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三年多之前,花小妖就成了陆宁的恶梦。
她不许他,接触除了她之外的任何女人。
这对过惯放荡日子的陆宁来说,绝对是个比死还要难受的约束。
偏偏他无法反抗。
一反抗,那些女人就会死。
所以,能打碎这个恶梦,彻底不受任何人的约束,跟所有看对眼的女人那个啥,绝对是陆先生这些年来最大的愿望。
只是让他猝不及防的是,愿望会忽然实现了。
这让他怀疑自己耳朵出毛病了,傻傻的问道:“你、你说啥?”
“我说,我以后再也不会干涉你跟任何女人交往了。”
花小妖轻声说:“我--放弃你了。”
“你终于,肯放弃我了。”
陆宁总算听清楚了,本以为自己会很轻松时,心中却有了无比的失落。
还有很强烈的不甘!
男人啊,都是贱骨头--被花小妖霸占着时,陆宁无比的讨厌她,就算她是一朵娇艳无比的鲜花,可哪个男人愿意为了一朵鲜花,就放弃整片森林呢?
但当花小妖还给他这片森林时,他竟然又觉得这朵鲜花才是最美丽的了。
花小妖的霸道,不仅仅让他讨厌她,其实更培养出了他的骄傲:看,哥们可是被这么优秀的女孩子紧抓着不放手的!
现在花小妖放手了,陆先生这种骨子里的骄傲,也瞬间粉碎。
终于觉得自己,其实也没啥了不起的,花小妖放弃他后,依着她出色的条件,想找什么样的男人不行?
但独独,不会选择他了。
这让他很失落,很不甘。
因为这几年内,不管他对花小妖是啥印象,内心中已经把自己当做是她唯一的男人,她就是他老婆了。
可是他老婆,现在却要去另寻新欢了,陆宁心中能好受吗?
毕竟老婆出轨,对任何一个男人来说,都是莫大的耻辱!
于是,这种耻辱支配着陆宁,愤怒的问她:“为啥要放手?”
话音未落,脸皮那么厚的陆先生,就觉的脸颊发烫,再也不敢跟花小妖那双清澈的眸子对视,赶紧低下了头,心中更是大骂自己太不要脸了。
花小妖笑了。
在心中得意的,疯狂的笑:几年的辛苦,终于没有白费,他放不下我了!
可表面,花小妖却像冰山那样,毫无任何感情,淡淡的说:“因为你讨厌我,尤其是刚才你还想杀我,这让我终于明白强扭的瓜不甜这个道理了--其实,我也厌倦了你对我的冷漠,敌意。我,累了,不想再跟你玩下去了。”
可我没感觉你是在玩!
好险,陆宁差点说出这句话,要不然会遭到全世界男人的耻笑。
花小妖满脸似笑非笑的样子,静静的看着陆宁,等待他的出丑。
骄傲的小陆,当然不会如她所愿,故作无所谓的咳嗽了声,说:“那个啥,不玩了最好,我这么忙,当然没时间陪你做游戏了。哦,对了,还有事没?没事我得走了,带着陈断玉。”
花小妖淡淡的说:“我会帮你把陈断玉送回去的,等你把那份草签协议交给她后,连同王国华的尸体,一起送回华夏,这算是对她的回报。”
陆宁很惊讶:“你咋知道那份草签协议,在我手上,却没有交给夜、别的人?”
“三年前,我就说过了,我会密切注视你一举一动的--但以后,不会了,唉。”
幽幽叹了口气,花小妖精致的小脸上,浮上淡淡哀伤的样子,差点让陆先生脱口说:要不,你以后还继续关注我吧。
把小陆欲言又止的样子,尽收眼底后,花小妖心中更加的得意,脸色却淡然:“给我那个东西,你就可以走了。”
“啥东西?”
陆宁不明白花小妖在说啥,是真不明白。
花小妖缓缓的说:“就是你怀里那只绣花鞋。”
陆宁眼角猛地一跳,却又迅速恢复了平静,好像在说一件小事那样:“你咋知道,我有那样一只鞋子?”
花小妖抬头,看着远处天际的那朵白云,轻声说:“我就是知道。”
慢慢地,陆宁好像明白了什么:“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那只鞋子就藏在密室内?”
花小妖没说话。
沉默,有时候就是承认。
想了想,陆宁抛出了一连串的问题:“到底是谁把鞋子藏在这儿的?为啥要藏在这儿,又是啥时候藏这儿的,那个女尸是谁?这只鞋子里,究竟存着啥秘密?它跟罗布泊内的那个黑暗世界,又有……”
花小妖打断了他的话,伸出好看的右手,神色淡定的说:“我不能回答你这些问题,所有的答案,总有一天你会自己找到的。现在,把鞋子给我。”
陆宁闭了下眼,轻声反问:“我要是不给你呢,是不是要翻脸来抢?”
“不会。你现在拿着它,知道它的秘密,对你没有任何的好处--陆宁,请相信我,好吗?”
花小妖最后这句话,无比的温柔。
她活到现在,恐怕都没有跟谁,用这种口气说过话。
所以陆宁无法拒绝,拿出那只鞋子,交给了她。
他看到,花小妖在接过鞋子时,那双碧蓝色的眸子里,浮上了明显的哀伤,娇嫩的好像透明一般的手背上,青筋更是突起,明明很用力的抓着,却给人她想把鞋子狠狠扔出去的错觉。
拿着鞋子,花小妖转身看向正南方向,轻声说:“你可以走了。”
陆宁凝视了她片刻,快步走到了陈断玉面前。
躺在担架上的陈断玉看着他,在他拿出那份草签协议时,忽然说:“陆宁,我要是你的话,就不会放弃她。”
“所以你永远不可能成为我。”
小陆在说出这句话后,心中有些得意:没想到哥们能说出这么有哲理的话。
把那份协议,帮陈断玉塞进她衣服内后,陆宁轻轻拍了拍她肩膀,转身就走:“我要是你的话,回国后就申请退役,别让秦摘花就算是死,也记挂着你。”
陈断玉没有说出小陆那般富含哲理的话,只是说:“这次,我欠你一个情。”
“白送的,不需要还。”
陆宁头也不回,抬手挥了挥时的动作,自以为很潇洒。
“可我还有话要说。”
“我听着呢。”
陆宁脚步依旧不停。
陈断玉大声说:“原谅夜搜魂!”
陆宁终于停止了脚步,转身看着她,眼神中带有明显的不爽。
陈断玉却不在意,只是说:“这些年,她都生活在痛苦的内疚中--你是男人,宽恕女孩子,应该是你的职责。”
陆宁答非所问:“你为啥替她说话?”
“就像当年,我替你说话。”
陈断玉淡然回答:“无论我替谁说话,都是本着自己的良心,才不会在意别人会怎么想。”
“你是一个好女孩,秦摘花这小子能拥有你,那是他的福气。”
定定的看着陈断玉,过了片刻后,陆宁才笑了笑转身继续走向宋楚词那边。
望着他的背影,陈断玉轻轻叹了口气,闭上眼睛时,却听陆宁的声音传来:“如果她能脱光衣服跪在我面前,我就原谅她。”
陈断玉眼角猛地抽了下,却没睁眼:“好的,我会把你的话转达给她,一字不差。”
“是跟她闹着玩的。”
经过花小妖身边时,陆宁冲人家笑了笑,说:“那些秘密,我会找到答案的。”
花小妖点了点头,没说话,就站在那儿,静静的看着陆宁上车,很快消失在了东北方向的雪原上。
她就这样站着,足有十分钟了,还没有动作。
保镖头目小心的走了过来,低声请示道:“小姐,是不是可以走了?”
“嗯,你们都上车吧,我还要再等一个人。”
花小妖轻轻点头,看向了陆宁来时的方向。
您要等谁?
保镖头目很想问问,却不敢问,只是躬身答应一声,倒退几步后才转身,冲众手下挥了挥手。
马上,就有保镖走过来,抬走了王国华的尸体:小姐说过,要把这条死狗送给受伤的女人,可不敢忘掉抬走的。
砰砰的关门声落下时,雪原上起风了。
很奇怪的西南风,刮来了一个人。
那是一个全身都被褐色衣物包裹着,好像木乃伊一般的人,貌似上下一般粗,看不出身材,更看不出男女,只像被西南风从地下刮出的雪原幽魂。
那个人走的很慢,却又仿佛很快,从花小妖看到他,几乎也就是眨眼间的工夫,就出现在了她面前两米的地方。
昆仑。
这就是花小妖要等的人。
“我知道你是谁。”
花小妖看着他,很想看到他的样子,可除了一双微微眯起的眼睛外,她什么也看不到。
昆仑没说话。
花小妖又问:“你的刀呢?”
昆仑还是不说话。
“我知道你想杀我,在三年多之前,就想杀我了。”
花小妖转移了话题。
昆仑没有丝毫声息,身子也是动也不动,就像他忽然出现,就为站在花小妖面前,当个木桩子听她说话那样。
“你要杀我,无论我藏在哪儿,身边又有多少人保护,你都能杀掉我,并能全身而退--因为陆宁曾经跟我说起过,他的兄弟昆仑,无论想杀谁,那个人除了等死外,根本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平时话不多的花小妖,此时就像普通女孩子那样,小鸟一般的叽叽喳喳。
在她提到‘兄弟’这两个字时,昆仑的身子终于颤了下,就像被狠狠砸了一拳。
花小妖继续说:“你不杀我,是因为陆宁故意跟我说过的这番话。他相信,我能有办法让你听到。这些话,就是你不杀我的护身符。”
“我如果、如果是--他,也、也舍不得杀……杀你这样的女孩子。”
昆仑终于说话了。
可他的声音,就像被风吹雨淋几千年的生铁那样,腐蚀的不像样子,带着金属的嘎然,生硬,冷漠,更是结结巴巴,丁点都不流畅。
可能他就是个结巴,所以才不愿意说话吧?
也或许,他已经很久没有跟谁说话,声带退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