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南想了想,高声道:“黑齿常之一定会报案,说高岚毒死了陆志宁!”
“那如果高岚说是黑齿常之干的呢,我们会相信谁?”
郑令萱怔了一下,道:“酒杯是黑齿常之的,酒杯中的毒也是百济国的“甘蓝”,想必我们会觉得黑齿常之的嫌疑更大!”
诸葛南苦笑道:“若是再考虑到黑齿常之降官的身份,而且他又与陆志宁不和,有作案动机。我们一定会认定凶犯就是他!”
韩成不解道:“高岚既然是同谋,幕后之人又为什么要杀了他?”
武承嗣沉声道:“因为那些人还是不放心,担心高岚被审问时说漏嘴。为了万无一失,他们便将高岚一起毒死,黑齿常之就百口莫辩了!”
“高岚难道不知道自己酒杯中有毒吗?”郑令萱疑惑道。
诸葛南猜测道:“凭高岚一个文弱书生,应该无法偷到黑齿常之的酒杯,必定是其他人偷到手交给他,还告诉他其中一只有毒。”
郑令萱恍然道:“难怪其中一只酒杯上有道划痕,想必是高岚为了区分有毒和无毒的!可是高岚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和陆志宁不是好友吗?”
韩成看了一眼武承嗣,低声道:“应该是和他最近升职有关吧,公爷下午去了一趟工部,得知他马上就要升为工部员外郎了。他那些同僚都觉得意外,因为这个升官来的很突然。”
“知道是谁给他升官的吗?”诸葛南急问。
武承嗣摇了摇头:“只知他是靠考评成绩优秀,才得以升官的。工部的水很深,要想查清楚幕后之人,恐怕会很困难。”
郑令萱摇头叹道:“就为了一个员外郎的官位,就毒杀自己的好友,未免太过歹毒了。”
武承嗣沉默了一会,缓缓道:“所以整个案情经过是这样的。有人偷了黑齿常之翡翠酒杯,并且在上面涂上‘甘蓝’毒药。然后交给高岚,以升官为条件,让他毒死陆志宁,并嫁祸给黑齿常之。”
“高岚先找到黑齿常之,说陆志宁想找他和解,骗他去翰林院。然后进入翰林院,毒杀陆志宁,却不知两只酒杯都有毒,自己也被毒死了。”
“等黑齿常之来到翰林院时,看到的是两人尸体,他见桌子上的酒杯是自己失窃的翡翠酒杯,因此不敢报案,匆忙之中取走了自己的酒杯,又在柜案中取了两只青铜酒杯放在桌上,这才急急离去。”
郑令萱点头道:“严丝合缝,毫无破绽!”
诸葛南却并未满足,目光灼灼的看向武承嗣。
武承嗣摇头道:“你若问我幕后之人为什么要杀死陆志宁,又嫁祸给黑齿常之,我暂时也回答不上来。”
诸葛南皱眉道:“仅凭一个百济王子,绝没有这么大的力量,我怎么感觉这案子越来越复杂了?”
武承嗣微笑道:“总要一步一步来,没了高岚遮掩,我迟早把幕后之人揪出来。虽然还不知道他是谁,但至少可以肯定,那人一定是位朝廷高官。”
诸葛南点了点头,道:“咱们虽还没找到幕后真凶,但至少排除了黑齿常之的嫌疑,还是尽快放了他,还他清白吧!”
“不行,在还没有搞清楚幕后之人为何要陷害黑齿常之之前,将他关在大牢中更为安全。”武承嗣摇头道。
诸葛南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便问道:“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你今天去搜捕百济王子,可有收获?”武承嗣反问。
诸葛南摇头道:“城中各处客栈我都问过,并没有发现可疑的百济人!”
“暂时不必明着搜捕。”武承嗣说:“如果朝中那位高官与他有勾结,不可能轻易将他搜出来的。”
诸葛南会意道:“你是希望我们暗中搜捕?”
“对,目前这案子共有三条线,一条是百济王子的线,就由你暗中调查。刑部那边,由郑姑娘调查。我调查高岚那条线,看能不能挖出朝中那位高官!”武承嗣缓缓道。
……
夕阳西下,余晖褪尽。
苏定节回到英国公府时,发现府中到处都在张灯挂彩,下人们忙进忙出,一派热闹景象。
他知道这些人是为了招待武承嗣,心中有些不快,一路向后院行去。经过演武场时,只见一群人正围在校场。
走近一看,人群中间,一名老者正在舞枪,仔细看去,那老者正是李积,他手中长枪如游龙穿梭,枪法中缠绕着一股沛然无匹的凌厉杀气。
瞧了一会,苏定节暗暗心惊:“我一直以为英国公是靠讨好皇帝和皇后,才能坐到如今地位。不想枪势竟如此凶猛,似不在祖父之下。”
在此之前,他心中最敬佩的唐国将军除了自家祖父外,便只有薛仁贵一人。
就连苏定方赞不绝口的裴行俭,他也觉得带着几分文弱气,缺少苏定方和薛仁贵身上无坚不摧的杀气。
如今见李积平日和和气气,枪法却如此狂猛,心知自己小觑了天下英雄,走上前去,与众人一同围观。
斜眼看去,李芷盈也在人群,她穿着一套淡紫长裙,脸上似乎涂了淡妆,在华灯照耀下,比平日更显娇艳。
不过她脸色似有不快,苏定节心道:“看来她对武承嗣过府并不高兴。”
在李芷盈旁边,苏定节还看到薛玉锦的身影,她极为敏锐,感受到苏定节目光后,立刻回看了过来,瞪了苏定节一眼。
不久,李积一套枪法耍完,众人齐声喝彩。李积微笑道:“老夫宝刀可老?”
李思文诚恳道:“父亲说的哪里话,当今朝中的所有将军中,又有谁的枪法及得上您老人家?”
正要称赞的薛玉锦柳眉一蹙,哼道:“那也不一定,我爹爹的枪法就比老将军强!”
李思文脸色微变,正要反驳,李积抚须笑道:“老夫这把年纪,还能与薛仁贵将军相提并论,也算薛丫头还看得起老夫。”
“将军,您又何必妄自菲薄,依末将看来,薛仁贵名声都是吹出来的,哪里比得上您?”管家张隆说。
他本是李积老部下,李积赋闲后他便辞去官职,在英国公府担任管家。
薛玉锦可不管李积在不在场,当即怒道:“胡说!我爹爹的功绩都是打出来的,你再敢出言不逊,休怪本姑娘不客气。”
李积伸手拦住还要说话的张隆,望着薛玉锦微道:“你这丫头,火爆脾气倒和你父亲一模一样。老夫承认,就算在他这个年纪下,武艺也不及他,不过你父亲若不能改掉那臭脾气,将来迟早会吃亏!”
薛玉锦心中很不以为然,不过见李积自承武艺不如自家父亲,也就没有再争论了。
便在这时,一名家丁来报,说周国公到了,众人顿时都向大堂行去,没一会,校场只剩苏定节一人,似乎谁都没有注意到他一样。
静站片刻,苏定节转身回到客房,走到床边躺下。
想到以前在营州时,每次出门都被众人簇拥,人人都抢着和他说话,走到哪里都会受到主人热情欢迎。
再对比如今寄人篱下的冷清,他伸手盖住了双眼。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开门一看,竟是名俊雅的陌生男子,在男子身后,还站着李芷盈和薛玉锦。
俊雅男子双目闪闪发光,望着苏定节拱手道:“苏兄,在下武承嗣,特来拜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