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那些骷髅头后,陈婉约就呼吸加速,全身发软,在两个艳阴使松开她后,烂泥般的瘫倒在了地上。
一堆的骷髅头,足有五十个之多。
大部分都已经发乌,可还有几个上面还带着没有腐烂的腐肉,散发出异常难闻的气味,就连那两个艳阴使都受不了,更不会管陈婉约受不受得了,就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如果卡秋莎在这儿的话,肯定能一眼看出,这个差不多有二十平米大小的洞穴,就是她生活了十八年的地方。
洞穴外面的长长巷道两侧,还有若干个小洞穴,原先里面住着一些被水暗影称为蚯蚓的人。
卡秋莎母亲燕子,就是在这个地方呆了十数年,被墙上的镣铐缩着,成为那些蚯蚓们唯一‘休闲娱乐’的工具。
卡秋莎在被陆宁救出去之前,能够保护她的清白身躯,除了燕子的拼命抗争之外,就只能依赖上帝的开恩了。
尽管上帝那个老东西,从来都不管闲事,可在睡懵了时,偶尔也会做那么一两件好事的,比方能让陆宁救出卡秋莎后,就遇到了波斯塔夫。
陈婉约也知道这里面,曾经有个悲苦的女人生活了十数年之久,还知道外面巷道两侧的蚯蚓们,早在陆宁来过之后,就被那些吸血蝙蝠都杀干净了。
更知道,当前的这个黑暗世界中,再也没有那个手持一把超大*的男人,打着个红灯笼,好像冥界唯一的正气化身,能让所有的蚯蚓、吸血蝙蝠还有那些拐角处的不明生物所惧怕。
陈婉约现在已经知道那个男人叫天狼星了,是华夏早在二十多年前,派在这儿的守护神,只为阻止今年春分之夜‘破茧而出’的至邪之物。
但很可惜,他没有挡住九幽王。
所以他死了,还有他的十数名手下。
所以九幽王涉世,才打伤了陆宁,导致她不顾羞耻的抢走女儿深爱的男人,被传染上尸毒后,又在一个必须离开的时间,离开了陆家。
陈婉约知道,她肯定会死,而且还会死的苦不堪言。
既然很快就要死了,那为什么不趁着还不是太痛苦时,以主动结束自己生命的方式,让自己‘幸福’的死去呢?
陈婉约的幸福死亡方式,是跳江。
在被冰冷的江水彻底包围后,陈婉约就以为她死了。
可偏偏,她又活过来了。
活在一个什么都看不到的黑暗世界中,陪伴她的,是穿过她琵琶骨的细钢丝,还有只能听到脚步声,却看不到是谁仍进来的食物。
她什么都看不到,却能猜到她来到了哪儿。
琵琶骨被细钢丝穿过后,不但无比的疼,更让她丧失了求死的力气,哪怕咬断舌头的力气--所以,她好像必须得痛苦的活下去。
她可以绝食。
不过绝食一天后,她就放弃了:黑暗中,有两个以上的人出现,掰开她的嘴巴,就像填鸭那样给她伸进一根罐子,往里打流食。
那是一种比死还要更难受的痛苦,所以她只能活着,在黑暗中。
也不知道过了多少天,就在陈婉约以为她会被整个世界所遗忘时,她被带出了那个世界,扔在了这间有火把、地上还铺着破衣服的屋子里(姑且叫屋子吧)。
在看到那两个女人后,陈婉约就知道她没有猜错:那俩女人,曾是她过去的‘同事’,两个货真价实的艳阴使。
让她来这儿的人,只能是这个黑暗世界中的绝对主人。
嗯,就是绝对主人,在贪狼星死后。
那么,主人会是谁呢,难道潜伏在陆宁身边的九幽王,又回来了?
陈婉约烂泥般的趴在地上,休息了很久后,才慢慢的坐了起来。
穿过她琵琶骨的细钢丝,已经被那俩艳阴使,给牢牢固定在了墙壁上的铁环中,就是燕子曾经用过的那个。
她靠在墙壁上,看向了那堆骷髅头。
数十个骷髅头,被排成了金字塔的形状,最上面的一颗,腐肉最为‘新鲜’,应该是没死多久。
陈婉约能看出,骷髅头这种排列方式,就是京观。
京观,原本是古代为炫耀武功,聚集敌尸,封土而成的高冢,但在隋炀帝第一次远征高丽失败后,朝鲜人就再次创新了京观的概念:只用三十万大隋精锐府兵的人头,来堆起京观。
(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北边那些人就算死绝--不能再说了,会被那边特工追杀的)。
陈婉约痴痴看着这个小京观,神色木然。
她确实还有一个健康活人才有的特征,但她的灵魂早就死了。
所以,她才不在乎她的皮肤,比以前更加光滑白腻,容颜比以前更加年轻--就连种了尸毒后该有的咳嗽,都早就消失了。
喂食她吃的流食中,肯定夹杂着能解开尸毒的解药,更有能让她骨骼密度增强的某种东西,所以她才能越来越年轻漂亮。
可这有什么呢?
灵魂都已经死了的人,是绝不会在意这些的。
我死后,脑袋会不会被放在京观最上面?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陈婉约呆滞的眸光,才微微转动了下,看向了京观的最上面。
金字塔般的京观,有底座,自然也得有观尖。
现在京观却没有观尖,也就是说还少一颗骷髅头。
就在陈婉约想到这儿时,忽然有个很好听、却又很空洞的女人声音,在她背后幽幽传来:“你是不是在想,等你死后,你的人头就会被放在最上面?”
陈婉约眼角猛地一跳,缓缓回头看去,就看到了个女人--还是个女孩子?
她不知道该怎么来形容这个女人。
直觉告诉陈婉约,这个女人的实际年龄,就算比她小,也得有三十五岁左右了。
可女人的容颜,却偏偏比她女儿宋楚词还要年轻。
也更漂亮。
除了眼神无比的空洞,偶尔有荧光闪现外,她绝对是当世最最美丽的女人。
无法看出多大年龄的女人,只穿了一件黑色轻纱长袍。
只穿了一件的意思呢,就算没有风吹来撩起长袍,也能清晰看到她傲人异常的身体。
黑袍垂到脚腕处,露出一双好像阳春白雪般的玉足,那么完美,让生机已绝的陈婉约,都忍不住的怦然心动,蓦然产生了无法压抑的冲动。
天上地下人间,包括九霄云外,都无法再找出一个比女人还漂亮的女人了。
幸好,陈婉约很快就看到了黑袍上绣着的大朵大朵红色彼岸花,那种忍不住要匍匐在她脚下,要用嘴去吻她脚趾的冲动,才攸地灰飞烟灭,看向了她的脸。
当她们的眸光对视后,陈婉约再也没有了一点点的那种想法:看身体,这个女人有着让陈婉约这种大美女都想犯罪的资本;但看到她的眼睛时,却在像看一个死不瞑目的尸体。
正常人,有谁会对一具尸体有那种兴趣?
看着那双毫无生机且又空洞的眸子,陈婉约嘴巴动了几下,却没有发出声音。
她缄默的时间已经太久,说话的功能已经蜕化太多了。
女人没有催她,就这样静静的站在那儿,那双无比空洞的眼眸,定定的看着她。
“你--你就是九幽王?”
也不知道努力了几次,陈婉约才慢慢恢复了她说话的功能。
“九幽王是不会来这儿的,而且,他也已经快要死了。”
女人木然的说道。
“九、九幽王会死么?她不是长生不老,跟黑暗一起永世长存?”
再说话时,陈婉约的声音就流畅了很多。
“九幽世界,永远长存的只有女人。九幽王,只是让女人生命延续下去的必需品罢了,就像你们尘世间的雌螳螂,产子后就该被后代吃掉。”
女人打了个相当通俗易懂的比喻后,又说:“真正的世界,本来就该有雌性来主宰,创造。雄性,只能算是一个必须存在的过客。”
陈婉约嘴角抽了下,缓缓摇头:“我听不懂。”
“你也不需要听懂,你只要知道任何世界中的雄性生命,都是该死的就是了。”
女人那双空*睛,上下眨了下:“我觉得,你该深有感触才对。宋天问是怎么利用你的,你应该比谁都清楚才对。”
“他只是被迫的,我现在才不会怪他。”
陈婉约忽然笑了笑,身子放松下来,说:“只要我女儿能活的好好的,无论我遭受多大的痛苦,我都不会在乎的。”
女人也笑了,本来应该很动人,却又偏偏很诡异的笑:“可宋楚词,才不是你的女儿。”
“什么?”
陈婉约一时半会的没听明白女人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下意识的问了句。
“你以为,值得你牺牲一切去保护的宋楚词,才不是你女儿。”
女人继续诡异的笑着,语速很缓慢,足可以让陈婉约听清楚,并能充分理解。
“楚词不是我女儿?”
陈婉约呆愣片刻,就开心的再次笑起来:“九幽王,像你这么大的人物,却用这种超低级的谎言来欺骗我,你不感到害臊吗?”
“哦,我差点忘记了,像你这种只能毒蛇一样生活在黑暗中的鬼东西,是不懂得害臊的。咯、咯咯!”
陈婉约越说,越觉得好笑,银铃般的笑声,传出巷道,消失在无边的黑暗中。
女人没有再说话,只是看着她笑,眼眸空洞木然。
陈婉约的笑声停止,眼眸中慢慢地浮上了恐惧。
她有了种特别强烈的直觉:女人没有撒谎。
在她的最后一缕笑声也消失后,女人才木然的问道:“你笑完了吗?”
陈婉约缓缓的点了点头。
“那好,我来告诉你,宋楚词不是你女儿。”
女人第三次说出同样的话后,顿了顿,才又说:“你真正的女儿,就是现在外面打伤陆宁,让他中了尸毒、导致你傻兮兮自荐枕席、被你们称为九幽王的九幽王。”
从没有过的冰冷,瞬间把陈婉约包围。
让她全身都在发颤,牙齿格格作响,无法忍耐的张嘴,发出了一声尖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