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青年却很镇静,抬着头,两眼茫然四顾。突然,他略微一停步,就猛地飞奔起来,向着村外跑去。
“站住!往哪里跑?”公安员吆喝着,连忙追了上去。
但是那个男青年仍然不顾一切地奔跑着,杂乱的脚步踏倒了枯黄的野草和红荆丛。最后,他扑倒在一座新坟上,恸哭起来,两只手乱抓,手指头深深地抠进翻暄的黄土里。
公安员跑来吆喝了几声,他才止住眼泪。然后,直跪在坟前,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
空间里的田晴晴看得泪流满面。
后来听说男青年被判了n年,青春的大好时光将在监狱中度过了。
田达林走了以后,田晴晴却坐不住了。对母亲郝兰欣说:“妈妈,你看着她们三个点儿,我也去看看。”
郝兰欣:“大黑天的,你看这个干什么?”
田晴晴:“我就跟着爸爸和大伯母,不离他们的身。”
郝兰欣又急忙喊住田达林,让他看好田晴晴。
田晴晴郁闷了一下:她本想借这个机会在空间里过去看的。这样一交代,她就没办法进空间了。不过,也只能如此。因为田苗苗和薛家小姐妹还精神的很,一时半会儿睡不着。她只好托付给母亲照管。
田晴晴“呱哒”“呱哒”追上父亲。何玉稳见田晴晴来了,知道这个孩子有心计,有时说出的话比大人还赶劲。忙抓住她的手,亲自领着她,与等候在胡同口的田达树一同向陈家奔去。
陈家的门外堆满了人,吵嚷声、哄笑声、打骂声、呼喊声……各种声音混在一起,发出“嗡嗡”的响声。一点儿也不亚于批斗会的会场上。
人们见是当事者的父母来了,主动让开一条道。
一行四人来到了屋里后,田晴晴见到陈喜妹衣带不整、披头散发地扑倒在炕上嚎啕大哭。
陈喜妹的母亲已经瘫坐在凳子上。捂着脸呜咽着。
田幼军光着脊梁,两手反绑着直挺挺地跪在地上。羞愧难当。任凭脸色铁青的陈喜妹的父亲陈永夕刮他的嘴巴。
借着电灯的光亮,田晴晴看到,田幼军的身上有一条条被树枝抽打的血印。
田达树和何玉稳进门后没做别的,连儿子也没问一问,光剩了双手抱拳,作着揖向陈喜妹的父母赔不是、恳切地道歉了。
不大一会儿,生产队长来了。巡逻队的人向他说了说情况,就把人交给了他。走了。
据说,自从批斗田回爽不成反被当众承认错误,大队干部也学机灵了,像这类事,先由生产队调查清楚以后,再交到大队部处理。一旦发现差错,他们也好有退身步,免得当众出丑。
如果生产队干部把问题调节了,解决了,也可以不往大队部递交。
生产队长首先驱赶众人。让大家都回去。
在田达树和何玉稳的恳切要求下,陈永夕终于停止了打骂。队长劝开他,让田达树和田达林把田幼军领回去。并嘱咐:一定不要再难为他。防备着他也想不开。男孩子也有脸皮薄的不是。
何玉稳没有走。她要在这里安抚陈喜妹。这种事最受伤害的是女孩子,最容易出事的也是女方。但只要女方出事了,男方的罪过就更大。去年后街东头的事就是个例证。
鉴于那件事情,不单田晴晴,就连何玉稳也知道:看好陈喜妹,就是保住了田幼军。
外面围观的人已经被队长驱散了,屋里留下的有陈喜妹的叔叔婶婶,大伯伯母、队长、何玉稳和田晴晴。
陈喜妹已经停止了嚎啕,躺在炕上默默地掉眼泪儿。她的母亲坐在她身边。低着头子不知说什么好。
大家心里都明白:自己是为了劝解陈喜妹才留下的。但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好。怎样才能既不伤到姑娘的心,还得让她把话听进去。别再做出傻事来。
但这事当着当事人的面还真不好说,说得再好听。也是捅到疼处。可不当着当事人又怎样劝解呢?
“咳,咳,”队长抽了锅子旱烟袋。在鞋底上磕了磕烟灰儿,说:“既然事情发生了,就往宽处里想,千万别走……”
队长没有说下去,但大家都明白,整句话是“千万别走后街东头那个女孩子的路子。”
“就是,就是,一定要看好孩子,劝说她往宽里想。”大家迎合着。
田晴晴见大家实在不好说,就想再次让“蛇神”来完成任务。不管这事的“始作俑者”是不是“蛇神”,但此刻自己也只有用它来帮忙了。
此时,何玉稳已经把她揽在怀里。要想进空间是不可能了。
那就用腹音,并且还要用变声。
知道有用得着的时候,她曾经一个人偷偷地试过,倒是也行。
为了不惊动大家,她没让“蛇神”现身。
“我是去年夏天批斗田回爽大会上现身的蛇神,大家不必惊慌。”田晴晴首先报了家门。
由于有上一次的经历,并且还挽救了寡妇田回爽和她的情夫向鸿钧,大家已经认定“蛇神”是好神了。不但没有害怕,反倒有一丝儿惊喜,在心里为陈喜妹庆幸。每个人都屏住呼吸,期待着“蛇神”往下说。队长和陈永夕甚至用眼睛寻找起“蛇神”来。
“不要找了,我不现身,说几句话就走。
“今晚的事两个人谁也没有错。这是他们感~情发展的必然结果。只是目前环境还不允许。告诉大家吧,文化大革~命明年就结束。
“为了抵制买卖婚姻、大要彩礼,在这个年代末,爱~情将在群众大会上广为宣传;自由恋~爱成为时尚。
‘到那时,一对新人结婚,人们不再蹾新媳妇,而是蹾公公婆婆。年轻人婚前就在一起的大有人在。有的还是奉子结婚。人们怕把新媳妇蹾出好歹来。
“这事要是再晚几年。搁在七十年代末,根本就不是一回事。只要两个人情愿,任何人都不得干涉。
“我再透露给大家一个好消息:七七年就恢复高考了。他们两个人都是高中生。可以用心复习功课,到那时。争取考上大学,用知识改变自己的命运。
“好吧,我说完了,你们好自为之、自己妥善地处理吧。我走了。”
田晴晴之所以要违天命透露这些,她觉得这件事对陈喜妹来说太重大了,几乎就是她生命的全部。不给她透露一点儿确切的信息,她就会因看不到希望而对生活失去信心。
文化大革~命其实就是一场由领导者错误发动,被反革命集团利用。给党,国家和人民带来严重灾害的内乱。
只要有文化大革~命,批斗会就永远存在。即便不批斗她陈喜妹,而是批斗别的被捉双的青年男~女,她也会感到脸上无光。此时给她说这个,也让她吃颗定心丸不是。
尤其是恢复高考,她有了这样的事,第一个想法就是离开这里,高考是一条很好的自己解救自己的机会。
田晴晴因为要用异能掌控着变声,身子有些发僵。何玉稳感觉出来后。把她搂的紧紧的。同时在心里懊悔:不该把这么小的孩子带来。
“蛇神”一说完,何玉稳就小声问道:“晴晴,你是不是……害怕?”
田晴晴点点头:“嗯。有点儿。不知道声音是从哪里发出来的?”
何玉稳:“‘蛇神’说的,只是没有现身。和去年的批斗会上一样。现在好些了吗?”
田晴晴点了点头。
两个人在这里低声说着,别人可就炸开了:
“不是说要把文化大革~命进行到底,直到实现共~产~主~义吗?怎么明年就结束?”
“现在斗、批、改抓的很紧,不像要停的样子。”
“这是‘蛇神’预测出来的,假不了。去年说下雪,不是在六月里也飘起雪花来了!神仙知道过去未来。”
“恢复高考制也不知道准不准?要是那样的话,孩子凭能耐上学,咱心里还平衡一些。像这样推荐。多会儿也轮不到老百姓。”
“让两个孩子复习功课,争取考出农村去。”
“听说了吧。往后兴蹾婆婆。大莲子,你儿子有十五岁了吧。正好赶上,预备下屁股蛋子等着挨蹾吧!”
“你儿子还小,更赶上了,小心把屁股蹾两半儿里。”
气氛一下活跃了,人们开始有说有笑起来。
田晴晴从何玉稳怀里坐起来,对队长说:“三爷爷,你就当场表个态,如果毕业的高中生们愿意参加高考,就允许他们请假,在家里复习功课。一辈子的大事,别耽搁了人家。”
队长会意。心里想:这孩子真机灵,话说到点儿上了。就对着屋里说:“喜妹,你好大的面子,竟然惊动了‘蛇神’,你的造化不小哇。
“听见刚才‘蛇神’说的话了吗?往前恢复高考。你要是愿意在家里复习功课,我请给你长假,你愿意复习多长时间就复习多长时间,让你当咱村第一个自己考上的大学生。不过,毕业以后挣了工资,一定要请我喝酒哦!”(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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