园林布局精巧,在人不注意之处稍作变化,以小见大,竟使人方向错乱,不知不觉就迷失其中。
园林与天地融为一体,在天地之威之下,一切手段皆是虚妄。
肖逸在园林中绕行了数周,凝聚所有精神仔细查看,可仍旧未曾发现一处线索。
半个时辰之后,肖逸颓然而立,茫然地望着四周,丝毫办法也无。
他无奈一笑,道:“我自以为深得自然之法,却不想被对方这自然之道给困住了。”
顿了顿,忖道:“既然这园林布局采用的是自然之法,那么破其之法也应是自然之法才是。”
当下,将深吸一口气,将心神方松,不仅心境与自然契合,连身体也与自然融合到一起。
过去,他只能达到心境自然,如今五行淬体完成,这才能将达到身体与自然如一。
刹那间,其周身气息都与自然保持同步。此时,若有人从此经过,恐怕根本发觉其存在。
“咦?”大约一刻钟之后,他突然睁开眼睛,饶有兴致地望向一方。
其一动,自然之境便被破坏,感知也相应减弱。
“咦?”他又是一声惊呼,“这却怪了。”
当下,凝神静气,动也不动,侧耳倾听风中之音。
刚才他在自然之境时,忽然听到一阵乐声传来。因此,才猛然醒转,欲寻找乐从何来。
然而,这时他越是仔细去听,越是什么也听之不到。只觉得天地间寂静一片,什么声音也无。
肖逸微微皱眉,自语道:“难道是我心生错觉?”可是自忖进入自然之境后,神明心灵,绝不可能产生错觉。
于是,回忆刚才情形,又遁入自然之境。
顿时,只听得左方传来一阵轻柔的乐声,好似风之呼声,又好似水之叮咚,如痴如醉,令人倍感倾心。
但令其惊奇的是,当他凝神细听时,却又两耳空空,茫然无觉。
“自然放松时可闻之,凝神后却又听之不到,这却是为何?”肖逸心中惊奇,委实感到匪夷所思,对那奏乐之人也佩服之至。
当然,奏出此等乐声来,除了那传闻中的琴学士,再无他人。
经过前书、画二关,他已知道,若想要到达那景山,必然要经历文武之试。
既然已经发现了那琴学士的乐声,只要循着其乐声探过去,必然能到达那琴学士之处。
当下,肖逸以自然之境感受一阵,待确定其方向之后,迅疾飞身而起,向着那一方飞掠一阵。奔行一阵,又停身静立,以自然之境感受一番。
如是这般,不消顿饭工夫,一座八角凉亭逐渐进入视野。
那八角凉亭乃是初次见到,肖逸登时明白,已然从那园林之阵中逃了出来。
那凉亭中设着一张白玉石桌,四方各一个白玉石凳。这时,一人坐在石桌前,正十指飞舞,坐着弹琴的姿势。只是其指下空空如也,除了那石桌之外,根本没有琴瑟之物。
“难道那乐声就出自此处?”肖逸大感惊讶,心甚怀疑。
但见并无其他路途可走,只好缓缓向前走去。他在那黄学士处学了个怪,此时向前行走,看似十分随意,其实暗含自然之道,每一步都随风而动,将声息与自然合一,如此便能尽量不打扰对方。
待行到近处,见那人依旧低头弹奏,并无停指说话之意,他也只能静静地站在亭外,默然等候。
一开始,他担心时候不早,心中难免有些急切,但是听闻其乐声之后,浑然忘了自我,完全陶醉进去。
在自然之境的基础上,再闻听此等静心之乐,其身体和内心都处于前所未有的放松之态。
从离开大荒山开始,其心中始终有所承载,即便达到天人之境,也是一种心境的提升,而非是彻底放松。即便上次大佛镇那一觉,也在梦境中思索着百家之道。
直到这一刻,他忘了道家,忘了诸子百家,忘了家仇,忘了静姝……一切都忘了。心空脑空,真正完全地放松了下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长吁一口气,赞道:“好曲!”
这时,若有其熟识之人在此,当发现其面容清朗,眉宇间再无丝毫愁绪。
肖逸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脑海异常清明。无需查看,他也知道髓海灵魂又自增强了三分。
不过,当其望向那八角凉亭时,却又倍感惊叹。只见那人正襟端坐,正静静地凝视着自己,看起架势,不知何时已停指罢弹。
“对方早已停止弹奏,那我耳中的乐声是从何而来?”肖逸暗惊道。
这时,那人忽然微笑道:“你能跟随我之乐声,从园林中走出,足见你在乐道有着极高天赋,是否愿意跟着老夫学一段心弦之术?”那人看上去不过四十,却自称是“老夫”,显然也那秦、黄二人一般,年岁已然不轻。
肖逸诧异道:“心弦之术?刚才前辈所使技法就是所谓的心弦之术吗?”
那人点头道:“不错。”而后,问道:“你是否能描述一下刚才听到的是何等乐声?”
肖逸又是一愕,道:“难道前辈不知自己弹的是何乐声?”
那人道:“老夫不过是以心弦之术勾起人之心音,至于你听到的是和乐声,唯有你自己知道。”
顿了顿,又进一步解释道:“就好比,久经沙场之人听到的必然是金戈铁马之声,风月之人听到的必然是靡靡之音。心弦之音,人人不同。”
肖逸敬畏道:“世上竟然还有如此震撼之琴技,实在令人受教。”当下,将自己刚才听到的乐声如实相告,最后道:“晚辈当时只是感到那乐声十分倾心,令人心静,至于乐声是何,却是忘了大半。不敬之处,还望前辈恕罪。”
待其说完,那人却眉头一皱,难以置信道:“你听到的竟然是自然之音?如此说来,你并非是因为在乐道上有极高天赋?”
顿时,忽然面露痛惜之意,叹道:“话说,乐道天才百年不遇,可是过了百年,为何还是一个也不见呢?难道,我这心弦之术就要随我买入黄土吗?”
其声悲切,竟令肖逸心生不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