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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这句话,乌瑟尔丝毫没有表现出任何慌乱和不安,好像他听到的不是一个圣武士在说污秽的下层界生物,而是类似今天天气很好这样的家常一样。
“老朋友,你的消息很灵通么……不过似乎不大准确。”乌瑟尔微笑着给安东续茶,动作一丝不苟,好像他向茶杯内注入的是某种生命。
“哦?”安东一扬眉毛:“难道是我道听途说了?既然这样,老朋友,请你给伊尔德丽斯大司祭去个信儿,授权我进入地狱门堡……作为侍奉森林之神的圣武士,我想我有责任也有义务检查一下那个邪恶的废弃之地了。”
“地狱门堡已经被毁灭很久了,不是么?”乌瑟尔的神情也凝重起来:“而且那里一直是司祭部落的暗夜精灵们守护的,我不大好要求他们——”
“但是为了毁灭地狱门堡,善良的人们付出了难以想象的代价!它所造成的伤痛至今还没有完全愈合!”圣武士毫不客气的打断了老友的说话:“不能再让那种事情发生了,老朋友……难道你就眼睁睁的看着曾经的惨剧再一次发生么!我们别再兜***了,我已经和扎尔伊丹谈过,他对这种行为是非常反感的,现在我要知道你的态度——你是否仍然坚守自然的平衡之道?是否仍然是我认识的那个曾经帮助我和指引我的德鲁伊?是否没有因为路上的迷雾而蒙蔽睿智的双眼?”
乌瑟尔微闭眼睛,仿佛陷入一片旧时回忆当中,而安东仍然继续自说自话:“任何想要借助黑暗力量的企图都不会得逞,想要控制黑暗力量更加是一种妄想,睿智的暗夜德鲁伊之王,我不但是以老朋友的身份,更加是以一个圣武士的身份前来阻止这件事情,开启你的智慧,认真考虑一下吧!”
“蒙蔽我眼睛的不是迷雾……我的朋友。”乌瑟尔开口了:“……而是鲜血。”
他看着安东:“最近几年的情况你也知道……面对阿古斯咄咄逼人的攻势,我们实在是捉襟见肘……我们世代居住的森林在燃烧,我们亲如手足的族人在牺牲……我并不想说这场在我年轻时候就已经开始的战争谁对谁错,既然我们选择彼此杀戮,那么谈论精灵与人类之间谁正义谁邪恶根本没有意义。我的观点从未改变,正如我当初和你成为朋友一样,因为我们都有五官、血肉、四肢、身体、情感……但是!”
乌瑟尔提高了声调:“正因为我们如此,我们才不能忍受目前这种局面!阿古斯利用那些违反自然的武器杀戮我们,当我们的村庄焚毁,战士死去,而却无力反抗的时候,我们不是没有请求过帮助……有人帮助我们么?不,你们在观望,因为阿古斯的力量而迟疑,因为他们的新式武器而好奇,或许还想观察一下它们在战争中的表现而考虑向阿古斯下多少订单……就连那两个圣武士,我敢保证他们的任务其实也不过是旁观而已!”
似乎觉得语气有些激烈,他的声音低沉下来:“既然如此,我们所采取的一切保护我们的措施,又有什么可供你们指责的呢?阿古斯几百年来没能攻破沉睡森林,他们做了什么?寻求更强的力量。那么我们的生存现在受到了严重的威胁,我们应该做什么?难道不是同样寻求更强的力量么?”
安东沉默了一会儿。
几分钟后,他才开口:“我理解你的心情,我的朋友。如果你要求我为你们尽一点微薄之力,我这把老骨头可以毫不犹豫的在战场上战斗至死。但是你应该明白,正义有时候必须拥有足够的力量才能降临,这也是我们挥动武器战斗的原因……不过如果你认为力量就是正义,那就完全错了。相信我,现在一部分暗夜精灵的企图和行为,已经等于即将滑落深渊……如果失去了灵魂,那么就算肉体再强健有力,和僵尸骷髅又有什么区别呢?”
乌瑟尔陷入沉思。
两个人一时间就这么相对无言,只有渺渺的蒸汽和茶香回荡在小小的斗室里,无喜无忧,恒古不变。
四十七折叠翅膀俯冲而落,带着摩擦空气而产生的热量,好像一枚陨石从天而降——燃烧的巨剑砍在一个巨像的头上,破开看起来似乎坚不可摧的铠甲,把他半圆形的小脑袋劈成两半,巨像歪斜了一下,轮动链锤反击,但是动作已经开始不协调,四十七抽回剑,烈焰链枷好像破城锤一样砸在巨像胸前,把他轰然打倒,四十七紧接着就是一阵乱砍乱砸,没有章法但是好像狂风暴雨般密集,看到伤痕累累的巨像还在抽搐着试图站起,他往上一跳——足足跳起来几十尺高,借助这股可怕的冲击力将大剑插进巨像的身体,一没而入,直到被剑身上的小刃挡住——他再用力一旋一绞,抽剑出来的时候上面除了铁屑,还带着斑斑血迹。看来这东西还是需要人操纵的。
树人虽然只剩下一只手臂了,但是面对剩下两个黑铁巨像还是略占上风。于是四十七开始找阿古斯士兵们的麻烦。几柄长剑从远处刺来钉在他身上,阿古斯士兵们围成一个半圆形的阵势,伸长的利剑从各个角度好像长矛一样钳制住四十七,应该是企图限制他的行动,便于法师使用攻击型法术,但是威力巨大的魔法迟迟未到,四十七却好像闲庭信步一般往前走——他甚至没有用蛮力去强行折断那些剑矛,而仅仅是随着他的脚步,刺在身上的剑矛就开始缩短,完全不听阿古斯战士们的操纵,好像系统控制权已经被夺走了一样。
剑锋扫过,甲断血涌。仅就肉搏战而言,四十七近乎无敌。阿古斯的剑士们将双剑变化为剑盾,开始采取游斗战略,但是更为不堪,只要四十七接触到他们的构装兵甲,那些他们曾经引以为豪的武器就会失控,徒劳无用的攻击摧毁了剑士们的信心,他们开始撤退或者说溃逃,这让四十七越来越精神,一个阿古斯剑士被砍倒,银色的铠甲上裂开了一条大缝,绽开的金属翻卷着,鲜血咕嘟咕嘟的涌出,染红了身下的土地,他双目涣散,但是还挣扎着向前爬去,试图逃离死神的阴影,但是背上一沉,最后一点力气被踩散,四十七挥剑将他钉在地上,飞溅的鲜血和一大股焦糊味扑面而上,刺激的他收起链枷,专心舞动双手剑,他只需一跳就能追上已经跑了老远的敌人,然后剑火跟着一跳就将他砍倒,如果没能完全破开猎物的甲胄就再砍一下,而每砍杀一人,剑上的火焰就会更炽烈一点儿,裹在剑身上猎猎如旗,甚至熔的锯齿剑刃开始有些类似液体一样流动——
斩下最后一个覆甲士兵的脑袋,那边树人摧毁了两个钢铁巨像之后,残破不堪的巨大身躯终于崩溃,散落成一地干枯的木块。
冰风巨剑冷却下来,形态已经发生了不大不小的改变——黑色的剑脊大体上还是老样子,但是剑刃似乎因为砍了太多构装甲胄的缘故而闪动着银色的流光,通身起伏着棱角和锯齿,甚至护手上都出现了锋利的尖刺和刃口,这很容易割伤持剑者的手,但是对四十七来说完全不是问题。
剑刃一节节缩短——护手折叠咬合,剑柄也缩到那一段无刃剑身中去,最后跟裂开的右手护甲嵌合起来,隐藏在小臂中——看来冰风之剑也因为构装的能量完成了转变。。
四十七转头看向似乎坚不可摧的构装法师塔。
暗夜精灵们对于这个从天而降的家伙也感到万分好奇,从形象上看去,那绝对不会是暗月女神派来帮助自己的神使,那个穿行于战火硝烟中的黑色身躯更像是炼狱恶魔的帮凶,但无论如何,在四十七的协助下,暗夜精灵很快恢复了主动并且奠定胜局,事实上一大半敌人都是他独自干掉的——精灵们从密林的掩护中走出来的时候,四十七已经撕裂了法师塔的外壁,准备钻进去了。
“司祭们还是干了!”这是法多接到关于四十七参战报告后的第一反应。
法多皱紧眉头,终于抵挡住了阿古斯的进攻让她舒了一口气,然而四十七的出现却又给她带来几丝不安,对于司祭部落打算借助恶魔力量的消息她也只是耳闻,但她没有想到竟然会进行得如此之快。
为什么没有接到乌瑟尔长老的任何消息?这不对头!
法多立刻安排部下与自己的部落首领取得联系,而她自己则前往刚刚被暗夜精灵完全包围的构装法师塔。
光滑的金属层壁交叠着搭成框架,还远远未到完工的程度。在战局逆转后幸存的法师都躲进里面,但是现在除了整齐如几何体的铁块铁柱之外一无所有。
空气中微微残留着某种非自然的魔法力量——看来那些法师们不是能使用传送魔法就是拥有卷轴。
四十七弯腰捡起一块立方锥形的小铁块,将它托在手中。铁块缓缓裂开,在四十七的手中好像被赋予了生命,不断改变着形状,搭建着各种稀奇古怪的造型……
法多从墙壁的裂口处看到的就是这样一番景象——这个人竟然可以控制只有阿古斯法师才能够摆布的构装建筑构件!
她迟疑了一下,但最终还是跨过破洞走了进来。
“伟大的暗夜司祭伊尔德丽斯的使者,感谢你的来临和帮助,请向……”法多微微施礼,但当她发现四十七根本没打算理她,甚至头也没抬一下的继续摆弄他手中的小玩意时,法多竟然为之语塞。
一个不受控制的炼狱生物!
法多退后了一步,她其实并不太清楚伊尔德丽斯的计划是怎么一回事,实际上也并不怎么放心她的计划——现在看来更不让人放心了,这家伙很可能下一秒钟就像干掉那些敌人一样干掉自己,一个听到召唤者的名字却没有任何反应的被召唤生物,要么是召唤者已经死了,要么就是召唤者根本不能控制它,而这两种局面都不会很乐观。
“你不用害怕,我不会咬你的……”四十七开口说话了,他终于摆弄烦了,随手把那个铁块扔到一边,抬头露出了两颗似乎燃烧着的红色眼睛:“另外,我不认识什么暗夜司祭,更加不是她的什么使者。”
自己竟然一直以为这是伊尔德丽斯部落所召唤出来的炼狱恶魔,想到这里法多又松了一口气——但同时又为自己的判断失误感觉有些惭愧起来。
“很抱歉!无论如何,非常感谢您的帮助……”
“别误会,我没打算帮助谁,只是凑巧我要干掉的家伙正在攻击你们而已。”四十七站起身来,看上去仿佛已经决定了要离开了。
法多刚想要说点什么,一个德鲁伊跑过来报告。
“巡狩队在西南面与阿古斯的士兵交战了,乔尔伊斯队长请求增援!”
乔尔伊斯,这是一个熟悉的名字。四十七停下脚步的同时,想起了那个在商会据点制住神眷骑士的女性暗夜精灵。
“可是德鲁伊们差不多耗尽了法力……敌人的具体数量有多少?”法多的声音。
“无法确定……乔尔伊斯队长的使者只来得及说出方位,就……”年轻的德鲁伊脸上露出悲愤的表情。
如果报信的使者也只是勉强能够活着到达这里,可见巡狩队所要抵抗的力量会有多么强大。
“……集合力量,向西南方集结!”
“呀,看起来精灵们捡到了不简单的东西呢。”听着逃回来的法师的报告,达古拉丝金色眼镜后面闪动着一股情绪,该说是莫名其妙的狂热么?但也有点像性冲动,女人本来就是复杂的动物,何况她更是个复杂的女人。
“对这个东西你有什么看法呢?”达古拉丝的语气就像一只猫。
“…………”
对方似乎很讨厌讲话,她几乎把所有的时间都用在了冥想上面,什么法术准备可以让这个红袍法师进行这么长时间的冥想呢。从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达古拉丝就从来没有感觉自己确实的抓住了对方的思维,哪怕只有一次,这让达古拉丝感觉很不是滋味,但是有什么办法,虽然自己是西北战线总指挥,但这个副职同样是皇帝陛下亲自任命的。
“如果阁下您允许的话,请指派我带领帝国卫队前往该区域……”突然她开口说话了,达古拉丝如果没记错,这是来到西北战线指挥所后第一次听到她的声音。
“那么,就辛苦你了!”达古拉丝托着下巴眯缝着眼睛,像只刚刚偷吃了鲜鱼的猫儿一样重新躺到天鹅绒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