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着呢,天天跟着咱厂一帮老头去钓鱼,不过手艺太差,一直也钓不上几条来,等老爷子练好手艺,钓到大的,我给你送几条去。”丁梦芸说话永远是大大咧咧。
“算了吧,等着他,我还不如自己养几条鱼来的快呢。”冯桦娟笑呵呵的说道。大家也都乐了,气氛变得轻松起来。我看看差不多了,便开口说道:“冯总,我们这次过来,就是想听听您对设备的想法,看看您有什么指示?”
“杨经理,别客气,你是来帮我们的,芸子给我说了,有什么问题你就尽管问,放心吧,我能回答的,不会有保留。”
“你觉得是我们湖平市本地的设备好,还是外地厂家的驻湖平市的好呢?”我问。
“还是本地的工厂好打交道,一开始曹总还想选国外的,来了几个假洋鬼子,在这装模做样的瞎侃半天,牛的不得了,可是对业务一点都不懂。后来我找到曹总,坚决反对让这帮人干。”
我没想到还有这样一个背景,不由得对老太太的能量刮目相看了。接口道:“是啊,而且国外的设备在价格方面也的确让人难以接受。”
“对,我们中国人的钱为什么要让外国人赚走!我和老顾都是这么看。”冯桦的情绪很是激愤。看来她骨子里还是个军人。
“对,蓝海毕竟是我们中国人自己的企业,大主意还得我们自己拿,不能被人牵着鼻子走。”我浇了一把油。
我和躲在车里,看着天色一点点黑下来,顿感有些凉气袭人,赶忙把车窗关上,四只眼睛透过车窗玻璃有一搭无一搭地观察着不远处的一个居民小区。这个小区里住着蓝海项目的一个重要人物:安泉。
给蓝海的相关人员宣讲过咨询方案之后,整个项目进入到了僵持状态。从丁梦芸和姜海庆反馈回来的情况来看,以曹诺为首的坚决支持我们的对手飞捷,而副总裁姓顾的、姜海庆等则是希望我们中标。虽然顾维年的势力站了上风,但是也没法直接拍板这个项目。我分析,如果这样僵持下去,最有可能得结果就是蓝海把这个项目停掉。这和丢给我们对手飞捷也没什么区别,完全是失败的结果。而如果想避免这种结果,必须打破均衡的局面。俩人考虑来考虑去,还是把突破点定在了安泉身上。之所以这样做,主要是考虑两方面的原因,一是安泉不但是项目组成员,也是办公室副主任,某种程度上还是曹、顾两人的秘书。是可以上达天听的人物。而且由于曹诺回国时间短,对国内情况不是太熟悉,安泉实际上成了曹诺的耳目,很多消息要靠安泉传递,他的话可以直接影响曹总的判断。另一方面安泉和飞捷走的比较近。可以说算是我们对手的人了,如果在他身上找到突破点,则大事可成。
我知道,把安泉完全争取过来的可能性不大,我的目标是让安泉闭嘴,两不相帮,然后想办法继续孤立曹诺。我这段时间一直试图接近安泉,但是都没有成功。这人非常谨慎,每次请他吃饭都会找理由拒绝。甚至连单独见面的机会也没有给过。我没办法,最后决定硬着头皮到他家里去堵。
子寒已经从丁梦芸处得知,安泉每周末都会回到父母家,他父母家在湖平市广场附近,自己现在还和父母住在一起。但是只知道那个小区,却不知道具体哪门哪户。我事先并没有给安泉预约,知道预约也没用。我下定决心做一次不速之客。
烟已经抽了至少五支,我们也已经等了接近两个小时。我已经让子寒给安泉的单位座机打过电话了,接电话的人告知安泉已经下班。难道这家伙今晚另有安排?我有点着急了,望着小区门口的门卫。我想干脆过去打听一下这老兄到底回来没有。
刚想推开车门,我就看到一辆出租车停在了小区靠近自己的这一侧。我清楚地看到,从车里下来的是安泉。后面还跟着一个人。子寒惊讶的叫了一声:“周晓光,那个人是我们对手飞捷的周晓光!”
我赶忙做了手势,让子寒不要出声。安泉和周晓光从出租车上先后下来,周晓光又回头从出租车里拿下了一个皮包。借着门口的灯光,坐在前排的我隐约能看到皮包上有个大大的‘canon’标志,从皮包的形状来看,我判断很可能是个摄像机。
周晓光把皮包塞给了安泉,安泉看起来并不想要,客气地推让了半天,最后还是拎在了手里。好像是意犹未尽,周晓光又让安泉从包里拿出了一本小册子,应该是说明书之类的,给安泉解释了半天,安泉看起来有点心不在焉,不断的向周围张望着。最后周晓光独自乘车离开了,而安泉则夹着包进了小区。
我和子寒完完整整的看完了这一幕,都是愣愣的半天没说话,不过我俩的心情却是完全相反:我是惊喜,子寒是沮丧。
看着安泉进了小区,子寒垂头丧气的问我:“我们怎么办好?别人已经把工作做到前面了。”
“你想怎么办?”我反问道。
“要不,我们也做些投入,能买东西就买东西,不行就直接给现金。”子寒显然有些慌了。
“这些都不用,我们已经给他买过了。”我平静的说道。
“买过了?我怎么不知道。”子寒有些惊讶。
“就在刚才,周晓光替我们买了个摄像机送给安泉了,这比我们送他一辆汽车都管用。”
“杨经理,什么意思,你是要去蓝海举报安泉受贿?”
“举报,我才不会这么傻呢,做生意讲究双赢,我是要帮安泉一把。何况举报这种事情破坏行规啊,以后谁还敢跟我们做生意啊?”我信心满满的说道。
看到子寒还是有些不解,我又安慰道:“放心,这个项目已经是我们的了,你一会就去逛逛商场,帮我确定一下,刚才看到的佳能包里是摄像机还是照相机,什么型号的,大约多少钱。”
“肯定是摄像机,我见过那种包装,不用去商场,我们公司楼上就卖,我明天一早就知道。”子寒也被我的乐观感染了。
我和子寒约到了安泉到咖啡厅,三人并没有喝咖啡,我特意带了一瓶上好的红酒,又要了些甜点。开始了天南海北的胡侃。安泉的年龄并不大,二十八、九岁的样子,四方脸,带了一幅宽边眼镜,看起来老成持重。他的话很少。总喜欢用微笑和点头作为赞同的表示。一副标准的秘书形象。看看时候差不多,子寒起身走了出去。我开始进攻了。
“安主任,依你看咱们蓝海的项目下一步会如何推进?”
“陈总,我只是个马前卒,这种事情还真说不清楚。”安泉推诿着。
“安主任,虽然这件事情你不能完全拍板,但是重要性却是举足轻重啊。”我垫了个台阶。
“陈总,你过奖了,还是领导决定这件事啊。”安泉还是小心翼翼。
“是啊,你说的对,确实是领导决定这件事,你觉得下一步领导会怎么决定呢?”我步步紧逼。
“实际上,无论选择谁,都会有反对者,老板们也是左右为难。”安泉面无表情的说道。
我暗忖:你小子就是我们lij的反对者吧。不过还是不动声色地说道:“是啊,选择谁都有风险。”
“对,我们领导也是担心有风险啊。”安泉迎合着。
“安主任,我说的风险不但包括我们和飞捷的风险,也包括你们蓝海采购的风险,尤其是在悬而不决情况下,风险会更大。”我说道。
“这个观点倒是新鲜?能详细说说吗,谨慎毕竟是好事啊。尤其对于这么复杂的项目来说。”安泉问道。
“我也是有感而发啊,我去年也遇到了一个类似的项目,拖了很久。我们的竞争对手可能是有些忍无可忍了,使了一些不合适的手段,客户中有个信息部的负责人,蛮年轻的,一时糊涂就接受了。结果,合同却被我们拿下了。我们的对手觉得实在不甘心,心态一时失衡,做了一些不合适的事情,最后两败俱伤。最惨的要数这位老兄,为了一点蝇头小利,把自己的前途彻底毁了。”我不紧不慢的说着,同时偷偷观察着安泉。
安泉知道该来地总会来,叹了口气,缓缓地说道:“是啊,可能还是一时没有把握好自己。”这句话听起来一语双关。
“实际上,我们关起门来说话,在销售当中,这种事情也算是司空见惯,算是中国特色的销售吧。但是问题的关键是怎么控制好风险。出事的这个老兄就是心太急了,他并没有足够的把握帮我们对手拿下这个单子,可是又一时糊涂收了人家东西。最后办不成事,人家当然急了,所以东窗事发也就是顺利成章的事了。”
安泉没有说话,脸色有些阴沉,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我笑了笑,接着说道:“实际上,这个老兄也是太傻,他应该想想,如果他真想贪点什么,可以等这个项目最终签单以后,那时候他再开口,谁还敢说个‘不’字。即使他不说,中标的人也肯定会表示一下。他毁就毁在一个‘急’字上了。”
“也许是你们厂家逼得太紧,人家招架不住了,所以才失足了。”安泉阴着脸说道。
“也许是吧,但是他完全可以有别的办法,比如把东西及时地上交,既可以保全自己,利益上也不一定有损失。还落了好名声。有时候完全是一念之间啊。”我诱导道。
“陈总,谢谢你的良苦用心,看来很多事情不想做也不行了!”安泉长叹一声,一脸的颓然。
在回宾馆的路上,子寒问我:“小洛,你说安泉会按照我们的想法去做吗?”
我回答道:“肯定会,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这招能逼死他们吗?”子寒又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