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王裹挟着无尽的恶意,将屠刀指向保护着平民的贵族们,勇者举起圣剑,与魔王厮杀,终结这一切……
每一个贵族子嗣都会憧憬着能成为勇者,与这荣誉的名号本身相比,那些唾手可得的财富与地位简直不值一提。
这批人身上穿着华丽的甲胄,佩戴着五光十色的宝石,这是贵族世家为了增添自家孩子成为勇者的希望,而做的一些无用功。
他们都很兴奋,除了混在其中一个朴实无华的少年,他穿着简便的常服,衣领上只是别了象征身份的徽章,眼中只有尚未消散的悲痛与一往无前的坚定。
他有着一头十分常见的灰色卷发,略显瘦小的个头也与那些或是人高马大,或是脑满肠肥的贵族子弟有着明显的区别。
如果不是衣领上那明显的徽记,怕是没人认为他有贵族身份,可那个简单的徽记便足矣说明一切:银色的盾牌立在中央,周围是一圈齿轮。
那是与弗朗西斯家族齐名的巴萨罗穆家族的徽记,而这个不起眼的少年正是当代家主瓦伦丁·巴萨罗穆的独子。不久前,他从邻国游学结束回到自己国家,才得知弗朗西斯灭门惨案。
他最好的朋友和最尊敬的叔叔都死在了魔兽口中,这件事让他把自己关在房间,无论谁敲门都不予回应,最终他父亲的一句话让他走出了房间。
“格兰特·巴萨罗穆,你如果想要为他们报仇,就去成为勇者吧。”
于是他来了,为了得到勇者的力量复仇,而来。
此外,这个梦想并非贵族的专利,那些出身平凡的年轻人也都梦想着,自己具备着无人知晓的高贵血脉,只等待选拔圣剑时一鸣惊人。
相比于声势浩荡的贵族,穿着质朴,只能说尽量体面的平民队伍就显得畏畏缩缩,其中的大部分都不敢去看贵族队伍,而是用着各自的方法祈祷。
在这些人中,唯一一个敢于直视在场所有人的少年,从人群中走出来站在平民队伍的最前面。他毫无畏惧地迎接着他人或期待,或好奇,或鄙夷的目光。
几缕金色的发丝散落在他淡灰色的头发中,在曜日的照射下熠熠生光。他是抚摸着自己别在胸口的简陋徽记,徽记上歪歪扭扭地刻了一只展翅欲飞的雄鹰,周围是一圈稻穗。
“鞋匠约克,别摆弄你那破玩意儿了,再怎么样你也成不了贵族老爷。”同行的孩子自己畏缩不前,却看不惯他出风头的行为,出言嘲讽道。
约克慢慢回过头,一字一句道:
“请叫我约克·本瑟姆,这不是什么破玩意儿,而是我的身份象征,它很快就会具有法律效力了。”
他来这里之前,没有顾忌酒鬼父亲的威胁,在他心中这个人根本不配做他的父亲。他不仅要为自己争得勇者名号,而且要为自己那早已病逝的母亲讨要公正,为自己那些被压榨的乡民讨要幸福的生活。
为此,他将一直前行,直至终点。
“赞颂我们神圣的曜日,祂让圣剑降临世间,让我们能够对抗那带来毁灭与恐怖的魔王。曜日之刻已经到来,仪式开始!”教皇高举双手,与此同时圣剑也散发出耀眼的光芒,将内心无意参与圣剑选拔的人温和地“推”了出去。
仪式正式开始,人们朝着圣剑迈出了第一步,但绝大多数也就止步于此。以圣剑为中心扩散出去的方圆数百米都是试炼范围。内容无比简单,能够走到圣剑所在的位置并将其握在手中就可以了。
但看着那些在试炼边缘寸步难行的人就知道,这份试炼是并不像教会说的那么轻松。如果对自己止步的极限位置不满意,想要用蛮力继续前进的,使用多少蛮力圣剑就会反弹多少,最后落得一个被轰飞出去的狼狈模样。
这些信息早就被刻在了广场边缘的石板上,可还是有许多人不信邪想要用各种能力强行突破,结果便是一个个在空中划过抛物线落到地上,受伤虽不至于,但也彻底失去了拿到圣剑的资格。
在试炼开始过后一个小时,场内能够继续前行的便不足百人,其中绝大多数还是极为艰难地缓慢前行,一点点接近着自己的极限。
格兰特擦了擦头上的汗珠,他环顾四周,那些嘲笑他的熟人早就无法继续前进,纷纷在距离圣剑500米开外的区域捶足顿胸,而他已经离圣剑不到200米。
他并没有产生任何优越感,心中的悲痛此刻翻涌上来,化作泪水滴在广场的地砖上。
这是他自得知那件事之后第一次落泪,往昔的愉快回忆让他进一步意识到,自己再也无法见到自己的挚友了。
格兰特擦干眼泪,一步,一步,再一步地向前走着。尽管那股阻力已经到了无法忽视的程度,尽管他身上已经被剑气切割出无数道伤口。
同样忍痛前行的,还有不被所有人看好的约克。他此刻的模样更加凄惨,脸色苍白,每走一步都要剧烈喘息。
伤口多次被撕裂,灰色的衣服已被染成暗红。支撑着他身体的是一根有些丑陋的木棍。
“勇者怎么能没有武器?约克哥哥,这是我给你做的剑!”天真无邪的孩子举着木棍来找到他,他有些不情愿地接过了。然后,在第二天得知了孩子因没有及时行礼,而被贵族打断腿的消息。
这样的事情发生的太多了,他没有站出来反抗那些人,仅仅是把情绪全部压在心底。自从他母亲病逝之后他就这样做了,因为他很清楚,弱者没有改变的权利,除非他成为贵族,成为一个善待领民的贵族。
“约克啊,贵族的职责是保护平民,你可千万不要忘记……”母亲握着他的手,不止一次地跟他说道。那时的他并不理解,自己只是个平民,知道贵族的职责有什么用呢?
现在他明白了,他要成为那样的人,不止是他母亲的期望,更是他自己的追求。
渐渐地,整个广场上还在前行的只剩下他们两人,50米,30米,20米……他们还在前进,他们也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决意。
霎时间,天色阴暗,狂风大作,连曜日也躲到了云层后面,人们惊疑不定的看着这幅异象。纷纷以为是圣剑择主的征兆,但接下来的一幕颠覆了他们的猜想。
黑色的巨鸟从阴云中俯冲而下,朝着广场中的圣剑降落……不,那不是巨鸟,那是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青年人。他脸色苍白,身形瘦削,头上戴着黑色礼帽,右手拄着黑色手杖降落在圣剑旁。
他并未大喊,声音却回响在每个人耳畔。
“各位中午好,自我介绍下,鄙人威克里夫·埃尔维斯,是来取圣剑的。”
此人的出现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他们有些人思索一两秒后便露出了惊恐的神色,其中一人更是不禁大喊道:
“你姓埃尔维斯,这不可能!那个老国王只剩下两个孩子,他们都不叫威克里夫!”
威克里夫夸张地用手揉了揉眉心,用抑扬顿挫的声调叹息着:
“真是可笑,可叹,而又可悲啊!看来帝国的二皇子消失的太久,已经没人记得我了。那么我发个小脾气也很合理,对吧?”
他将手杖转了个圈,对着人群最密集处打了个响指,原来位置上的那些人全都消失不见,当人们回过神来时才发现自身目前的处境。
几百人挤在一座理论上仅能容纳数十人的高台上,高台开始轻微晃动。接着威克里夫用手中的拐杖指了指高台,支撑高台的柱子瞬间布满裂纹,在重压下断裂。
如果不出意外,数百人将和高台一起从几十米高的地方坠下,人们见状乱作一团:有人哭泣,有人祷告,还有人恶狠狠地咒骂着威克里夫这个疯子。
“哎呀,教会的建筑物还真是靠不住呢,别哭别哭,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嘛。”威克里夫对着那座高台脱帽致敬,高台下落速度被降低到一个近乎停止的程度,最终平稳落地,连个浅坑都没在地面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