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家的家。
陈景来到这里找到专家,直接开门见山的说:“师父,我没有在灰烬城里找到獬豸雕塑。”
他顿了顿,直接说:
“我认为獬豸雕塑应该在梅京城里,整个血祭仪式的核心不在灰烬城,而在梅京城!”
专家擦着刀:“为什么你这么说?”
陈景神色不见疲惫,将赶来路上时思索的说法直接倒了出来:
“首先,我没有在灰烬城里找到我梦中看到的那些建筑。当然存在我没有找到的可能,但我仔细一想,联想到了一些不对劲的事情。”
“黑手遭到刺杀的时间是九月二十三日,那时他在举行血祭。”
“我们猎团组织对玻璃蜥蜴的猎杀,奴隶游魂突然离开,也在那一天。这是一个巧合。”
“在之后,黑手在还未解决刺客的威胁前,就出动人手,前往了梅京城,居然去猎杀奴隶游魂。”
“假定血祭有一个目的。那么,黑手应该会朝着达成那个目的去努力,而他这段时间做了两件事,一件事是遭到了刺杀,去抓捕凶手,另一件事是去猎杀奴隶游湖。”
“抓捕刺客好理解,因为刺客差点杀了他,还因为我的原因,客观上阻碍了血祭进行。但他为什么突然放弃刺客不去抓捕,反而去对付奴隶游魂。”
“他拿出来去对付奴隶游魂的借口十分可疑,在演讲中,告诉我们他是为了拾荒者,为了猎团去杀的奴隶游魂。他有那么好心吗?”
“真正的答案是,在他进行血祭后,奴隶游魂——本质是一幅画——因为某种我不清楚的机制从而苏醒,他在梅京城内四处游荡的行为,直接对梅京城的仪式核心造成了威胁,所以,黑手陆钢才必须铲除那个奴隶游魂。”
“因此,我认为獬豸雕塑应该在梅京城里。”
专家擦拭着长刀,缓缓抬起头:
“有点牵强。”
当然牵强,因为我是靠黑暗之源得到的这个答案,整个推理过程是我路上来时编的……陈景有点心虚。
“你有没有想过,黑手陆钢虽然是灰烬城的真正首领,但灰烬城不是他的一言堂。”专家说道:“在抓捕刺客,封锁城市期间,拾荒者,猎团,外界来这里的商旅,甚至是考古学家,他们都会提出抗议,对市议会,对城主刘华,对他们背后的黑手陆钢施加压力。”
“黑手陆钢去狩猎奴隶游魂,一是给猎团和拾荒者们一个交代,让他们可以在梅京城获得更多资源,心满意足。”
“二是,借助狩猎气境的奴隶游魂,向灰烬城这里的所有人证明他们黑手帮派的强大战力,威慑不满和反对,恢复他因为被刺杀损失的影响力。”
“三是,按你说的,如果黑手帮派里,黑手陆钢是瞒着大部分手下进行的,而在大船上爆发那件事后,再也瞒不下去了,所以,他为了慑服手下,也需要一次大规模的行动。他先前并不知道奴隶游魂是一幅画,可能想的是杀死奴隶游魂,获得他的气境灵丹,让他的丹境手下看到甜头,压下不满。”
陈景听着,也觉得很有道理,心里发虚,如果不是他通过黑暗之源获得了一些画面,甚至认为这可能才是事件真相。
但是,黑暗之源里看到的画面确实如此。
陈景吸了口气:
“我认为这些都是黑手陆钢的借口。这只是看起来的表面原因,或者说,是人为的合理化。”
专家挑了挑眉:
“理由?”
陈景想着那竞技场地下疑似遭受血祭的尸体,那些茧人,那些蛆人,那些化作天使的人,那破败的军营,那倒下的士兵,那粉笔画出来的月亮,那铭刻不知何事的纪念碑。
想到从黑暗之源中看到的画面,那白色的少年,紫色的雨幕,咳血的人们……
那些纷乱的证据,在陈景缺乏大量知识的情况下,根本连不成一条完整的证据链。
陈景紧紧抿了下嘴唇,但是坚决的说:
“直觉。”
专家如同石化一般,默然片刻,才抬起头,看向自己的徒弟。
好像第一次认识他。
陈景和他对视着,眼神里满是坚定。
“只是一个梦而已,你可能是想多了。”专家说:“你梦里描述出的紫色雨幕,听起来和记载里极境天修的某个术法有相似之处。”
陈景听着一喜。
“所有直觉都是潜意识的体现,先假定你的梦有着确实的象征意义,再假定你的推理是对的。只有在这两种假定都成立的情况下,你的情报才有意义。但你可能是因为压力太大,想太多了,梦中出现一个巧合也是很正常的事。”
陈景听到专家的话后,没去争辩,询问道:“师父,虽然都说只有黑手陆钢知道如何安全通行宋河,但其实不止吧,还是有许多商队摸索出了有较低危险的航路。”
这里的航路指的不是一条既定的路线,而是许多注意事项,甚至是通行某个河段的时间。
专家问:“你想离开灰烬城?”
陈景默然了一小会儿。
“师父,我知道,您是灰烬城的守护者中的一员,对吗?”
没等专家说话,陈景继续说道:“您给了我成为奇能异士的灵丹,您不求回报的教导我如何战斗,如何修行。我会留在灰烬城,报答您的恩情,无论这里有什么灾难即将发生。但是,我的弟弟和妹妹,我想让他们能离开这片终年被雾气笼罩的地方,他们还很小,他们还没看过太阳。”
专家问:“你是怎么发现的?”
陈景笑了笑,用和之前一样的语调说:
“直觉。”
师父,太明显了,在你提出冠军侯,提出守护者这些概念时,表情,语气都出卖了你……那时我还只是怀疑您是不是只是守护者的线人什么的,希望让我获得血祭情报,但昨晚来拜访时发现你不在,而到了早上,你又从里面打开的门……这基本直接坐实了。
如果是正常外出,那应该从外面回来,而不是从里面打开门!
“你先回去休息吧,明天来我这里。”专家的表情没有变化,但是他的手已经不知何时握成了拳。
“师父,请相信我,我说的是真的,血祭的要点不在灰烬城,而在梅京城,您如果是守护者的成员,一定要告诫其他守护者。”陈景急急说道。
专家只是挥了挥手:“我知道了。”
陈景也知多说无益,咬了咬牙,转身而去。
刚一出门,压抑着的疲惫和悲伤一瞬间涌上心头,占据四肢百骸,随之而来的,是深沉的无力感和痛苦。
在这种状态下,陈景自然而然的进入了杂讯隐形状态,像一具游魂一样,麻木的往家中的方向走。
走到一半,他才发现走错了路,走到了以前的家门口。
这里已经被流浪汉和拾荒者占据了。也不知道当初‘父亲’说把屋子卖走是卖给了谁。
陈景看着这里熟悉的场景,陌生的人,回想起了自己穿越来时,和那个少年有着同样的意志,用着同样的身体,去保护那两个最亲近的人。
“如果师父不相信我,不能阻止整个灾难,那我至少让他们跑掉,不让他们遭到飞尸鬼的侵害,嗯,如果最后事态无法改变,我身为道之气的修行者,只要没有第一时间被杀死,就可以利用各种能力尝试逃跑,我的生存能力是很强的!”
陈景咬了咬牙,定下了决心,转过身,朝着新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