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陈德,权太子立刻迎了上去:“陈博士神机妙算,小王佩服。”
陈德目光扫过地上的一片狼藉,又看看倒毙在血泊之中的尸体,向权太子道:“临时起意,并无十成把握,让权太子受惊了。”
“多亏了大随诸君了。”权太子伸手相请:“大家进帐内叙话。”
他当先引路,众人进到权太子的营帐之中。
分宾主坐定之后,就有下人流水价送上瓜果酒肉。
众人一边吃食,一边叙话。
林隽这才知道,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人所共知,磐基国是大随的铁杆追随者。
陈德和五百燕军穿出昆仑山脉后,立即遇到了磐基国的哨探。
哨探飞马报告之后,权太子知道是陈德带队,便亲自出迎。
当年权太子在国子监中,交流学习过一段时间。
陈德便教授过他国学。
磐基国皇族,被大随靖威皇帝赐姓“陈”。
故权太子视陈德为同宗兄长,又佩服其学识,所以相当敬重。
在磐基国的地头上,陈德找权太子调用马匹粮草,当然不在话下。
权太子一面调集马匹粮草,一面派出侦骑,去查探宁州府中那些军户和灾民中的失踪人口。
根据张三引路和观察,这些人也是穿越了昆仑山脉,踪迹消失在了草原的入口。
权太子的人,对此地当然更加熟悉,他于是调集大量骑队,在附近四面散开,仔细搜寻。
这样调遣之下,声势很大,传到了磐基国主陈建那里。
权太子也未多想,反正咱们磐基国这是在帮哥哥大随做事,国主知道也无妨。
何况磐基国的军权,一直在权太子手中。
权太子对磐基国主,向来忠心耿耿,也极受其信赖。
国主从来不干涉军务,都是权太子自行做主。
却不料此次国主大反常态,连下三道旨意,要权太子把五百燕军,驱逐出磐基国境。
如果不肯走,那就尽数剿杀。
到了第三次,随同旨意来的,还有国主的十数名侍卫和两名婢女同行,明显就是来监军的。
而且,权太子发现,这些侍卫和婢女,他居然一个都不认识。
并且这些人,似乎都是修行者。
他意识到,事情很不对劲了。
权太子托辞要先礼后兵,不要轻易开罪大随,自己先去劝说燕军自行离去。
四名侍卫监视着他,一起赶到燕军驻地。
陈德见权太子突然赶到,稍加留心,便有所察觉。
他以军中规矩为借口,将监视权太子的四名侍卫留在了营帐门外。
权太子和陈德正在商量对策的时候,哨探来报,天龙宗弟子林隽和顾月影到了营中。
正在感到焦头烂额的陈德,马上有了主意,和权太子定下了这斩首之计。
为了保证不泄密,陈德之前那些做派,都是给别人看的。
林隽出发之前,陈德私下跟他交代了一番,把计划全盘告知了林隽。
赶到磐基军骑阵中之后,林隽和权太子的话里面,便暗藏了大量信息。
林隽以“言出法随”这么突兀的方式出现,权太子不得不先核实他的身份。
然后才屡屡以眨眼方式,向林隽暗示后面的侍卫和婢女是内鬼。
张三拼斗锤杀阿古太的时候,林隽把烤羊肉递给顾月影之际,悄声传达了意思。
他要顾月影在尽快时间里面,让所有的十数名侍卫全部失去作战能力。
没想到顾月影出手却如此狠辣,一个照面便将所有人都割喉了。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顾月影这么做也无可厚非。
生死存亡之际,对敌人岂能心软容情?
林隽和权太子那些不愉快的对话,导致后来林隽发火掀桌子什么的,那不过都是两人在演戏罢了。
目的是为了麻痹权太子身边的敌人,避免伤到他。
整件事情,最关键的地方还是在于,赶赴磐基军大营的人,要够机灵,够能打。
要是去的人搞砸了,还会连累到权太子。
陈德拍着胸口向权太子打包票,一口咬定天龙宗这两人必能胜任。
权太子当时心里还是犹疑的,不过他绝对信任陈德的判断,也就愿意赌这一把。
很明显,他赌赢了。
林隽听权太子和陈德说完整件事情,终于恍然大悟。
他对陈德,又有了新的认识。
之前觉得,陈德只是一个书生气很重的儒道中人。
现在看来,这位老兄权谋机变,只怕不在赵赢之下。
要不然怎么会让他来领队?
皇帝陛下是不会管这些细致的事情的。
选中陈德的人,多半就是卫公了。
卫公知人之明,果然名不虚传。
现在帐中的气氛很是融洽,众人相谈甚欢。
林隽看了看,只有顾月影一直在闷头吃东西,完全就不关心其他人在说些什么......
吃货本色,在憋屈了一个多月之后,终于尽显无疑。
刚刚才手刃了这么多人,看她吃得这么香甜的样子,这个心理素质,也是真够强大的。
前面的事情说清楚之后,只听陈德向权太子道:“事情到了现在的地步,不知道权太子做何打算?”
权太子站起身来,仿佛自己还是在国子监求学的那个学子一般,拱手向陈德道:“请博士教我。”
陈德沉吟了一下,开口道:“磐基国主陈建,醉心长生之道,将王位传于太子陈全权,自做他的太上王。”
他目注权太子:“权太子以为如何?”
林隽心中一跳。
我尼玛大哥你是要教唆人家篡夺王位了么?
而且听陈德的口气,说出这些话来风轻云淡,就和在商量今天晚上咱们吃什么一样自然。
建言他国如此重要之事,完全就是顺理成章的样子。
权太子眼中神光霍霍跳动了两下,随即又平静下来。
他斟酌道:“国主春秋尚在鼎盛,只怕不会愿意......”
“他对我大随意图不轨,所幸并未酿成大祸。”陈德继续道:“如果朝廷那边知道实情,兴师问罪,连累了磐基子民,反为不妙。”
他语重心长地向权太子道:“我想,权太子也不想看到,大随的铁骑踏入磐基国吧?”
“你们内部的问题,最好在内部解决。”
“博士之言,确系怜恤百姓之意。”权太子点点头:“不过,小王担心,国主万一执迷不悟......”
陈德冷哼一声:“不愿意当太上王,那是想被称做先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