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西京注意到少女的视线,有些不自在。
见她没事,他放下心来,但是看到围在少女面前的那些男人,脸色忽然又更黑了些。
谢天韵原本还因为看见今晚别样明媚的少女,有些心乱。
大概是前几次,少女每次见他时都算不得多体面,总是有些狼狈。
今天晚上初次看见时,他甚至都有些不敢去认。
原本心里还有些难以说明的滋味儿,此时却忽然发现自家小叔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瞬间就忘了刚才心里的那点不明意味。
他顺着对方的视线看去,瞬间了然,自觉聪明的开口。
“小叔,你也挺惊讶的是吧,没想到几天没见,江同志变化这么大,这么漂亮。”
他没开口还好,一说完,只觉得周遭空气都冷飕飕冒着凉气。
谢天韵紧了紧衣服,觉得大概是夜晚的风太凉了。
谢西京眸色深沉的看了他一眼,薄唇紧抿,沉默不语。
——
夜色更萧条了些,今晚的风确实有些大,看热闹的人群都衣衫轻薄,此刻有些冷了些。
“林婶子,我知道你因为上次的事情看不惯我,但是我今天好好的看个电影,怎么得罪你了,要让你这么诬陷我。”
江之月泪眼盈盈,声音哽咽,身形摇摇欲坠,看起来格外纤细脆弱,仿佛一碰就碎。
被她质问的林小芳瞬间就成了众矢之的,被人愤怒的盯着看,非要她给个说话。
林小芳立马犯怂,她也就是嘴贱一下,想着趁乱泼点脏水。
眼下瞧着一个说不好,脏水没泼成就算了,自己还要犯众怒。
也不敢继续诬陷江之月,脸上讪讪,小声辩解。
“我…我这可能晚上天太暗,看错眼了。”
她睁眼说瞎话,今天月色明亮的都要跟大白天一样了,不过其他人也没跟她纠结。
“那婶子下回可要看清楚点才好,不要自己跟人去了玉米地,看谁都以为和她一样。”
江之月轻轻抹着眼下的泪珠,慢条斯理柔声说。
可把林小芳气了个够呛。
“事情说开了就好,小月也别得理不饶人了。”江高远又在这做老好人打圆场。
其他人也纷纷安慰江之月,江之月低头做委屈模样,眸子里却是亮晶晶的。
忽然察觉到一道灼灼视线,她悄悄看去,正是谢西京意味深长看过来的模样。
他知道她是装的了?
还挺聪明。
江之月忍不住笑了下。
再抬头,便看见男人转身离去的身影。
谢西京见小姑娘已经自己把事情解决,还骗的所有人围着她团团转,深觉继续留着也没什么意思,便要回家了。
他又看见了她另一面。
调皮又有带着点孩子气的恶作剧,像个想要对人张牙舞爪的猫咪,挠起人来都是不痛不痒的,只会觉得带着些奶声奶气的可爱。
对于她的装模作样,谢西京不仅不觉得厌烦,心中只觉未免过于可爱。
明明过去他最是讨厌别人这样,有女人在他面前演戏哭啼时,也只是面色冰冷拧着眉头,让人知难而退。
可看着她明显演戏博人可怜时,却只觉得那滴泪像是滴进了他的心里,让他一颗心都变得柔软。
只觉得小姑娘过去在家里一定生活的很不好,才会养成她这么一个小心翼翼的模样,连替自己辩解都不敢理直气壮,只能这么拐着弯来。
他心尖越发怜惜。
江之月心里快活的快要笑死。
她就喜欢演戏,尤其是有观众能捧场的演戏,那才是酣畅淋漓的。
“系统,你说今天这场戏好不好看。”她问系统。
“滴!恭喜宿主的演技更加手到擒来了呢,眼泪说流就流呢。”
一向欢快的少年音系统,现在说起话来竟然还有点阴阳怪气。
不过江之月也没和它计较,她现在正开心着呢。
她隔着人群,看向了藏在玉米地阴影之处的矮个男人,微微点了点头。
那人注视着她,最后又怨恨的看了眼被捆着的刘胜,这才心怀感激的离去。
刘胜和王家明的事情,已经有人报到公安局了,等下会有人来。
王矮子这时候还在的话,会有些不方便。
现下他亲眼看到刘胜狼狈的样子,此时离去,这场戏也算是真正落幕。
——
时间回到林小芳还领着众人在来的路上时。
静谧的玉米林里,神情淡淡的跌丽少女和一脸怨恨的矮个男人静静对峙。
“如果我说,我能帮你呢。”少女淡然的说。
“你能怎么帮我,我的女儿这么含着冤屈死了,他还好好活着。”
“我知道,在他们眼里,我们烂命一条,不值钱,死了也是活该。”
“是我这个爹做的不够格,不能给女儿讨回来,可是凭什么!”
“我的女儿死了,还要被人这么侮辱,她又做错了什么??”
男人眼眶发红,字字泣血一般,隐忍发问。
“我问你,她做错了什么,就连死了也要被人这么羞辱。”
他没有大声吼叫,就连质问也是像怕经扰了谁一般。
王矮子知道自己是个懦弱的爹,一辈子被人欺负没本事。
可是他的柳儿,他乖巧懂事的闺女,会自己熬着眼睛做活攒钱给他买药的闺女,会心疼他肩膀不舒服,给他按摩的闺女,就这么没了。
他的女儿又做错了什么呢,为什么就连死去也不能安生,被人这么编排辱骂。
女儿那张干净带笑的脸好像犹在眼前,他眨了眨眼,却又想起跳水后被捞起来时,那张脸被水泡得发胀,青紫难看。
一点也不像他过去那么爱美的女儿,她那么胆小,被水淹没时该多害怕。
王矮子只要想起这些,就觉得痛的肝肠寸断。
女儿死去的这些日子里老婆没日没夜的哭,他好歹是个男人,要撑着这个家。
他在家人面前和往常一样,甚至看不出多少悲伤,面对村里人的欺负时还依然陪着笑脸。
但他的心里,已经压抑到底,就像被一层薄薄的纸给笼罩住,只待一个引子,便要彻底摧毁。
那天听到的污言秽语就是最后一道闸门被打开的引子。
他什么也不要了,只想为女儿复仇。
谁也别想着阻拦。
王矮子这些话是在问面前的少女,也是在质问所有知情人。
最后少女坚定的目光,让他不知不觉便想要信任。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果然不差。
王矮子离去时简直想要放声大笑。
流言蜚语能杀人,现在也该让这畜生尝尝这滋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