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国忠其实早就吃完了,他也很想和张立位叙叙旧,毕竟两人都三四年没见了。奈何大王正拉着张立位喝酒呢,他们两郎舅正聊的热乎呢,他自然是不好去『插』嘴,只能在军帐中等候了。
当张立位摇摇晃晃走进来时,他以为是手下来通传了,却不曾想是张立位本人亲自过来了,他连忙起身上去一把搂住张立位的肩膀,关切道:“立位,你怎么喝成这样了?”
张立位没有马上回答他,而是向送他来的亲卫挥了挥手道:“谢谢啊,你忙去吧。”
那亲卫知道这哥俩要叙旧了,他一个小喽喽自然不能杵在这扫他们的兴,连忙拱手道:“小人告退。”
待那亲卫的脚步声走远了,张立位立马拍开王国忠的手,站直了身形,微笑道:“扶什么扶,你什么时候见我喝醉过?”
王国忠被他突如其来的一拍吓了一跳,结结巴巴的问道:“你、你、你这是?为什么要装醉啊?”
张立位反拉着他来到军帐中央,低声道:“自然是有要事与你商量。”
王国忠满脸疑『惑』的问道:“要事?什么要事?”
张立位却是不答反问道:“你觉得王嘉胤这人怎么样?”
王国忠仔细想了想,又看了看张立位,把原本准备脱口而出的敷衍之词又吞回去了,十几年的好兄弟有什么不能说的,他一咬牙,愤愤的道:“以前在老家的时候倒还可以,对兄弟们都不错,但自从他当了这什么大王之后就变了,一天到晚摆着张臭脸,当谁都欠他钱似的。”
张立位又问道:“那你为什么要跟着他造反?”
王国忠闻言,皱眉回忆道:“那会儿是没办法啊,连年大旱,田里颗粒无收,不造反就活不下去啊!”
张立位撇了撇嘴,不屑的道:“那时如果你来宁武找我,投到我父亲手下当边兵,我们还能让你饿死不成?”
王国忠悔恨的道:“唉,当时也是一时头脑发热,稀里糊涂的就跟着他们一起反了,现在已经回不了头了。”
张立位神秘的道:“谁说现在已经回不了头了?我这就有个回头的机会,你想要吗?”
王国忠闻言,惊恐的看着他,哆嗦道:“你、你、你不是来投靠王嘉胤的?”
张立位傲然道:“开玩笑,我张家世受皇恩,世袭为官一百多年,我会跟着他一起造反吗?”
王国忠仿佛想到了什么,额头不由冒出了冷汗,他呆呆的望着张立位,颤声道:“你不会是来刺杀王嘉胤的吧?”
张立位一拍王国忠的肩膀,微笑道:“你猜对了,怎么样,这个忙你帮不帮?”
王国忠双腿本来就有点打颤了,被他这一拍,差点一屁股坐地上,他苦笑道:“这就是你说的机会吗?”
张立位也懒得跟他绕圈子了,直接摊牌道:“正是,事成之后你我都会官至副将,怎么样,这个机会可是我在总督大人那里给你争取来的,干不干?”
王国忠闻言眼睛一亮,副将,那可是正四品的武官,他感觉不断流失的力气又回到了身上,正四品,那可是与知府同级了,有什么敢不敢的,他一咬牙,缓缓的站直了身子,然后坚定的道:“干,为什么不干,这一天到晚提心吊胆的日子真他吗不是人过的,他王嘉胤是嫔妃无数、享尽荣华富贵,我们这些人可还老婆都没一个呢,我早就不想跟他混下去了。”
张立位见王国忠这样子,知道事情已经差不多成了,他压住内心的兴奋,低声吩咐道:“那好,你马上去安排一下,子时一过,便让你的亲信轮班,到时候让他们守在外面,我们进去把王嘉胤宰了,提着他的人头去大营北面的小山上,交给总督大人就行了。其他事情我们就不用管了,总督大人自有安排。”
王国忠闻言,坚定的点了点头,然后疾步向外走去。
是夜月黑风高,王嘉胤大营寂静莫名,整个大营都仿佛陷入沉睡中,连大营四周值守的士卒都抱紧了棉衣靠在一起,一个劲的打着瞌睡。
子时刚过,一队亲卫来到王嘉胤的帅帐外,帅帐四周的阴暗处立马出现同等数量的声影,他们一个个打着哈欠嘟囔道:“你们总算是来了,我们都快冻死了。”
说罢,他们稍微列了一下队,便摇摇晃晃的回自己军帐睡觉去了,一切再次陷入寂静中。
过了大约一刻钟,两个亲卫打扮的身影提着一个食盒来到帅帐外,他们左右看了看,然后轻轻的掀开帅帐的布帘门,直接走了进去!
不一会儿他们又提着食盒走出来了,其中一个人往暗处一招手,暗处的亲卫迅速的窜了出来,排成一列整齐的队伍,跟着他们向大营外走去。
他们一路上都异常的沉默,没有一个人说话,甚至脚步都刻意的控制了一下,尽量不发出声音,好像生怕打搅到别人休息一样。
来到营门口,那些打瞌睡的守卫总算是看到他们了,其中一个小头目猫着腰走上前来,献媚的问道:“王统领,这么晚了还要出营吗?”
王国忠直接将一块令牌丢给他,冷冷的道:“少啰嗦,看好你的大门,不该问的不要问。”
那头目接过令牌看了一下,的确是王嘉胤签发的将令,他连忙一缩脖子,躬身将令牌递给王国忠,讨好道:“好,我不问,我不问,王统领您慢走。”
王国忠轻哼了一声,领着这队亲兵大摇大摆的走出了营门,张立位提着食盒跟在他身边诡异的朝那小头目笑了笑,那小头目连忙拱手赔了个笑脸。
咦,他手里那食盒怎么好像在往外滴什么,小头目很想上去提醒他们一句:“食盒里面的汤撒了。”
但一想到王国忠那张冷脸他又缩回来了,撒了就撒了吧,反正又不是给我喝的,不要为了提醒他们反而挨顿骂,那就球都不顶了!
就这样,那小头目躬立在营门旁,目送着他们走出大营,走进浓浓的夜『色』中,那食盒滴下来的汤汁仿佛无穷无尽,随着他们一路滴入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