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图形
内山竹雄是自卫队情报处技术科的首席计算机分析师，也是图形学和人工智能方面的专家。当然，内山竹雄不太会做人，这个家伙曾经短暂参与过日本方面的高级人工智能的开发，是视觉研发方面的副主管，但是这家伙却因为和总工程师吵架而被调离了那个很有前途的部门，贬到了情报处技术科为情报处开发用于视觉识别的软件系统什么的。这方面的技术其实数字图腾早就开发得相当完善了，虽然日本方面非常清楚这一点但出于各方面的考虑，日本确没有像其他国家那样采购数字图腾的视觉识别技术系统，而是坚持自己开发。内山竹雄是被贬斥到这个项目里来的，对这种重复劳动并没有什么大的兴趣，因为他自己都觉得不太可能在短时间内有达到或者按照上峰要求，超过数字图腾的这方面的技术被开发出来。
而就在下午，就有来自演习指挥本部的人来询问将开发中的视觉识别系统用于机场码头等等地方的监视和控制，并且用于识别人员的问题。这个问题着实将内山竹雄难倒了。虽然现在项目的进度基本上是9成了，而且内山竹雄在整个项目里基本上没有使用特殊的配件而是大量利用现有的城市监视系统和保安监视系统的技术，只不过大量修改了后台控制方面的程序，和加入了许多视觉识别以及和相关数据库进行联系的模块。内山竹雄并不傻，纯粹从识别率上和准确度上和数字图腾的产品来比较，可能他这一辈子都要待在技术科这种地方开发这个了，而他开发的东西是最接近于通过视觉网络进行全方位监控和识别的系统，也就是很类似于某年的电影《全民公敌》里的那种，只不过更加先进一些。
……而问题在于，虽然后台搭建得无比坚实，但是作为最为关键的识别模块则一塌糊涂，通过照片和实验室进行模拟运行，对于普通人，换了衣服稍微进行一下化妆之后识别率就只有55%多一些了，和数字图腾出售给各国用于机场码头等等的安全系统80%以上的识别率根本不能比。但是，内山竹雄知道，这是个机会，只要自己能够尽快通过现在的紧张局势，利用这个机会将这套系统部署下去，哪怕只要捉住一个中国方面的行动组的成员，那他的苦日子也就到头了。无论他多么不会做人，他至少都能升上一级军衔，并且调到一个更为专业和资源丰富的研究所去，多数还能负责一个比较重要的项目。现在的情况，内山竹雄是不能说不的。
而内山竹雄将这套计算机系统的部署方案已经提交上去了，据他所知，几乎所有的口岸和有监视系统的地方都在做着准备，现在的压力就在于这套东西部署下去是不是能有效果，要是完全一场空的话，那追究到后面，他的责任也是相当大的。内山竹雄必须在短时间内解决识别率问题，哪怕只是从55%提高到60%。
而最近，在图形领域最出名的事情就是数字图腾方面一直没有解决的图形搜索问题忽然之间像是有了个解决方案，图形搜索引擎的试用版在数字图腾主页上提供下载一周了，对于图形的相似性搜索来说，这个试用版的软件表现出了相当不错的水准。而在制作者名单里，首席程序员的名字是：叶山玄（数字图腾日本分公司总裁办公室）。
吕璇并不知道这个事情，因为以他这种能够直接进入数字图腾研发中心的表面数据库进行查询的权限来说，跑去数字图腾主页上就纯粹属于一种瞎折腾了。说起来，他大概到现在为止还没怎么上过那个聘请了知命网络设计师设计的主页呢。但是，从内山竹雄嘴里听到这个事情，吕璇还是吃了一惊，不知道吕振羽是怎么想的，居然用这个伪造出来的身份。吕璇也同样没注意过，到底自己这个程序现在有着怎么样的影响力。
内山竹雄毕竟只是个技术军官，他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在向吕璇解释情况的时候吕璇脸上的表情的微小变化。而跟着来的那个开车的小兵更是个菜鸟。
“那么，您希望我能帮什么忙呢？”吕璇问道，语气颇为谦恭。而这让内山竹雄感觉相当不错。
“如果可能的话，我希望得到你编写的那个图形搜索引擎在识别方面的源代码。当然，你可以提出具体的要求。我来这里之前已经征得了部门长官的同意，会有一笔购买你的代码的使用权的费用，当然，在我们的应用方面我们保证是最终用户，不会对这些代码进行再发布……”
吕璇愣住了，首先对方不会不知道自己的程序现在已经是数字图腾研发中心的了。按照数字图腾对于软件开发版权的规定，作为主程序能够从产品的收益中获得纯利润的15%，为期两年作为项目业绩奖励，而程序的版权则归属于研发中心。而另外一层，是既然已经知道了内山竹雄和自卫队准备把这堆代码用在什么地方，那再合作就是很典型的……卖国行为。……自然，吕璇还产生了另外的疑惑。自卫队方面对于自己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叶山绫的养子难道真的就相信了？不做身份调查是不可能的，可是，如果做了身份调查之后还选择相信自己那就很值得玩味了。说明国内的情报机构对于自己这个假身份做了相当完整的掩饰，完整到了对方专业的情报人员也无法发现破绽。……吕璇觉得有必要和自己的老子好好聊聊这个事情了。
吕璇非常礼貌地回答道：“首先，程序代码现在已经不是我自己的了。关于使用权的问题，恐怕我已经无权过问了。关于这个事情，是不是和公司里去谈。”
“……私下里给我们就可以了，”内山竹雄笑着说，“我们保证不会将我们的合作公布出去，不进行代码的再发布就是为了不给你造成任何麻烦……”
吕璇愣了一下，这种人居然能把这种私下交易说得那么堂皇正大……
“数字图腾那里我们明白15%的利润金……不过考虑到这个程序的实际的销售行为，恐怕也拿不到多少钱吧？”内山竹雄说道，“我相信，我们这里给的使用费还是很可观的。”
“容我考虑一段时间，”吕璇一边在内心唾弃着这个所谓的技术员，一边装出一副内心斗争的样子，好像是在遵守职业道德和拿实际利益之间斗争。没什么经验的内山竹雄立刻就被瞒过去了。
“那好，请尽快。2个小时内给我答复，好吗？”内山竹雄说道。车子只是绕着附近的几个小区转了一圈，又回到了吕璇的公寓楼下，刚才吕璇上车的地方。
椴儿今天早就下班了，正在家里弄晚饭，而今天，由于交通实在是不方便，阿翔也准备留在这里过一天。
而和椴儿和阿翔匆匆打了招呼之后，吕璇就打开电脑，用安全线路连上数字图腾总部，找吕振羽，要求通话。
“你老爸现在不在总部，他今天和光环机构的人开会去了。”出现在屏幕上的人是任盈盈。她看了一眼吕振羽的日程表后告诉吕璇。“现在正在开会，恐怕我也连不进去。……你知道的，是在光环机构的海洋实验室里开会，对外完全屏蔽了。”
吕璇懊恼道，“那怎么办？这里的事情很麻烦啊。”接着，吕璇就将刚才内山竹雄透露的事情告诉了任盈盈。任盈盈一听，立刻找来了高等事务局的一个人，让吕璇再仔细说了一边。高等事务局的人立刻就将事情汇报上去，不过等回音恐怕也需要点时间。
“我先给你准备好手续文件吧。”任盈盈和吕璇聊了几句后说道，“就算要给他们玩，好像我们内部的法律流程还是走一遍好，免得若干年后这种事情被人利用了就麻烦了。”
“怎么利用？”吕璇随口问道。
“……比如阿，数十年后你和你的姐姐还有弟弟妹妹们争遗产争公司控制权的时候要是忽然发现你这个事情，而且没有合适的手续……卖国贼的大帽子一扣，你就甭玩了。要是有手续，那就是身在曹营心在汉……两个极端呢。”任盈盈很随意地耸了耸肩，说。
“靠，”吕璇翻了翻白眼。
当然，任盈盈说话不中听是全世界街知巷闻的事情，关于这一点倒是不必和她多计较……因为没用。
不久之后，一个高等事务局的官员穿着很少见的蓝灰色制服出现在屏幕上，由于高等事务局8成以上的人员都是外勤，这种制服吕璇只见到过几次，而看着制服肩章，吕璇又忍不住想翻白眼了，虽然高等事务局内部的职位级别和军队方面并不通用，但这个官员的级别相当于大校——距离将军只有一步之遥的人。
“是吕璇吧，我是高等事务局行动处副处长管恒大校。我们讨论了一下，现在还没联系上你父亲，不过，原则上我们同意你向日本方面提供源代码。当然，最好是你自己也比较深地参与进去，这种机会并不多……”
看着管恒欲言又止的样子，吕璇笑着说：“明白，当鼹鼠是吧。……你不用担心我的安全问题或者怎么跟我父亲交待这个事情，我想我父亲会比你更热衷这种事情。”
“……这个……如果你那样说最好，我们正在抓紧时间和你父亲联系，因为这个图形搜索引擎的技术到底有多尖端我们这里的专家没什么概念，因为他也没看到源代码。……哪怕你父亲对你的安全再放心，我们也不可能再不得到吕先生的允许的情况下同意你做任何……有危险的事情。”
又是几分钟后，吕振羽从光环机构的会议室里传回了一条很简短的消息：“让吕璇自己看着办。”
随后，吕璇就开始抓紧时间做准备了。距离最后要答复内山竹雄只有一个多小时了。其实，图形搜索引擎的识别技术和数字图腾用于安全系统的图形识别技术的区别就在于工作效率，图形的搜索比对对于速度的要求还是比较高的，而机场或者其他方面的安全系统里，对于速度的要求就不是特别明显，区别就在于，无论那些安全系统需要处理多少人流，毕竟人流量是有限的，口岸的吞吐量，最多加上一定的高峰冗余储备，就是需要部署的计算机系统的需求了，而且，排队通过安检的人，通过面部扫描器得到的图形还是比较有规律的，结合高度智能的后台识别程序，就能够得到比较高的识别率。而归根到底，这个识别系统的特点是高智能而不是高效率。而搜索引擎，采用的则不是图形方法进行分析识别，而是采用图形分析结合数学方法来进行识别，纯粹就处理效率来说要比数字图腾的现有的识别技术高很多，虽然数学方法可能在识别的宽容度上还有待调整，这也是吕璇曾经碰到的问题。
当在和内山竹雄告辞两个小时后，内山竹雄果然准时打来了电话。当“叶山玄”表示愿意提供源代码并且同意协助参与这部分的工作的时候，内山竹雄高兴极了。
而这个时候，事实上同样高兴的是为叶山玄做身份掩护的那个小组。为了让吕振羽的孩子一时之间的冲动，能够玩得痛快，那个小组殚精竭虑地编造出了整个履历，所有的从出生到现在的书面记录和各方面的图象资料等等，甚至还有相关的人际关系。这个小组这种事情没少干，仅仅最近，还有个羽族的郑时文的身份也是他们这个小组弄出来的。每一套东西都是一份“传奇”，都是他们倾注大量心力和时间营造出来的一个特殊的“人”。而吕璇的这个“叶山玄”的身份更是关注到了各个方面，这个身份有经得起推敲，不回溯到2战前都不会穿帮的历代的身世经历，合理的对于被叶山绫收养的解释，所有的身份说明资料，还有非常方便和吕璇的家人进行沟通交流的解释——“叶山玄”在追求陈椴，这个陈家的小辈，吕家的孩子的玩伴。甚至叶山玄和现在已经进入数字图腾研发中心的秘密研究项目工作的“吕璇”还是非常要好的朋友……而现在，这个极为清白的“身家”起到了效果。不单单经过了日本方面的情报人员的分析，这个身份得到了认可，而且根据潜伏在日本自卫队的高级“鼹鼠”的消息，在情报处的内部会议上，他们将叶山玄同意加入项目视作策反和培养一个能够打入数字图腾高层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