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郎君,此人身怀燧人经,刚才晃瞎人眼的是金燧术。”
释万方出言提醒道,“燧是击打去火的工具,燧人氏更是用火的祖宗,你吞吐烈火的本领受他克制,小心引火自焚。”
说到这里,守祠人转头对释万方瞪了一眼。
释万方一双粗重眉毛,当场燃烧起来,幸亏没有头发,否则脸皮都被烧烂了。
这是一个小小警告,叫他不要乱插嘴,透露自己的信息。
钟生回想干刚才,自己施展火海威能,守祠人从容踏足,烈火为他开道,果然大有玄机。
好老东西果然阴险,故意藏着这一手,想想看,待会儿自己张口吐火,却被他趁机倒灌体内,岂不是遭受烈火反噬,当场炸开?
“你还在等什么?”
守祠人开口了,“别说一个瞎和尚,算西天诸佛来了,也帮不到你。”
钟生觉得自己应当比他表现的更为霸气,竖起一根中指,“送你去见西天。”
话不投机,第二轮交手又开始了。
钟生一照面就落入下风,他将古剑挥动得水泼不进,但守祠人总是能找到破绽。
引以为傲的剑术,如今沦为筛子,顾头不顾尾。
钟生被打得心头冒火,却也知道遇到高手了,技法的强弱悬殊太大
回忆过往,他仗着力大无穷,于剑术荒废多时,如今见到一山更比一山高,顿觉手足无措。
“古剑、神力、吐火。”
钟生的三板斧,对敌如推枯拉朽、无往不利,一旦遇到真正强者,处处都是弱点和破绽。
既然认识到这一点,就要积极改正,嗯,事不宜迟,当场就改。
钟生沉下心来,入禅定状态,心如止水,专注剑术的运转。
渐渐地,身上遭受的重击不疼了,化为催促他飞速提升的动力。
不是太慢,也不是力气不够,是剑术的节奏出了问题。
钟生在终南山隐居,每日亲近大自然,也有了休养生息的机会,知道自然万物只有一股神韵。
和谐共生、井然有序,便是这股神韵的生动之处。
通俗来讲,世间万物的一举一动,都必须恰到好处。
春有花、冬有雪,四时各有其物,正确的时间、正确的时间、正确的存在。
这个概念运用在剑术上,就是一招一式的轨迹,自然天成,不是刻意为了格挡敌人的进攻,而是自发运转,你到来时,我正好挥舞到这边,不差毫厘。
钟生面对守祠人处处受挫,就是被打乱了节奏,剑术凌乱不堪,如同顽童挥舞树枝。
要扭转局势,第一步就是恢复自己的节奏,自生神韵。
“唔?”
守祠人眼角一个恍惚,突然寒气袭来,他原本绕到侧旁,出拳猛攻钟生腰肋。
他心头也是埋怨,早知道此人皮糙肉厚,就该将石燧刃带来。
哪用像现在这么麻烦,能打死一头犀牛的铁拳,却连表皮都砸不破,简直是头大牲口。
可是,不知不觉间,危险突然来临了。
他瞳孔急剧收缩,甚至能看到手指被抹断的画面,急切间抽身后退。
残影掠过,古剑当空落下,险之又险擦过边缘。
钟生的古剑一放即收,在身边裹上滚滚剑光,隔开守祠人的残影。
“不错,就是这个节奏,不能被他牵着鼻子走。”
钟生一击得手,觉得似乎琢磨到各种玄机,愈发朝着这个方向努力延伸。
即便不用睁眼,古剑随着自然神韵游走,如同生出灵智一般
守祠人又接连攻了几下,企图像先前一般,抓住破绽猛攻钟生本体。
他毕竟忌惮古剑的锋芒,宁可不能得手,也不能被剑刃掠过
然而钟生的剑术,却发生脱胎换骨的蜕变一样,每每被他看到破绽下手时,就被剑光裹上。
古剑锋利,如跗骨之蛆,好几次差点触及他的皮肉。
随着回合来开,一面倒的压制再无可能,双方开始你来我往。
“临阵变招,这也太快了。”
守祠人内心震惊,他看得清清楚楚,钟生的蜕变是中途发生的。
也就是说,钟生无论是悟性,还是学习成长的能力,都已达到恐怖的层面。
这样的敌人无疑是最可怕的,年轻具备无限成长的潜力,又善于学习没有上限。
他面对的压力从云淡风轻,开始变得沉重起来,一步步增加。
“钟郎君,堪称千古奇男子,可惜不是我佛门中人。”
释万方也目睹这个变化,心想自己平生所见的天才人物,也就只有玄奘能压过他一头,可二者不是一个赛道的,不具备可比性。
刚开始还斗不过守祠人,随着不断挫折学习,提升剑术,已经能斗得旗鼓相当。
这般恐怖的成长能力,简直是举世无双。
“和尚,你就直接说,我大哥能不能赢?”
魏搏侯看得眼花缭乱,揉了揉眼睛,有气无力询问道
“不好说,先前是没有半点可能,如今嘛,略有希望。”释万方实话实说。
钟生耳边响起呼吸、脉搏和心跳的交错,如同奏响一曲,连绵不绝。
而这声音的来源,正是他手中的古剑。
剑术通灵,连带着古剑也感受到酣畅淋漓的痛快,给给予他更多回应。
钟生从一开始就知道,这口古剑不是死物,而是有生命的存在。
终南山人将其炼化成飞剑踩在脚下,钟生却将它视作并肩作战的伙伴,日夜陪在身边。
然而古剑生性高傲,以钟生目前的实力,尚无法开启全部的潜能。
“来了,来了,你也感受到了,此举你我联手,必胜无疑。”
钟生五指扣紧剑柄,感应到一个机会,瞬间将古剑递出。
这一出手,如同憋了许久的宣泄,所有力量顺着剑尖喷薄而出,非但感受不到半点沉重,反而如展翅高飞般恣意张扬。
他虽然不能睁眼,却也感受到守祠人就在对面,在剑尖之前。
剑术的节奏韵律,以及捕捉到目标,在正确的时间、正确的地点。
钟生甚至心有感应,这一剑刺出,就像是回归它本该存在的位置,必有斩落。
守祠人,反而是误闯空间的不速之客,必将承受锋利剑刃的撕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