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发女性模样的罗尤笑了起来,轻轻掩住了嘴。
“诺,老大已经来了,你让他带你去祛邪吧。”
陈景从呆滞中回神,看着一下子少了一片白子的棋盘,只能点了下头。
他本来正仔细听着罗尤讲道之气的修行法,现在一下子被打断了,回过神来内心如同猫抓一样难受。
但只能忍着,总不能让黑手陆钢在旁边等着他俩论道吧。
黑手陆钢看着棋盘,他的表情更加不好看,对着罗尤说道:“下不为例。”
罗尤对着陆钢吐了吐舌头,做小女儿状。
陆钢没再说话,起身朝外:“走吧。”
陈景不敢说话,跟了上去。
到了正午,雾气也显得格外敞亮,陆钢带着陈景来到大船外的码头上,坐上了一辆专门的马车,中间一句话没开口。
陈景也不敢问。
“去我的别墅。”陆钢对着车夫吩咐。
在马车缓缓开动时,陆钢这才转过头,对陈景说道:“呵,别看她是个修行者,其实就是小孩心态。”
“不用太拘谨,你已经是我们帮派的人了,就算是我的兄弟了。呵呵,她有没有跟你说什么我们帮的事情?”
陈景心想这人在梅京城,还在蜡烛里对着黄元龙说话把他当炮灰,还在他们陷入危机时放弃救援,现在能面不改色的说是兄弟,果然厉害。
他谨慎回道:“回黑手大人,罗大人说了一些修行知识和一些八卦传闻……”
陈景也不确定罗尤是不是真是李司的姐姐,也不知道李司的真名是不是李思思。
当然,在这基础上,陈景怀疑她说的修行法也有可能是胡诌的。
听到陈景提到八卦传闻,黑手陆钢的好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呃……陈景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话,有点手足无措。
很快,陆钢又笑了起来:“你只要努力工作,以后也可以像我这样,这不是什么值得害羞的事。”
“不用叫我黑手大人,叫我帮主或老大就行。”陆钢亲切的对陈景说。
随后,陆钢立刻把话题扯到自己的控制里:“这次我特意恳求了一位大人物为你祛邪,也算是弥补了之前没有选择去救你们的亏欠。”
“唉,我是一帮之主,要为我的手下负责,当时的情况非常复杂,而且非常危险,虽然我很想来救你们,我不能为了你们,让我手下的那么多人冒险,你可以理解吗?”
陈景点了下头,附和道:“当然理解,以大局为重嘛。”
陆钢满意的拍了拍陈景的肩膀:“你是个好苗子,又是知根知底的本地人,你好好为我做事,我绝不会亏待你的。”
陈景心道你要是知道我把你的大船都差点掀了,你就不是这种表情了。但是表面上,陈景做出认真,老实的模样,忠诚狂热地点了下头:“誓为黑手大人效死。”
黑手陆钢露出和蔼的笑容:“你修的是道之气?”
陈景点了点头。
“道之气好啊,很厉害的这个道之气,好好修炼,等你到了血境,就有很强的自保能力可以使用,你的工作也会安全很多。”
陈景回了一声是。
看着陈景一直对他很恭敬,黑手陆钢越发满意,在他看来,陈景这种本地人,还是少年的年纪,是最值得信任,最值得培养的。
黑手陆钢继续说道:“我以前也和你一样,是一个什么都不服输的少年,别的人跑了,抛弃这片土地,我不跑,我说我死也要死在这里,这里是我的故乡,生我养我的故乡,就这样,我拉着许多志同道合的人在一座小庙附近建了这个地方,呵呵,那个时候我和你差不多大,我还没有修为。”
陈景惊叹道:“好厉害,不愧是黑手大人。”
“在凡人无法对抗的灾难面前,我们都是弱者。”黑手陆钢感叹道:“只是为了生存,才奋力地想要活下去,我是如此,你也是如此。”
接着,黑手陆钢给陈景讲起了他以前的故事,显得十分平易近人。如果不是陈景有事实摆在眼前,甚至会觉得陆钢是一个值得追随的领袖,大好人。
陈景怀疑如果他没有穿越前的记忆,怕是直接要被黑手陆钢忽悠瘸,什么事都跟他说了。
陈景继续虚与委蛇,一直应付着陆钢。
在马车抵达靠河的别墅后,黑手陆钢带着陈景下车,走进了这栋别墅。他随身甚至没什么护卫,只带着陈景一人。
“进去后一定要礼貌,要敬畏,要尊敬里面的大人物。”陆钢对陈景告诫道:“你要把她当做我来尊敬。”
陈景问“您说的那位大人物是?”
“这你就不用去管了,只要知道,她有办法解决掉你的中邪症状。”陆钢戴好宽大帽子,往里走着。
这栋别墅竟然没有什么卫兵,进大门后看到的院落里已经堆积着不少枯黄落叶,仿佛老人肢体的干枯树木立在飘着黄叶和其他附着物的池塘上方,池塘里的血红鲤鱼缓缓游动着,时不时吐着泡泡,或聚或散。
马车停在了外面,带路的不是任何侍卫和仆人,而是整个灰烬城实际上的控制者黑手陆钢。陈景对于那位所谓的大人物有了一定的猜测,越发好奇起来。
原本陈景认为黑手陆钢背后依靠的宗派是夏朝的灵光宗,理由是丹境赶尸人被称为祭司大人,但在和李司交谈过,了解到她不知道血祭的消息后,陈景便开始怀疑黑手背后另有别的后台靠山。
也许就是这位别墅内大人物所代表的势力。
当然,不排除李司有撒谎的可能,但那种情况下,陈景觉得李司没有必要撒谎误导他,他们当时都不一定能离开地下呢。
迈过木桥,穿过庭院,假山上的洞窟像一只只眼睛在盯着,风从枯枝旁拂过,在水面掀起波澜,一副小桥流水的场景,但陈景却莫名感到不适,内心一直在发毛,仿佛自己身在到处是怪物,迷雾浓郁的梅京城,而不是安全的灰烬城。
越往里走,那种感觉越发浓郁了。
进了屋内,没有门上锁,没有仆人看守,地上却没什么灰尘残留,那怕外面是白天,里面的光照也相当昏暗,这是由于许多窗户都被厚重的暗红窗帘遮挡。这里有许多看不见的阴影,它们有的在墙角,有的在桌椅背后,有的在干枯树盆背后。
地面上新铺着肉色的地毯,穿着鞋子踩在上面,陈景能微微感到下沉。
来到这里,黑手陆钢和陈景不约而同的保持了沉默,好像都不愿说话,怕惊扰了这里的魂灵。
明明这么阴暗,屋子里却还要穿堂风吹过,让人汗毛都凉飕飕的,像撞鬼一样。
穿过一间屋子,陆钢又带着陈景走过片片廊道,廊道旁种着暗色的红竹。
这些竹子不像陈景穿越前所见的那样茂密,青翠。它们的躯干已经染上了铁锈似的颜色,竹叶也干枯褐黄,靠近泥土的部位则是死气沉沉的黑色。
两旁的许多竹子开着花,这些竹子花像紫红的稻穗一样,随着穿堂而过的风舞动,有的花叶脱落,落在了廊道两侧。
竹花结成的竹实像一粒粒切好的上好肉粒,有婴儿的拳头大小,摇曳着,摇曳着。
顺着廊道来到了偏房,一阵风吹过,陆钢停下了脚步。
他没有转过头来:“那位大人物就在里面,你自己且去见她吧。”
这样安宁的场景和诡异的气氛完全容不得陈景提问,陈景只能压下内心的疑惑和不安,朝着里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