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安城抱着筠笙,被燕家的人围着。
他再清楚不过,是因为燕平生去世,燕家没了一家之主,他们这些小辈打算趁乱能夺多少权就夺多少权!
“让开。”燕安城冷艳扫了他们一眼,平时本来接触的就少,现在要让他拿出对待长辈对待亲戚的态度来,还真的办不到。
更何况,他们要是将他当成亲戚,就不会让筠笙跪在棺材前!
筠笙脸上的伤,手臂上的伤是怎么回事,难道他不知道?
如果不是在祠堂,他会这么轻易罢手?
“六儿,燕家怎么说也是百年家族,虽然你现在是燕飞的总裁,是老爷子生前全心全意培养的继承人,但是你这个继承人却把老爷子给活生生的气死了,你觉得你还有资格做这个继承人吗?”燕安城的二叔燕学礼满口的仁义道德。
可是,在老爷子都还没有入土的时候就说这样的话,难道就真的人为了燕家好,为了让老爷子瞑目吗?
他紧了紧怀里的筠笙,手触摸到她手臂上的肌肤,有些烫人,她脸色也微微发红,不是因为被扇了耳光的红,更像是感冒了一样。
“二叔,我现在还叫你一声二叔,是因为我还站在祠堂里面!是对爷爷的尊重,但如果你还拦着我的话,别怪我以下犯上!”燕安城往前走了一步,与燕学礼不过是一步之遥。
与燕安城站在对立面的足足有十几人,都挡在门口,就算他现在浑身都是戾气,都是教人畏惧的神色,但是他们人多,且多是燕安城的长辈,难不成就要认输吗?
说不心寒是假的,这么多年的亲戚,现在却要咄咄逼人。
是,是他的错,将燕北庭的事情拿出来说,让老人的气一下子没有顺下去,可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难道他们还想要逼着燕安城再整顿一次燕家吗?
把那些想要将燕家拆分了的人都给狠狠地镇压让他们毫无反击之力吗?
“你们够了!”忽然间,一道清脆的声音闯了进来。
是一直站在外围的燕语嫣,刚才虽然也在围观筠笙被推搡的行列,但是现在,看着她六哥抱着那个女人,她觉得自己和那些叔叔伯伯站在一起,站在燕安城的对立面,她也过不了心里那一关。
燕语嫣推开挡在前面的两排人,站在了燕安城和燕学礼之间。
“二叔,这里是祠堂,有什么事情我们可以到宅子里面去说,别惊扰了爷爷的安宁!您想要什么,六哥再清楚不过,但您非要在这个时候说吗?留最后一点余地,大家以后见面了就还是亲戚,别像大哥二哥一样。”最后一句话,燕语嫣是小声嘟囔着的。
毕竟他们的大哥二哥,已经被燕安城赶到那鸟不拉屎的国度去了,要是他再心狠起来,说不定连四哥五哥都赶到那个地方去了!
燕学礼一家听了,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燕安城见他们想阻拦,但是在燕语嫣说了这番话之后,变得有些犹豫,显然燕学礼他们在做了出头鸟之后,后面没有人过来响应,他们也不想成为众矢之的,便有些偃旗息鼓的样子。
趁着这个空档,燕安城抱着筠笙离开祠堂,留给他们一个清冷的背影。
燕语嫣看他们走了,也才算是放下心来,有些陌生的看了一眼她的二叔和四哥五哥,觉得有些失望。
她走到自己父母那边,尽管他们一家刚才并没有参与推搡筠笙的事情当中,但到底是来了祠堂,成为了帮凶。
燕语嫣语重心长的说着:“爸妈,不管六哥娶了个怎么样的媳妇。但如果不是他做我们燕家的一家之主,你们觉得燕家还会有太平的日子吗?那也就离分崩离析不远了吧!你们都是聪明人,是要选择站在二叔那边,还是六哥那边,你们自己选,反正我是要站在六哥那边的。”
燕语嫣说完这些,也就跟着燕安城的背影去了。
不喜欢筠笙是一回事,但支持燕安城又是另外一回事。
留下的人,面面相觑,各怀心思。
燕语嫣跟上燕安城,发现他并没有回他在外面的别墅,而是直接去了他之前在严家大宅的院子里面。
燕安城手边也没有帮忙的人,看到了燕语嫣,便道:“小七,打电话让子洛过啦,阿笙身上有伤。”
院子的橡树下,燕安城抱着筠笙和燕语嫣眼神交汇。
燕语嫣有些不自然,抬手摸了摸鼻子,才道:“我只帮你,她的事情我不管。”她也是个有个性的女孩子。
“打电话吗?”燕安城再问了一边,很有耐心,很温柔。
燕语嫣根本就受不了这样的燕安城,三两下就投降了。
“说好了,我是帮你打电话,不是帮她打电话!”燕语嫣瞧了筠笙一眼,发现她脸色是真的不好,脆弱的跟个瓷器瓶一样,让跪一下就发烧!
她转身去打电话,燕安城看着她的身影,心里到底还是暖了一下。
燕语嫣虽然是任性了一点,骄纵了一些,但是对待大问题上面,她分得清楚主次。
“咳咳……”怀里的人轻咳了两声,有些难受的动了动。
燕安城即刻转身,将筠笙往房间里面抱去。
他从前天开始就没有睡过觉,现在眼睛里面充斥着红血色,头也疼的厉害,但是现在根本不是休息的时候。
“让你好好待在家里你不肯待,外面的世界比你想的更加可怕。”三分责备,七分心疼。
他轻轻将筠笙放在*上。
他的院子是每周都会有人来清扫,尽管他并不回来住,所以里面还算干净。
将她放在*上之后,燕安城给筠笙脱了衣服,想看看她背后的伤,前天的一椅子砸下去,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用了多少的力道。
脱下之后,燕安城看到了那几道触目惊心的淤痕在光洁的后背上格外的显眼。
他伸手,慢慢的靠近筠笙的后背,几次想要落下去,却都不敢。
不敢,究竟是因为怕自己再次失手伤到她,还是觉得她被别人碰过了,所以他不愿意再碰她?
那一瞬间,燕安城脑子里面闪过这个问题。
却找不到答案。
筠笙在轻吟,难受极了,背上疼,脸上疼,脑袋涨,还是在不熟悉的地方。
这里不吵了,没有那些人尖锐的质问,她慢慢的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在一个中式装修的房间里面。
而她自己,上衣脱掉的躺在*上。
她抬头,看到了神情复杂的燕安城。
也就是那么一秒,燕安城从*边站了起来,收起了表情,一如对待下属一般的平静。
“子洛马上就过来。”阳光从落地窗洒到他的身上,给他渡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很好看。
“你爷爷,去世了。”筠笙轻轻地陈述着这个事实,“但是,我说不出关心的话,对你。”
燕安城看着已经浑身是伤的筠笙躺在病*上,可是她的嘴里说出来的话,居然是这么的有冲击力。
好吧,需要原谅她在这个时候神志不清吗?
“你发烧了,好好休息。”他沉声道。
筠笙撑着*铺,坐了起来,将被子拉高,遮住了上半身。
撑着极为不舒服的身子,筠笙脑子却无比的清楚。
“如果不是你,今天的一切我就不会经历,我不会背后是伤的背你们燕家的人拖到祠堂里面下跪,不会被扇耳光,不会被弄得浑身是伤。如果我继续留在燕家,很可能连个全尸都没有,所以,燕六爷,能不能请你高抬贵手,签了离婚协议,让我可以安心的过我下半辈子?”
如果一个人在她清醒的时候,健康的时候,生病的时候,不管是什么时候都要和你提离婚,那就是真的想离婚了。
别说什么女人都是口是心非,这种时候没有人会口是心非。
筠笙看着燕安城的表情越发的深沉,仿佛是发怒的前兆。
可是他只是站在那边,漠然的看着筠笙,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筠笙面前的这个男人英俊挺拔,高大威武,是很多女人的完美丈夫,梦想*。
他就像一个洋葱,筠笙一层一层的拨开她,过程当中将她熏得眼泪狂流,等到她终于拨开之后,发现他竟然是没有心的!
“既然你这么想离婚,等你身体好了,就把证办了。”
太平静的一句话落入筠笙的耳中。
他就这么答应了。
是的,答应了。
那一瞬间,筠笙反而觉得自己的心空落落的。
并没有想象中的得到自由的愉悦。
此刻,她失去了全世界。
来的时候是孤零零的一个人,现在依旧是一个人,以后,也会是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