁相信,卡秋莎也肯定看出他心里是怎么想的了,要不然刚才也不会大着胆子,要跟他玩儿刺激--那个在外人眼中高高在上的小公主哦,正在竭尽所能的满足他,希望他能永远陪在她身边。
可她却不知道,她在甘心成为陆宁的‘玩物’时,却也把陆宁当做了一个‘玩物’。
任何东西或者人,只要成为了玩物,总有一天会被人玩腻的。
这就像夫妻间的‘七年之痒’,刺激、新鲜感逐渐消失后,双方就会出现矛盾。
两个人,要想永远恩爱下去,那么必须得保持一定的距离。
这些道理很简单,陆宁每天都在想,却始终没找到跟卡秋莎保持距离的理由,更担心会伤了她。
所以他才无比的苦恼,每天强颜欢笑的。
再也不能这样过下去了。
陆宁到背着双手,缓步走上了彼得山的山巅。
站在山巅最高处,往极远处眺望时,总能让人心情变好起来。
尤其是有人主动跟陆宁打招呼时:“杰克先生,您妻子没有来陪你散步?”
远眺天边晚霞的陆宁,回头看向了挎着一个花篮的少妇,温文尔雅的笑着点了点头:“嗯,她有事去城里了。黛米小姐,今天你的收获颇丰啊。”
杰克,是陆宁的洋名,也是卡秋莎为他起的,名字很大路货,就像这位黛米小姐的名字一样。
跟陆宁一样,这位黛米小姐也长了一张亚洲脸,在度假村登记簿上,她的国籍是泰国。
黛米入住彼得山度假别墅的时间不长,不过她却提前一个多月,就定下了最高处的山上别墅。
陆宁第一次见她,还是四天前由卡秋莎陪着去后山散步时遇到的(当时黛米小姐也是在摘野花,来装扮她的别墅阳台),因为大家都长着一张亚洲脸,天生就有股子亲切感,所以俩人就驻足交谈了片刻。
“呵呵,还行吧,没想到在这个季节,竟然还能找到野生的红色郁金香,可算是不大不小的奇迹了。”
黛米小姐说着,从花篮里拿出一支郁金香,递给了陆宁:“送你的。”
红色郁金香的花开期,一般都在三到五月间,现在却是初冬季节了,所以黛米小姐才说能在这儿采到,算是个奇迹了。
“谢谢。等有机会的话,请到我们那边作客。”
陆宁犹豫了下,还是接过了那朵花。
其实,前几天他跟卡秋莎去后山散步时,就曾经见过这蓬郁金香。
当时卡秋莎告诉他说,郁金香在俄罗斯代表着传情求爱,和良好的祝愿意义,是亲朋好友间相互祝福的使者,如果有人送你郁金香,别拒绝。
“好的,我随时接受你的邀请。”
黛米小姐微笑着点了点头,挎着花篮走下了台阶。
陆宁举起鲜花,放在自己鼻子下时,黛米小姐却又忽然转身说道:“杰克先生,我能冒昧的问个问题吗?”
“你请问。”
陆宁愕然愣了下,觉得自己跟这小少妇的关系,貌似还没有深到问问题的境界,不过看在人家刚送自己一朵花的份上,也就不好再拒绝了。
“你身上,是不是戴着个小银铃?”
黛米小姐问出这个问题后,有些抱歉的笑着解释道:“对不起啊,我问你这个问题,是因为我小时候住在姥姥家时,每当晚上睡不着时,姥姥就会拿着一串小银铃来铃铃铃的哄我入眠,所以我才觉得这种声音格外亲切,忍不住要问问你了。”
“嗯,是的,你要看看吗?”
陆宁想了想,才问道。
“不用了--铃声,只是让我回想到了幸福的童年。谢谢杰克先生,每次遇到你,都能让我想到那些幸福。”
黛米小姐抬手对陆宁摆了摆手后,挎着花篮袅袅婷婷的去了。
目送人家走进别墅内后,陆宁才抬脚晃了晃。
铃,铃铃。
小银铃的声音虽然低,却很清楚悦耳。
“别人听到铃声后,能回想到幸福的童年,可我为什么却想到那两扇玄黑色的坚固大门呢?又是该怎么才能打开那两扇大门,找到我的过去?”
陆宁不解的摇了摇头,低头嗅了下花儿后,向后山走去。
此时夕阳西下,后山山谷中已经有淡淡的白雾腾起,金色阳光洒在上面,就像镀上了一层金泽,有看不到的鸟儿啾啾叫声,从薄雾中响起。
陆宁信步走下了数十个台阶后,下面的白雾就越来越浓,快要看不到台阶了,就顺势坐在了台阶旁的一张小长椅上。
长椅不一样长短的四根腿,才能保持着它的平稳。
也不知道是谁,把一个喝空了的易拉罐放在了上面,也不扔进垃圾箱内,真没素质。
有素质的陆先生拿起来,随手扔向了脚下白雾中。
往下再走数十余米,就是一个垃圾箱。
垃圾箱的位置,陆宁记得很清楚,所以哪怕现在有雾看不到,他也有绝对信心,能把易拉罐抛进垃圾箱内。
“哎哟!”
随着当的一声轻响,下面的浓雾中,传来一个女孩子的呼痛声。
嚓,我会砸着人?
陆宁呆愣一下,站起身转身就要向上走--惹祸后赶紧拔腿闪人,这貌似很符合他以前的风格啊。
不过,这又不像一个好丈夫的所为。
陆先生觉得,他既然已经拥有了那么爱他的卡秋莎,就该改掉以前好像保持的不道德小毛病,所以刚抬起腿就再次转身,向下走了过去。
“谁呢,乱扔垃圾?”
一个捂着脑袋的女孩子,很生气的从下面,快步走了上来。
那个人,貌似就是我了。
陆先生有些尴尬停住脚步,干咳了声:“咳,那个啥,对不起啊。”
“对不起?哼,一声对不起,就能弥补你的过错了啊?”
女孩子快步走上来,抬头看着陆宁,气愤的说道:“我刚走到垃圾箱旁,正准备往里放垃圾呢,你就砸了我一下。”
哦,我说我才不会扔错位置呢,原来这小丫头是恰好走到垃圾箱那边,挡住了易拉罐下落的轨道--陆宁很为自己的准头并没有跑偏而松了口气,赶紧陪着笑的问道:“还真对不起,没有砸疼你吧?”
俩人目光相遇后,陆宁才发现女孩子竟然也长了一张亚洲面孔:啥时候,亚洲人都来俄罗斯度假了?
“疼倒是不疼,不过你的行为却有些--”
女孩子说到这儿时,望着陆宁的眼神突地一变,声音也嘎然而止。
“咋了,小姐,你不会被我丢的那个易拉罐砸伤了吧?”
发现女孩子盯着自己看的眼神突变,身子还猛地一颤后,陆宁还有些纳闷:哥们微笑时的样子,很吓人吗?
“没、没有,不要紧的。”
女孩子眼光闪烁了下,扭头看向了山谷中,才像开玩笑那样的说:“不过也无法确定会不会留下脑震荡之类的后遗症,所以啊,你得给我留下你的名字,地址,联系方式。这样万一出问题了,我也好找你算账。”
“不会吧,说的这样严重。”
陆宁有些好笑。
女孩子再次看向他,翻了个白眼:“你敢保证我肯定没事?”
“不敢。”
陆宁虽然失忆了,却也知道任何时候都别跟女人斗嘴的黄金法则。
再说他确实砸到人家了,就算被这小丫头顺势讹诈一笔,依着卡秋莎的庞大财力,小指头动动就能把她给砸死的。
“那就跟我说,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子单手掐腰,昂着下巴看着陆宁,很是有些异国风调的小脸上,带着装出来的愤慨。
这丫头想泡我?
还是上帝知道我现在闲的很无聊,所以才在我散步时,给我安排了一场艳遇?
卡秋莎知道后,会不会不高兴?
陆先生脑子里忽然闪过这些念头后,心中更有了死水微澜的兴奋,眉梢接连挑了几下。
“喂,跟你说话呢,哑巴了啊!”
见陆宁盯着自己不说话,嘴角还浮上很古怪的笑意后,女孩子下意识的后退一步,这才大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