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程枯燥无味,偶尔也有状况,却是有惊无险,眼看着即将走出河东地界。
这天夜里,钟生做梦了,梦中听到小驴子的铃铛声,知道又有情况了。
“驴子,前面带路。”
小毛驴兴奋打个响鼻,撒开四蹄狂奔过去。
有人在梦中向他发出邀请,虽然不知是敌是友,但钟生怎能不去?
梦境中雾气缭绕,越发浓厚,脚底下道路已经看不清了,耳边依稀听到水流声。
哗啦啦,水桨拨开河面的声音,伴随着鱼虾乱窜的紊流。
小毛驴蹄子踩飞水花,兴奋得不行,一路渐入佳境,很快到了一处庄园前。
庄园大门敞开,有富态的中年搀扶着老夫人,恭候多时。
“钟郎君,恭候已久,还请入内做客。”
钟生嘿嘿笑了两声,下地牵着小毛驴,走入庄园里面。
路过田地旁,发现地里长的是珊瑚水草,还有农人驱赶群口吐水泡的鱼群。
农田尽头的远方,还有牧民正扬起鞭子,放牧小山般的巨兽,看起来像似鱼似蛇。
再看一旁盛水的器皿,不是陶罐瓦罐,而是掏空的砗碟外壳
泥土夹杂着石子、破碎的贝壳,还有一两颗亮晶晶的,仿佛是……珍珠!
这里是陆地还是水底?
钟生回想当初,被那伽诱入水底的场面,心底顿时生出警惕。
好在是梦境中,小毛驴近在身边,一个口哨就能翻身上驴,远遁千里之外。
“请上车。”
八匹雪白的马匹拉车,停在钟生面前,一个个桀骜不驯的模样。
钟生见了脱口而出‘好马’,纯白无杂色,个头胖瘦一般无二,起码要从数百匹中挑选得出。更关键的是,八匹白马的特征,耳后带着鳞片,鬃毛中夹杂着金丝,肋下长着羽毛般的纹路。种种特征,和传说中的天马相差无几。
钟生也不推辞,一下坐在马车上,抚摸座手,发现不像是有机关陷阱的样子。
小毛驴跟在马车旁,富态中年搀扶着老夫人走在前头为他带路,态度极其恭敬。
富态中年和老夫人,是此地主人,行人见了纷纷停下行礼。
最终马车停在一处富丽堂皇的建筑前,宛若宫殿般华丽。
迎面而来是悦耳丝竹声,带着熏香的暖热气息,放眼望去灯火通明,人影交错。
宫殿悬挂的牌匾,古色古香,起码是几百年前的字体,钟生是肯定不认识了。
“钟郎君,请进。”
钟生也不推辞,走入这处宫殿内,差点被里面的富贵气息熏个跟头。
道旁火盆里面,燃烧的是价比黄金的薪木香料,升起的烟幕如纱帐般萦绕不散。
墙壁是白玉为砖,镶嵌夜明珠代替烛火,脚底则是暖玉铺成。
侍女仆人,身穿轻柔纱衣,纱衣似乎镶嵌星河云海,闪烁七彩明光,头上戴着珊瑚、珍珠、玳瑁、砗磲等制成的首饰。
皇宫里的公主妃子,都不一定有他们这般豪奢富贵。
钟生对此视若无物,直接走到主座坐下,“开门见山,你们是寻仇还是劫道,划个道吧!”俗话说:无事献殷勤一一非奸即盗。
老夫人闻言上前,“钟郎君,我们母子二人并无恶意,今日款待您,实则为了报恩。”
“报恩?”钟生皱起眉头,“我可不记得,救过你们这样的有钱人。”
富态中年乐呵呵举起酒杯,“钟郎君请饮此杯,容我仔细分说。”
钟生心想下毒我也不怕,将酒杯凑到唇边,确认没有问题,便一口喝干。
“实不相瞒,舍弟年幼无知,与郎君为难,幸得郎君手下留情,我们母子特地设宴答谢。”
钟生似乎想起什么,“你弟是……”
“崔氏庄园农神,先代龙王之子。”
富态中年苦笑说道,“在下不才,子承父职,列为此地龙王。”
原来如此,这一家子,就是李药师代龙行雨的故事中,龙母和他的儿子。
钟生再看老夫人,背驼如弓,显然是被打伤了龙脊的后遗症。
他张了张口,疑惑道,“怎么他没死吗?”
明明记得,高冠者神庙被炸,金身也是四分五裂,被他随手丢入尘土中,事后也无暇理会。富态中年解释道,“舍弟如今是一团神泥,重归庙中休养,受香火供养一甲子重塑金身。”心中也是惊叹,神灵金身,都被打烂成一坨泥,足见眼前少年凶残。
别看他是龙王,世上得罪不起的存在太多了,为保住兄弟的前程,今日势必要让钟生满意而归。钟生恍然大悟,原来如此,神灵的生命力够强的。
如今五叶坛主在擒,连守祠人都被打跑了,他已顾不上什么高冠者了。
若是仍在崔氏庄园,不嫌麻烦,随手就掐灭了,但现在没有必要再挂念。
“我说什么呢?原来是这件小事,不碍事了。”
钟生哈哈大笑,极为豪爽,又和富态中年说道。
“你可得看护着他,若是一甲子后,他活过来再与我为难,别说他本人了,你们这方家业也要遭殃。”顿了顿,呵呵笑道,“毕竟,我现在知道他全家住在此地啦。”
富态中年心道,简直是活土匪、真强盗。
他客客气气赔着笑脸,又劝了几轮酒,拍掌叫出下人。
“钟郎君,这里为你预备了礼物,我龙宫待客,总不能空手而归。”
旁边有下人高声报出礼单,钟生听了一耳朵,无非是什么珍珠多少斗、珊瑚多少丈。
这些东西不当吃不当穿,多了还贬值,住在深山也无处显摆,对于他来说实在无用。
一旁老太太,看到钟生的表情,心想不凡之人,果然不是这么好打发
“钟郎君,你既然听过李药师做客的故事,可知道他带走了什么礼物?”
钟生颇有兴致,问道,“什么好宝贝?”
老夫人缓缓说道,“我家有两位仆人,任由他挑选一人;一个从东边走廊出来,笑容满面,一个从西面走廊出来,怒气冲冲。”
“你猜他选了哪个?”
钟生眉毛一挑,“当然是西面那个了?”
“哦,为何?”
“因为我乐意。”
老夫人叹了口气,“李药师选的也是西廊走出的仆人,得此良仆,将来他必成一方兵法大家,名垂青史。”
钟生听罢,连连摆手,“我不缺仆人,还是免了。”
“钟郎君与我家有恩,赠送仆人,礼数太轻,老身做主,陪嫁个女儿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