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有关于‘yamal’号的事，你们知道多少？”夏弥看着路明非，提问的语气听不出情绪。
“如果是二十四年前发生在‘yamal’号上的事，我们知道的应该比你们更详细。”路明非对夏弥说，“我指的是你从那名船员那里听到的事，我们不久前也知道了，我们大概知道在遇到尼伯龙根前，‘yamal’号上发生的所有事。”
“那有关于天空与风之王的尼伯龙根呢？”夏弥并不急着对路明非提问“yamal”号上发生的事和路明非的情报来源，而是换了种另辟蹊径的问法。
“尼伯龙根我们掌握的情报不如你们。”路明非摇摇头说，“我们甚至都不知道仿造的世界树已经成长到了那一步，也不知道奥丁已经回到了尼伯龙根，更不知道天空与风之王双生子之间的约定。”
“但你们是不是也知道，‘yamal’号遭遇尼伯龙根的那一天，在尼伯龙根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夏弥看着路明非的眼睛提问，“你们至少知道‘yamal’号的船员是怎么死的，知道那些岛屿的存在，也知道那里有巨大的树，还有某位龙王。”
夏弥虽然是提问，但她用的是肯定的语气而不是疑问。
“嗯。”路明非点点头，承认了夏弥全部的说法
“原来如此。”夏弥点点头，露出意料之中的深情，“原来你们之中有二十四年前那次事件的亲历者。”
“你猜到了。”路明非点点头说，他倒是也没露太过诧异的表情，只是对夏弥问，“所以师妹你是怎么猜到的？”
对于夏弥猜到路明非他们已经知道了“yamal”号发生的事，路明非倒是不觉得奇怪，因为他之前表达的知晓这件事的态度也蛮明显的，但对于夏弥能猜到这件事是二十四年前经历过“yamal”号事件的人亲口告诉他们的，路明非还是蛮佩服的。
“刚才师兄你说屋子外面除了鹿叔叔和苏阿姨，大家都知道当年‘yamal’号的事。”夏弥轻声说，“楚子航，师兄你，绘梨衣，恺撒师兄和诺诺师姐，还有叶胜师兄和亚纪师姐，如果有关于‘yamal’号的情报是卡塞尔学院得到的，你们彼此之间共享情报很正常，但我作为执行任务的专员，学院没道理不把‘yamal’号的详细情报告诉我。”
“那师妹你为什么不觉得我是通过我这边其他的渠道得到的消息呢？”路明非对夏弥问，“你应该知道，我想要弄到情报的方法不少，就像我知道叶胜师兄失踪这件事。
路明非说的“渠道”当然指的是酒德麻衣她们，那几个女人相当神通广大，哪怕楚天骄没有对他们讲述二十四年前“yamal”的情况，只要路明非拜托酒德麻衣他们，当年的情报她们多半也能打探个七七八八。
“不会的，师兄。”夏弥摇摇头，对路明非说，“以我对你的了解，假如你是通过私人渠道得到的情报，你不会和叶胜师兄还有亚纪师姐共享，不是说他们不值得信任，而是没有必要，如果不是叶胜误入了尼伯龙根，他们两个可以说是这次事件的局外人，也没必要牵扯的这么深，师兄你并不是会做出这种多此一举的事情的人。”
“师妹你确实聪明的不像话了。”路明非点点头，承认说，“大胆猜测，谨慎论证，你对人性的把控越来越精准了。”
“放心，师兄，你不用再试探我了，如果不是发展到人类和龙类全面战争的那一步，我不会把这些本领用在人类身上。”夏弥停顿了一下，又对路明非说，“其实师兄，除了我刚才说的这些，你的话里还有一个最大的破绽。”
“嗯？”路明非挑了挑眉。
“你说屋外的人，除了鹿叔叔和苏阿姨都知道‘yamal’号的事，这里面有个最不该知道这件事的人。”夏弥顿了顿，她忽然看了眼楚子航，“那就是不属于卡塞尔学院、又失踪了七年之久的楚叔叔。”
路明非沉默了一会儿，对夏弥点点头说：“如果我说这句话是我故意露出的破绽，师妹你信么？”
“有什么可不信的呢？师兄你也是聪明人。”夏弥笑了笑，“所以二十四年前，登上‘yamal’号的那个混血种，就是楚叔叔对么？”
“嗯，有关于‘yamal’号和尼伯龙根的一切，都是楚叔叔告诉我们的。”路明非点点头承认了，“二十四年前的某一天，他登上了开往北极圈的‘yamal’号，之后和船员们一起进入了位于北极某处的尼伯龙根，在那里遭遇了某位龙王，最后只有他和萨沙两人逃了出来。”
“其实从第一次提到萨沙这个人的时候，我大概就能确定了。”夏弥点点头说，“因为不论是路师兄，还是楚子航，你们对于萨沙这个名字反应有点大，已经不仅仅是停留在好奇的程度了，应该说是关心？可他只是一个侥幸的逃生者，哪怕他知道一部分当年的真相，对于一个远在天边的陌生人，你们不应该表现的这么热切。”
“原来这才是致命的破绽。”路明非点点头说，对于那个名为萨沙的男人，他确实蛮在意的。
听过楚天骄所描述故事的人，大概没有人会不在意萨沙，那个铁骨铮铮又义气满满的汉子……这大概也是楚天骄最在意的事了，如果楚天骄知道萨沙醒了过来，他也会感到欣慰和庆幸的吧。
希望萨沙的情况恢复的顺利。
“师妹你是从提到萨沙开始确定的，那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的呢？”路明非对夏弥问。
“很早的时候。”夏弥说，“大概是从我刚刚描述‘yamal’号的时候吧，你们对那条神秘的破冰船似乎不太好奇，但我注意到那时候师兄你和楚子航交换了几次眼神，你们那并不是猎奇的眼神，而是在交涉，就好像是有人忽然说起了一个你们共同的熟人。”
“原来是这样。”路明非点点头说，“不过从我猜到师妹你已经察觉到我们知道‘yamal’号的事之后，我就没想着藏这件事了，那时候就已经开始纯摆烂。”
“那不然呢？都那么明显了。”夏弥翻了个白眼，“那时候好几件师兄你不该知道的事，你都不用疑问句和我说了，陈述句的语气，简直不要太明显了好么？”
“那就是说给师妹你听的啊。”路明非摊了摊手，“不就相当于告诉师妹你，这些东西我知道，而且我知道的比你更详细么？”
“所以师兄，你可以把你知道的更详细的内容告诉我一下么。”夏弥对路明非说，“七年前楚子航和楚叔叔的遭遇，还有这段时间你们的遭遇已经不用再重复了，我更想知道的是，二十四年前，发生在‘yamal’号上，特别是楚叔叔在天空与风之王的尼伯龙根的遭遇。”
“这些事也是楚叔叔对我们说的，当年他从酒馆一个醉酒的人那里听说的，有关于北极圈有可能存在尼伯龙根的这件事，之后他买了一张‘yamal’号的船票，登上了北极之行……”
路明非把之前楚天骄对他们讲过的话，对夏弥娓娓道来，有关于楚天骄和文森特的赌局，有关于曾经的“神之裙摆”和冰山的出现，有关于曾经“yamal”的船员们在尼伯龙根的遭遇，还有他们遭遇的各种岛、奇异的生物、还有白色的人形，以及最后楚天骄和萨沙在濒死的处境下结下的深厚情谊。
“明白了，所以‘yamal’号的船员对我说的，二十多年前去医院探望萨沙的，就是当年的楚叔叔对么？”夏弥对路明非问。
“对，楚叔叔探望了萨沙，替他垫付了一百年的住院费，去城市的花店里为萨沙订购了花，因为几乎没有人会去探望他。”路明非点点头说，“除此之外，楚叔叔还去精神病院探望了萨沙的妈妈，替他的妈妈也垫付了一百年的住院费，他还去看了看萨沙的妹妹，那个失足女孩曾经很叛逆，但如今的生活似乎回归正轨了一些。”
“在绝境中结下的属于男人间的深厚情谊么。”夏弥点点头，轻声说，“人类的感情还蛮玄妙的，仅仅是一天，就能变成患难与共的生死兄弟。”
“不过那些垫付的医药费什么的原本都是属于‘yamal’号真正的船长文森特的。”路明非对夏弥说，“文森特托付给楚叔叔的钱，他一分也没有留给自己，全都分给了那些死去的‘yamal’号船员们的家属。”
“这根本不是钱不钱的问题啊，男人之间的感情情比金坚。”老唐被感动的甚至偷偷抹了把湿润的眼眶，他对楚子航说，“你爹真是个爷们儿，那个叫萨沙的家伙也真是个爷们儿！有空老子一定要跑一趟俄罗斯，去认识认识那个汉子，找他喝一次酒！”
“会的。”路明非低声说，他在心里暗暗补充了一句，如果那个男人真的能恢复得还算健康的情况下。
“曾经那个叫文森特的老家伙，是个内卒分子？”夏弥对路明非问。
“嗯，十分狂热的内卒分子。”路明非点点头说，“就仿佛被他们的元首稀特簕给洗了脑似的。”
“内卒分子有什么问题么？”楚子航对夏弥问。
“没什么问题。”夏弥想了想，“我记得似乎，曾经的奥丁，在历史的某个时刻，和那群疯狂的人类有什么接触，也许是接触过那些家伙，达成了某种合作，也许是利用过那些家伙，是不是这种情况也不一定，我不太记得了。”
听到夏弥的话，路明非低着头陷入短暂的沉思，夏弥没记错的可能性很大，不然稀特簕的手里怎么会收集那么多有关于北极尼伯龙根的情报，还有关于所谓的“永生”与“死亡”的消息呢。
所以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那个伟大的元首稀特簕也很可能是奥丁的一枚棋子，更何况被洗脑的文森特，按照夏弥的说法，奥丁的身影，也许在历史很多重大的场合都出现过，扮演各式各样不同的幕后角色。
“师兄，你说过的，楚叔叔曾经在尼伯龙根见到的，有好几座岛。”夏弥对路明非问，“我的意思是，好几座岛上都生长着我和老唐见过的巨大的树？”
“嗯，楚叔叔描述过那些树的模样，唯一有出入的就是数量和大小。”路明非点点头说，“在叔叔的描述中，他遇到的树只有小几百米高，同样具有自我意识和强烈的攻击倾向，‘yamal’号的不少船员就曾死在那棵树的树叶下。”
“二十四年。”夏弥低着头，嘴里低声说，“不对，是七年前，那就只有十七年，大概在十七年前，其他岛上的树都被吞噬了，最终我和老唐见到的那棵树长成了，如此迅速的时间么……”
“师妹你还记不记得，我说楚叔叔描述过，那棵巨大的树的背后吊着许多巨大的茧。”路明非对夏弥说，“那些茧里去都是活着的生物，他们就像源源不断的养分，被供给给那棵树。”
夏弥沉默了一会儿，眼里不断跳动着奇异的光，期间她的嘴唇张合好几次，最后她抬起头，看着路明非他们，长出一口气。
“原来如此，我想明白了。”夏弥说，“不是养蛊，而是进贡，从一开始他们选定的就只有一棵树，那些茧是其他树的养分，而那些树则是奥丁他们选定的那棵树的养分，这样才能最迅速的，培养出最强大的单体。”
“还有一件事我得和师妹和老唐你们说下。”路明非看着夏弥和老唐说，“那些祭坛似的岛上，就是师妹你说的由‘重石’组成的岛上，祭坛的顶端不是有方尖碑似的建筑么？那些建筑的顶端铭刻着一个个坐标，坐标指向的，是师妹和老唐你们尼伯龙根的位置。”
“明明你是说长江的青铜城，和首都的地下铁啊？”老唐侧目对路明非问。
“是的。”给出这个肯定答复的不是路明非而是夏弥，夏弥低声说，“这件事其实我早就知道了。”