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遇双休日。
回北县已有一段时间的陈平,决定带苏怡回家看看。
他家在凤岗镇,也是北县第一大镇,总人口差不多十六万。
当地居民主要以养鱼种地为生。
陈平老爸是开拖拉机的,平时做点小生意,夏卖西瓜冬卖甘蔗,人一勤快又舍得折腾,他家条件也就不算太差。
他妈了,主要就帮着老爸一起做生意。
这年头的夫妻大多都这样,男人做什么,女人就做什么。
家里还有一个小妹,正在读初三,学习成绩就很一般,人也比较调皮那种。
一到放假,风风火火的踩个自行车到处溜达。
陈平一回来,家里可就热闹了。
大学生回村啊,七大姑八大姨都来了。
苏怡长得漂亮,家世又好,眉眼弯弯的见人就喊。
彭英特别满意,就是一直闹腾的小妹陈琪也是如此。
“哥,她好漂亮呀!”
陈琪拉拉她哥衣角,她们这就没有这么漂亮的。
陈平摸了摸她小脑袋:“你嫂子,那当然漂亮啊。”
“嘻嘻…”她哥找了个这么漂亮的嫂子,她脸上也有光啊。
中午的时候,家里摆了一大桌,虽说他回家算喜事,不过坏事也有。
那就是小姑的儿子在街上被人打了,还是很严重那种。
躺在医院都已经养了十天半个月。
医疗费花了一大笔,打人的屁事没有,还半点也不赔偿。
老陈家的去街上派出所闹了几次,结果也没一点用。
这事陈平自然是清楚的,他小姑一家,就是被这事拖垮的。
九十年代欠下七八万的医疗费,可想而知有多严重了。
打人那个是镇上一家宾馆的老板,说起来矛盾也特别简单。
就是去他那边开房打了一晚上牌,早上吃饭的时候说人家东西不好吃。
老板当时正好也在,一过去也就发生口角了。
剩下的就不用说了,他堂弟一出门就被人围殴了。
下手也没个轻重,这么明显的事,派出所还一直在找证据,可见屁股坐哪头了。
老陈家也没个当官的亲戚,仅凭人多去闹,派出所那边分分钟抓两个人进去关一阵。
时间一长,也就闹不起来了。
未有能力前,陈平是完全不发表看法的。
也不做什么承诺,甚至下午的时候,他也没随小姑一家去医院看他堂弟。
脚都被打断了,就是治好了,以后走路也是一瘸一拐的。
这年头打架特别多,普通民众碰上有钱的,只能埋头认亏。
权力不来时,他去看了也没用。
权力来临时,就是一句话都不说,也有大把人争着替他解决。
所以啊,他得等。
也得把握机会,普通人家出个当官的不容易啊。
在家待了一天,第二天中午就搭班车去县里了。
……
到了星期一,正常上班的时候,整个县委大院还是风平浪静。
不过各种八卦之火,还是熊熊燃烧,局势也已经相当明显了。
常务王涛推荐督察室的刘杰上位,小道消息说这是他远房亲戚。
刘杰能进督查室,也是王涛早两年安排的。
冷庙烧香,落子无声,科室里的一些人都猜测,或许常务早就在等这天了。
另一边的常委严浩,推荐了综合科的杨子荣。
这人写得一手好材料,半年前,就开始负责冯开岭的演讲稿。
很明显,也是早有准备。
两人在这些日子里,也是动作不断,就是冯开岭的家属楼都不知道跑了几趟。
目的嘛,自然是为了那唯一的秘书位。
陈平不声不响的又在科室内打了三天杂后,这日下班,一辆黑色桑塔纳停到了他面前。
开车的是县司机。
“陈兄弟,书记想请你去他家吃个饭。”
司机很客气,学历不高给领导开了几年车后,倒是品出一些官场味来了。
这么特殊的时刻,书记专门派车来请,其意义不言而喻啊!
“好!”
陈平没有多话,又将单车推到大院门口,顺带再挂把小锁。
老板专车,后面的位置都是不能轻易坐的。
他拉开副驾驶的门后,坐到了司机旁边。
这司机倒是挺有意思的,看似无意的向他透露一些大老板喜好,以及家庭组成后,也就不怎么说话了。
很明显的是在事情确定前,卖他一个好啊。
这情商,难怪能在冯开岭退休后,还在县里混了一个城管大队长的。
冯开岭住的是套三层小楼,虽然上面三令五申不能奢侈浪费。
但下面真要这么安排,被领导记上了事情就可大可小了。
所以,负责后勤的干部,那是宁愿被领导骂也要超规格。
桑塔纳到了后,冯开岭竟然在门口等他。
“小陈到了。”
陈平下车后快步走了过去,伸出两手,微微道:“书记。”
考察来了,比想象中快啊。
冯开岭与他轻握了一下后,就轻轻拍了拍他肩膀:“进去吧,你芬姨早已经把饭做好,只等你到就可以开餐了。”
旁边的司机一惊,首长这态度,耐人寻味啊。
就是陈平自己都有些疑惑了,按理说冯开岭请他来家吃饭,本身就是超高待遇了。
还刻意站到门口等他,这等于是放下身段啊!
陈平随他一道往里走,司机落在了外面。
冯开岭口中的芬姨,是他妻子,也是教育局副局长。
要是换做一般人,这样的宴请,恐怕都要兴奋过头了。
可惜陈平不是啊,他就那么随意且略显拘谨的在这边吃了一顿家常便饭。
席间,都没怎么说话。
有些东西压根不需要刻意去说,随意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自然都会看在领导眼中。
陈平敢肯定,从他来开始,自己的出生情况,家庭背景就已经摆在了领导桌上。
这次喊他来,无非也就是确定一些事罢了。
正如他想的,冯开岭现在也急于表明立场。
县长的调任已经是提醒了,他要是再无动作,用不了几年可能就要退去人大跟政协了。
到了那时候,说什么都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