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昏迷后就恢复清醒的陆宁,发誓:以后不管是开车,还是坐车,都会系上安全带。
如果他现在系着安全带的话,那么在车子出事时,脑袋就不会鸡蛋碰石头那样,猛撞车门了。
幸好,让他感到欣慰的是:水暗影貌似也没有系安全带的习惯,所以她所遭受的重击,丝毫不次于陆先生。
一个人倒霉不悲哀,悲哀的是没有人陪着--既然有水暗影陪着一起倒霉,陆宁心情好了很多。
翻车后对水暗影造成的撞击,貌似比陆宁的拳头还要管用,还要让他感到痛快!
车翻后,水暗影的脑袋,重重撞在了前面挡风玻璃上,把玻璃都给撞碎了,满脸都是鲜血,不知死活。
“麻了隔壁的,活该摔死你个沙比娘们!”
陆宁好像从来都没有对一个女人,骂过这么恶毒的话。
这是他的心声,也是他的心愿。
抬脚把半截挡风玻璃踹开,陆宁从前面爬了出来。
谁说不系安全带没好处啊?
最起码在翻车后,不用解安全带,就能爬出来。
陆宁站在四轮朝天的越野车前,抬手摸了摸生疼的后脑,仍旧感到一阵阵的晕眩:跟水暗影傻乎乎的拿脑袋直接去撞挡风玻璃不同,刚才在车子翻滚时,陆宁第一时间就是,抱头蜷缩在座椅上。
如果不是车子落地后产生的那下巨震,导致陆先生的后脑勺碰在车门上,他绝对不会有片刻的昏迷。
翻车这种事,对于陆先生来说,就是不起眼的小事故。
了不起,就像水暗影那天晚上钻进他被窝里,他想翻身上马却又想到花小妖的警告那样,有些郁闷罢了。
本来,没必要这样郁闷的,如果水暗影不忽然发疯的话。
现在好了,特么的,要想离开罗布泊,得步行回去了。
唉,也不知道那些家伙,能不能找到哥们--陆宁心中叹了口气,低头揉着后脑勺时,好像隐隐听到有狼的嚎叫声,从左侧传来。
更好像,眼角余光还能看到一个黑影,从那边跌跌撞撞的跑过来。
幻觉。
绝对是幻觉,这鬼地方,怎么会有狼,怎么可能会有人?
这都是脑袋遭受重创后留下的后遗症,特么的,都是那个傻瓜娘们惹得祸!
陆宁心中恨恨的骂着,再次用力晃了晃脑袋时,却蓦然惊醒:不对,哥们不就是人吗?我来这儿不就是找人的吗?
心思电转间,陆宁霍然转身,抬头看向那边,果然看到一个黑影,就像随时都会摔倒那样,向这边跑来。
在黑影的背后不远处,还有几团红色的鬼火。
是人!
劳拉的意识已经完全模糊,在受伤颇重的情况下,没有摔倒在地上被野狼撕成碎片,那是因为被强烈的求生欲望所坚持着。
她还年轻,就像一朵刚刚盛开的花儿,还没有遇到女孩子最渴望遇到的爱情--她不想死,她拼尽全力在格杀第三条野狼后,就顺着玻璃球向来路返回。
她的腿、肩头还有胳膊,都被野狼锋利的牙齿,撕咬的血肉模糊,过多的失血,让她在本来就是超低温的戈壁滩上,愈加的感到寒冷。
来自骨子里的寒冷。
其实她知道,依着她当前的状况,她再也无法徒步离开这个鬼地方。
最起码,过多的失血,已经让她无法坚持太久了。
更何况,在她咬牙拼着全部毅力走了不知多久,好像连一米都走不动时,背后又传来野狼的嚎叫声。
野狼极为敏锐的嗅觉,让它们能从很远的地方,就能捕捉到空气中的新鲜血腥气息,并用最快的速度,追随而来。
听到第一声狼的嚎叫声时,劳拉刚从一个低洼处爬到高处,回头看了一眼,看看到了几团鬼火,距离她最多也就是三五十米远。
一般野狼在黑暗中的眼睛,在黑夜中只会闪出蓝汪汪的荧光。
但罗布泊内的野狼,眼睛里却会散发红光,就像鬼火那样。
据说,这是吃过人肉才会有的变异现象。
事实上,每年都会有太多不为人知的探险者,困死在罗布泊内后被野狼吃掉。
砰,砰砰!
隔着数十米,劳拉就能听到野狼强劲有力的爪子,在地上弹跳着狂奔时,才能发出的声响。
从血红的狼眼来看,至少是两只野狼。
劳拉当前半死不活的模样,已经让野狼们再也不用像以往那样,费心的布置阵势来捕杀猎物,它们只需用最简洁的方式,直直扑向猎物就好了。
没想到,还是没有逃过葬身狼腹的结果。
仍旧全力狂奔的劳拉,心中绝望的笑了下时,只想就这样摔倒在地上,等候被撕碎时的惨痛到来--无论怎么样都是死,何必临死前这样劳累呢?
劳拉停住了脚步,身子晃着抬头看向了古羌县城方向。
她多么渴望,她现在就在古羌县城内。
多么渴望,能看到人,哪怕是一个人。
从来都以怜悯世人悲苦的老天爷,这次忽然显灵了--劳拉看到了一个人。
真的是个人呢!
还有一辆车,亮着灯,那个人就站在车灯前,向这边看来。
“救--救我!”
看到那个人后,已经绝望的劳拉,再次腾起对生命的渴望,嘶哑着喊出这句话时,脚下却一个踉跄,重重摔倒在了地上。
她距离那辆车,那个人,最多还有三十米远。
可她却摔倒了。
她绝对能再爬起来,她有这个信心。
但已经扑到她背后十几米处的野狼,却不会给她这个机会。
也就是说,就算那个人也发现她被野狼追杀,跑过来救她的话,也无法抢在野狼把她咽喉咬断之前。
野狼捕杀猎物是的速度,比不上羚羊,更比不上豹子,但绝对比绝大多数人要快!
世间最悲哀的事情是什么?
是绝望后,明明看到了生还的希望,却又必须得悲哀的死去。
“救、救我!”
重重摔倒在地上的劳拉,有了短暂的晕眩,视线开始模糊,可她仍旧抬起头来,冲着再也看不清前方的那个人,说出这三个字。
然后,她就听到--不,是清晰感受到了野狼爪子踏在了她腿上,血盆大嘴里发出来的恶臭气息,随风灌进了她的鼻子里。
再然后,她就听到了野狼的叫声。
这是她在昏迷前,听到的最后的声音。
很久以前的时候,那时候劳拉还小,就像很多同龄小姑娘那样,总会在星辰璀璨的夜晚,拿手支着下巴,看着夜空想一些稀奇古怪的事。
其中,就包括死亡。
人们常说,人在死了后,就再也感受不到生前的痛苦了。
任何的痛苦,尤其是身体上的。
劳拉相信人们这样的说法。
可是,在她再次有了意识后,为什么还会感到疼?
非常的疼。
我不是死了吗,怎么还有这感觉?
劳拉奇怪的想着,慢慢睁开了眼,然后就看到了白茫茫的一片。
白光,让她一点都不适应。
她很想闭上眼,却倔强的睁着:她从来都不喜欢黑暗,哪怕是死了,也不喜欢。
慢慢地,她的视觉逐渐适应了白光。
原来,那只是车灯。
天堂中,怎么会有车灯?
劳拉眨巴了下眼睛,接着就感觉自己好像被人抱在怀里。
那怀抱那么温暖,有力!
怪不得不冷,只是感到疼。
“感觉怎么样?”
就在劳拉茫然看着车灯,意识正逐渐清晰时,一个有些熟悉的男人声音,从她耳边响起。
劳拉抬头,看到了一张脸。
有些熟悉的声音,有些熟悉的脸。
看到这张脸的瞬间,劳拉猛地明白了过来,被野狼撕咬时都没有流出过的泪水,此时就像涌泉那样,哗的一下淌了出来。
陆宁。
她正躺在陆宁的怀中。
是陆宁,在她即将被野狼掐死时,把她救了。
在那种情况下,他是怎么把她从狼嘴中夺出来的?
劳拉不想去考虑这个问题。
她只想享受,劫后余生被一个男人抱在怀里,从没有过的安全感。
陆宁。
劳拉第一次认识陆宁,还是在他家门前的那条小河边。
刚看到陆宁的第一眼,骄傲的劳拉,就看出这家伙是个不成器的小混混。
对于这种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小痞子,劳拉从来都不愿意多看他一眼,所以才很纳闷,宋楚词为什么那样看重他。
当然了,无论看陆宁顺眼,还是不顺眼,劳拉都不会说什么。
每当陆宁跟宋楚词在一起时,他都会被劳拉自动无视了。
可就是这个被她看不起,无视掉的小痞子似的家伙,却在她最最危险时,给她提供了最最温暖的怀抱,让她感受到了从没有过的安全感。
“还好--就是有些疼。”
紧紧的毙了一下眼睛时,劳拉觉得自己体力有了明显的恢复。
她不恢复都不行,因为在她昏迷时,陆宁已经给她粗粗包扎住了伤口,并给她挂上了吊瓶(急救箱,是野外探险时不可或缺的东西)。
“没事,我已经检查过你的伤势了,没有伤到骨头,就是失血过多。”
陆宁笑着说道:“你的运气不错,急救箱内恰好有对口的血清,能预防你被撕咬后被感染狂犬病毒的可能。”
“谢、谢谢。”
劳拉低声道谢后,正要问问陆宁是怎么救了她时,却忽然想到了什么,腾地从他怀中坐了起来。
陆宁被吓了一跳,连忙问:“怎么了?”
“宋总,宋总在哪儿?你有没有看到宋总!”
劳拉终于想到了宋楚词,眼睛睁大的望着陆宁,希望能听到的好消息。
但她失望了。
陆宁摇了摇头。
在救下劳拉后,陆宁当然也想知道宋楚词在哪儿。
所以才会把她抱在怀中,希望她能早点醒来。
只是,还没有等到他问,劳拉就率先提到了那个脑残女。
“快,你快去找宋总!”
劳拉抬手就推陆宁:“我跟野狼博斗时,她独自跑了,你快--嘶!”
她推陆宁时,触动了伤口。
陆宁说话了:“我会去的,可我需要知道你们遇到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